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七律《野望（金华山北）》读记

杜甫七律《野望》读记

（小河西）

野望

金华山北涪水西，仲冬风日始凄凄。山连越巂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

独鹤不知何事舞，饥乌似欲向人啼。射洪春酒寒仍绿，目极伤神谁为携？

此诗作于宝应元年（762）冬，时杜甫客居梓州。十一月，杜甫在梓州南射洪县，瞻拜陈子昂故宅，游览陈子昂读书的金华山。金华山上，当他看到读书台人去台空，远望涪水渺渺，近听饥乌鸣啼，加之时逢国运衰微，自己流离失所，于是伤情突发。遂有本诗。

金华山北涪水西，仲冬风日始凄凄。山连越巂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

金华山：梓州射洪山名。道教圣地。详参。《杜甫五古<冬到金华山观…>读记》。

风日：风光。《咏画屏风》（北周-庾信）：“今朝好风日，园苑足芳菲。”《春日京中有怀》（唐-杜审言）：“寄语洛城风日道，明年风色倍还人。”

凄凄：悲伤凄凉。《风雨》（诗经）：“风雨凄凄，鸡鸣喈(jiē)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道路忆山中》（南朝宋-谢灵运）：“凄凄《明月》吹，恻恻《广陵散》。”

越巂（xī）：唐郡名、县名。今越西县，隶属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元和郡县图志》卷32雟州：“雟州，越巂，下府。…本汉南外夷獠，秦、汉为邛都国，秦尝攻之，通五尺道，改置吏焉。…乃以邛都之地为越巂郡，属益州。按郡有越水巂水，出生羌界。…至德二年没吐番，贞元十三年节度使韦皋收复。”

三蜀：《蜀都赋》（晋-左思）：“三蜀之豪，时来时往。”刘逵注：“三蜀，蜀郡、广汉、犍（qián）为也。本一蜀国，汉高祖分置广汉，汉武帝分置犍为。”《华阳国志-蜀志》：“益州以蜀郡、广汉、犍为为三蜀。土地沃美，人士俊乂，一州称望。”

蟠：环绕，盘。《咏慈姥矶石上松》（梁-吴均）：“根为石所蟠，枝为风所碎。”《登三山》（梁-范云）：“石藤多卷节，水树绕蟠枝。”

巴渝：古蜀地名。晋郭璞注释“巴渝”曰：“巴西阆中有渝水，獠人居其上，皆刚勇好舞，汉高祖之以平三秦，后使乐府习之因名巴渝舞也。”此或可理解为“巴山、渝水”、“巴州、渝州”，借指巴蜀。《出藩曲》(齐-谢朓)：“铙音巴渝曲，箫鼓盛唐歌。”

五溪：指沅水五条河流。其范围为沅水中上游地区，包括湘黔渝鄂等省市的部分地区。

大意：金华山北边涪江之西，仲冬时节正冷风凄凄。金华山连着越巂又环绕三蜀；涪江水散入巴渝又流入五溪。

独鹤不知何事舞，饥乌似欲向人啼。射洪春酒寒仍绿，目极伤神谁为携？

鹤：典“不舞之鹤”：不舞蹈的鹤。喻名不副实的人。也用来讥讽人无能。《世说新语-排调》（南朝宋-刘义庆）：“昔羊叔子有鹤善舞，尝向客称之。客试使驱来，氃氋（tóng-méng，羽毛松松垮垮）而不肯舞。”

乌：典“乌雀”：《短歌行》（东汉-曹操）：“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春酒：春季酿成的酒。《山中别李处士》（唐-王绩）：“山中春酒熟，何处得停家。”《哭宣城善酿纪叟》(唐-李白)：“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

酒绿：《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东晋-陶潜）：“清歌散新声，绿酒开芳颜。”《碧玉歌》（梁-萧衍）：“碧玉奉金杯，绿酒助花色。”《赠段七娘》（唐-李白）：“千杯绿酒何辞醉，一面红妆恼杀人。”

寒仍绿：唐代酿出的酒大多要在盛夏之前饮用完毕，过夏会变质。而射洪春酒在春季酿成取酒，经历夏季、秋季，到冬天酒色依然清绿，酒质依然完好。射洪出产的春酒已做到近一年保质期。

大意：孤独的鹤不知为何而舞；饥饿的乌鹊似向人哭啼。虽是冬天射洪春酒仍碧绿，野望所及令人伤神谁能带来春酒痛饮？

此诗首联写时间地点。金华山北涪江之西，仲冬时节寒风凄凄。次联野望远景。金华山连着越巂环绕三蜀；涪江水散入巴渝流入五溪。山高水远，舞台空旷。（非目力所能及，需要想象力。）三联野望近景。独鹤正舞，饥乌欲啼。（似有寓意。不知独鹤为何而舞，知道饥乌因何欲啼。情景交融。）末联野望感慨。射洪春酒仲春仍绿，极目野望，令人伤心，谁为俺以酒浇愁！此诗结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