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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文明的形成———中华军事App

 昵称824559 2019-10-16

威廉麦克尼尔(William H. McNeill,1917—2016),知名历史学家、全球史研究奠基人、世界历史学科的“现代开创者”。

芝加哥大学荣誉退休教授,曾担任美国历史学会主席、美国世界史学会主席。在全球史方面的研究卓然有成,德高望重,与斯宾格勒、汤因比齐名,被誉为“20世纪对历史进行世界性解释的巨人”,开辟了一个西方世界史学的新时代。

在中国文明的发展过程中,商代无疑是一个重要阶段。但是直到商朝被推翻以后,中国历史的古典时期才刚刚开启,在这个时期基本定型的一些观念,在以后的2000多年里成为中国人的生活的基本准则。

在即将进入公元前1000年时,来自今甘陕交界的渭河流域的入侵者建立了一个新的王朝,即周。

周朝几经兴衰,一直延续到公元前256年。周朝的统治可以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时期。在最初的200多年内,周朝都城一直位于中国西部,周王室的实际统治大概延伸至华北大部。但在公元前771年时,周都遭到外族洗劫,周王被杀,中央政权崩溃。

诚然,周王室的后裔后来在中国文明的主要中心洛阳重建王权,但是新建的王朝(史称东周,以区别于早先的周朝或西周)只是徒有虚名。

此时,中国的实际统治权已经旁落到各地诸侯之手。在周人最初占领商代文明中心地区之时,他们还是粗鲁好战的武士,在边境一带历经艰苦的磨炼,同中国外围的蛮族进行战斗。的确,后来周人联合这些蛮族征服了商。

但是,正如其他许多边境地区的民族受到商文化的影响一样,周人甚至在其征服商朝疆域以前就深受其影响。

因此在周朝统治下,中国文明继续连贯地向前发展。比如说,正是在周代,中国文学才初步形成。毋庸置疑,后来融入中国经典作品里的许多主题都起源于周早期。但尽管如此,要想通过文学作品了解那个时代的情况,还是靠不住的。

《西方的兴起》作者:[美]威廉·麦克尼尔

《西方的兴起:人类共同体史》是全球通史的奠基性杰作,以全球视野讲述了整个人类的历史,让你一本书了解人类文明和世界格局的演变。

直到进入孔子的时代以后,中国的经典作品才具备了现有形态。在此之前,中国的文人学士不会因对古代文本进行扩充、诠释、删节或者篡改而心存愧疚。

其实,现存的唯一似乎具有现代文学的某些形态的成书于公元前500年以前的文学著作,就是《诗经》(Book of Poetry)。《诗经》是一部诗歌总集,收录了305首风格迥异的诗歌,有些似乎纯粹是民间的歌谣;有些出自诸侯,歌颂他们的丰功伟绩;有些是对贵族和诸侯的讽刺;也有许多是情歌或是对个人忧伤的抒发。

《诗经》的成书过程或成书目的,至今不详。但是,能否活用《诗经》中的句子,很快就成了衡量文人学士才学高低的一个标准。而且,后人对《诗经》任意解释,有时甚至做出牵强附会的讽喻,使诗句在字面含义之外旁生新义。

商周时期遗留下来的系列完整的青铜祭器,给这一时期的中国文化的发展提供了尽管有限但更为可靠的证据,至少这些器皿没有受到后人的改造或重铸。

纵观整个商代,青铜器的造型和纹饰变得越来越华丽,但在周人征服之初,出现了一种比较凝重的风格。周代最初只是利用商代艺术的某些基本图案和造型,其间一度颓废衰微,但这为再一次的返璞归真铺平了道路。

之后,周代的艺术风格渐趋精美。令人惊奇的是,中国的艺术发展史似乎是与中国古代的政治史和社会史相对应。

商代青铜器越趋精致,商代社会就越趋衰落。周代初期青铜器的纹饰和造型单纯朴素,此种简明的风格正好同它当时简化一般礼节,简化旧的宗教活动,尤其是祭祀仪式的社会情况相适应。周代的青铜器臻于精美之及时,恰好西周被推翻(公元前771年),二者也几乎同时发生。

在随后的几个世纪中,政治力量分散于诸侯中,若干不同的艺术风格在中国争先斗胜,似乎都在力求达到一种新的朴素与调和。但这一目标直到公元前550年后才达到,那时,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文化领域内,孔子也正在将秩序和中庸引入中国人的道德观念。

艺术的发展竟如此经常而微妙地同社会和政治的变换与脉动相对应,这的确令人不可思议。周代初期似乎给中国人的观念和制度带来了不少的重大转变,这些改变成为后世的规范。

可以肯定的是,周代给中国的宗教赋予了几分新的价值。另外,他们在政治理论上可能也有重要开创。

但是,如同在艺术方面一样,无论在宗教上还是政治上,周代均未能从根本上突破商代的先例。确切地说,他们只是对旧事物进行了筛选和重铸,并适当地掺入了一些新意,悄然地将多种构造结合起来。

