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闹中华”的后赵和前后秦,尤其是前后秦崇奉佛教,在中国佛教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北方佛教中,主要有三位重要人物,他们是佛图澄、释道安和鸠摩罗什。 佛图澄,西域人,俗家姓帛,在乌苌国(在今巴基斯坦境内)出家,两次到罽宾(今克什米尔地区)学法,人们都相信他已证圣果。他于西晋永嘉四年(310)来中国,适逢刘曜攻破洛阳,时局混乱,他虽满腹经论,但无所作为。两年后,石勒屯兵葛陂(今河南新蔡北),以杀人逞威,许多无辜的人民遭受杀害,连出家僧人亦不能幸免。佛图澄见此情景,悲心大发。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到石勒的军营,想找机会劝阻石勒不要杀人。有大将军郭黑略,笃信佛法,对佛图澄执弟子礼,并从他受五戒。其后不久,事被石勒知道,他召见佛图澄,问道:“佛道有何灵验?”佛图澄心想:像石勒这样野蛮的人,给他讲道理是无济于事的,只有用神通方能感化他。他便答道:“至道虽远,亦可以近事为证”。如是他就向石勒显了一点小神通,使石勒佩服不已。佛图澄要石勒多行德政,少杀人,石勒接受了他的建议,因而使即将被杀的许多人得救。从此佛图澄成为石勒的高级顾问,事无巨细,石勒都要向他咨询而后行。杀人不眨眼的石勒,终于成了一名佛教徒。史学家范文澜说:公元“三一二年,石勒大兴佛事,建立寺庙,把儿子们送到佛寺里抚养,石勒亲自拜佛发愿,求佛保佑儿子们……”。这说明石勒在佛图澄的感召下,已经放下屠刀,改恶从善了。 石勒是后赵的创立者,他死后,子石弘继位,不久即被石虎篡夺。但是石虎对佛图澄仍然信仰,甚至比石勒还甚。他自称“天王”,为了尊重佛图澄,专门下诏说: “和上(指佛图澄),国之大宝,荣爵不加,高禄不受。荣禄匪及,何以旌德?从此已往,宜衣以绫锦,乘以雕辇。朝会之日,和上升殿,常侍以下,悉助奉舆,太子诸公,扶翼而上。主者唱大和上至,众坐皆起,以彰其尊”。 佛图澄在二石(石勒、石虎)朝中,常以神通令人信服。这是他为度人所使用的方便法门。有人可能会认为他使用了骗术,但佛教徒相信神通,不认为是骗术。佛图澄本来是一位学识渊博的人。他住邺城宫寺,经常从他受学者数百人。其中有从印度和西域而来的数十人。他严持戒立,日中一食,道德高尚。中国的释道安、竺法雅等名僧亦到邺城向他请教。归依他的弟子数以万计。他所到州郡,皆立佛寺,总共有八百多所。他虽未给后世留下什么译著,但他的弘法盛况,在当时是史无前例的。 释道安是前秦苻坚极为崇拜的人物。道安,常山扶柳(今河北曲阳西北)人,俗家姓卫。父母早丧,依外兄长大。他自幼聪慧过人,七岁开始读书,再览能诵。十二岁出家,因生相丑陋,不为其师所重,被派往田间劳动。道安受具足戒之后,到邺城参访,受到佛图澄的赏识。 佛图澄讲经,经常要道安复讲,有些听讲的人不服气,故意向他提出一些疑难问题,他以敏锐的智慧,一一予以剖析和解答,使提问者心悦诚服,因而获得“漆道人,惊四邻”⑤的美誉。后来,道安又到各地参访,遍寻经律,曾受学于竺法济、支昙讲,并应武邑(今河北东南部)太守卢歆的邀请为众讲经说法,受到好评,因而声望日隆。当时的北方,战乱频起,道安与弟子数百人过着流亡的生活。最后到达襄阳(今湖北襄樊市)。