在清朝于1911年被推翻以前,中国一直盛行的政治理论或许就是始于周代。按照这个理论,“天”赋予某人政治统治权,然而这种统治权随时有可能被别人以同样神秘的方式推翻。

这种观念包含两个重要的推论:

其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有百姓,无论汉人与蛮族,都应服从于这个唯一的“天子”。

这种观念成为后来中国整个政治思想的基本信条,也使得分裂中国这一问题不仅是政治上的罪恶,似乎还始终是道德上的罪恶。这种思想极其有利于促进历代王权的巩固,使这个国家能够经常保持统一,其效果远胜于赤裸裸的军事力量维持的均势所带来的统一。

另一方面,中国皇帝唯我独尊的信念,在处理与边境上的蛮族的关系时尚能行得通,但在后来与文明化程度更高、更强大的统治者处理极为复杂的关系时,中国皇帝又迫不得已地向他们屈服。

推论之二:王权天授,唯有恪守天意,方能永保王位。因而,历代的中国思想家苦思冥想,力求解释对于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来说最重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大体说来,他们认为应该正规而又隆重地用祭品和礼仪向天供奉;同时,德行和善政亦符合天意。如果君主在上述任何一方面有所闪失,都将给国家带来灾难—洪水、饥荒或瘟疫,甚至会激怒上天撤销其统治权,并彻底推翻这个王朝。这种政治理论,既可以为篡夺王权或成功造反辩护,亦可以限制征服者赤裸裸的军事权力。

即使在公元前771年之后,中央政权名存实亡的时候,这种理论仍然作为一种理想存续下来。这种理论得到了儒家的强化,在一定时期内巩固了君权,同时也对中国后来的历代皇权起到了限制作用。

一种复杂的宇宙体系充实了该理论的政治含义。地成为天的一个映像,是祖先神灵和所有合理制度的归宿。帝王,即天子,乃是联结这两个领域的纽带,正如天空围绕北极星转动一样,世间万物也应围绕君主转动。为了树立这个核心,文人学士们精心炮制出一种天人合一论,有点儿类似于西方的星占学说。

但这种对中国原有宗教的再次强调并未取代祖先崇拜以及原有的对土地、河流和山川等自然神的崇拜。虽然商代以人做祭品和其他残暴的敬神方式被废除,但旧的祭仪在不同程度上依然如故。

在周朝统治的头两个世纪内,有两种惯例用以制约封建制度所固有的离心倾向。

首先,每个贵族在战时必须对他的直接效忠对象尽责,平时则要协助他举行宗教典礼。

另一种与众不同的惯例是,大诸侯要遣送其长子到都城里的某个学校就学,太子也在那里接受教育。

在这所学府里,王位继承人可以同大诸侯世子结下亲密关系;诸侯世子年轻时在都城长期居留,必定会加强诸侯同王室间的团结观念。小诸侯和长子以外的其他子嗣则送往设在州府的同类学府上学。他们都要学习固定的课程:射、御、礼、乐、书和数。这种训练要持续10年之久,已足以给他们打上周代贵族政治的统一烙印。

在公元前6世纪,有四个边境强国同时争夺中国境内的霸主地位,会盟制度因此彻底瓦解。接踵而来的是复杂的斗争,战斗主要在中原弱国领土上进行。战争连年不断,而且随着昔日战争法则的衰变,战争烈度也日渐增强。

但是,长期的内乱与其说是阻碍,毋宁说是促进了中国文化在地域上的快速扩散。许多在战争中逃离家园的流亡者和冒险者把中国的思想和行为方式传播到邻近的蛮族地区。在这一过程中,山东半岛及其东北部的沿海平原地区被完全纳入中国文明的范围,中国的北部和西部边疆也有类似的扩展。

然而,此间向南方的领土扩张最为迅猛,长江流域及其三角洲两侧的沿海地区,均逐渐依照中原的方式组织起来。这些被纳入文明圈的蛮族对中国文明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例如,位于早先的南蛮居地的楚国对中国的诗歌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后来为道教所吸收的某些新的宗教思想,可能也是出自此地。但是,如果说中国边境诸国从旧有政治秩序的瓦解中获益的话,那么聚合在黄河中下游古文明中心的诸多小国的境况就大不一样了。

从公元前6世纪起,这些小国日益沦入受人摆布的地位,经常遭受侵略,在外交上屈从于边境列强的指挥。周王的统治以洛阳为中心,虽然在名义上享有崇高的地位,但其实际处境并不好过他的邻邦。

在此政治混乱之中,知识阶层自然会怀念过去君主掌权时的美好时光,这种怀旧情绪是儒家思想产生的根源之一。

威廉麦克尼尔五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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