这里环境安静,没有战争。他初住白马寺,后建檀溪寺。他在襄阳十五年,专门从事讲学和著述。在长安称帝的前秦苻坚,笃信佛教,仰慕道安的道德和学问,向道安的檀溪寺,赠了佛像和厚礼,表示敬意。他对人说:“襄阳有释道安,是神器,方欲致之,以辅朕躬”。苻坚派苻丕攻下襄阳(379),将道安接到长安。苻坚说:“朕以十万之师攻取襄阳,唯得一人半”。这里所说的“一人”就是指道安。由此可见苻坚该是多么重视道安的德和才。 道安在长安,住五重寺(又名五级寺),领众数千,弘扬经教,成为北方佛教的中心人物。当时的长安,还有一些外国僧人,如僧伽提婆、僧伽跋澄等人翻译出来的经论,由道安与法和就译文进行审定。道安还提出僧徒应以“释”为姓,为僧尼制定赴请、礼忏等行仪的轨范,编写《经录》、注释经典,为翻译提出“五失本、三不易”的理论。他一生所做的工作,在中国佛教史上影响巨大。 前秦灭亡后,后秦的姚兴亦崇敬佛法,比起前秦苻坚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姚兴时代的佛教中心人物是鸠摩罗什。鸠摩罗什,印度人,出生在龟兹,七岁出家,九岁随母到罽宾从盘头达多受学小乘诸经论,后又研习大乘,尤精龙树般若性空之学。道安到长安后,曾多次向苻坚建议延请鸠摩罗什。后来苻坚派吕光领兵伐西域诸国,嘱吕光克龟兹后,驿送罗什到长安,但吕光未按苻坚的指示行事。吕光撤军时,将罗什带到姑臧(今甘肃武威),停留十七年。公元401年,后秦姚兴发兵击后凉,始从姑臧接罗什到长安。 长安在前秦苻坚时代,已经是佛教昌盛的城市,中外学者云集于此。罗什来到之后,可以说是有地利人和的优势。由于他声望高,南方一些学者亦远道而来从其受学,例如道生、道恒和僧睿等都是来自慧远主持的庐山。罗什到长安不久,即开始在西明阁和逍遥园先后组织译场,参加译事的有八百余人(或称三千人),罗什经过十二年的辛劳,译出大批经律论。秦主姚兴亦亲自参予其事,使北方的佛教达到顶盛。罗什门下,有四圣⑧、十哲⑨的说法,这充分反映长安在后秦时代人文荟萃,佛法昌隆。 北方十六国时期的佛教,除上述后赵、前秦和后秦之外,还有一些小国也尊崇佛教。 道子势倾内外,远近奔凑;帝渐不平,然犹外加优崇。侍中王国宝以谗佞有宠于道子,扇动朝众,讽八座启道子宜进位丞相、扬州牧,假黄钺(赐给他皇帝诛杀时专用的铜斧),加殊礼。护军将军南平车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今主上当阳,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岂得为周公乎!”乃称疾不署(不署名签字)。疏奏,帝大怒,而嘉胤有守。 中书侍郎范宁、徐邈为帝所亲信,数进忠言,补正阙失,指斥奸党。王国宝,宁之甥也,宁尤疾其阿谀,劝帝黜之。陈郡袁悦之有宠于道子,国宝使悦之因尼妙音致书于太子母陈淑媛云:“国宝忠谨,宜见亲信。”帝知之,发怒,以他事斩悦之。国宝大惧,与道子共谮范宁出为豫章太守。宁临发,上疏言:“今边烽不举而仓库空匮,古者使民岁不过三日(古代的统治者征召民工应差,一年内不超过三天),今之劳扰,殆无三日之休。至有生儿不复举养,鳏寡不敢嫁娶。厝火积薪,不足喻也。”宁又上言:“中原士民流寓江左,岁月渐久,人安其业。凡天下之人,原其先祖,皆随世迁移,何至于今而独不可。谓宜正其封疆,户口皆以土断。又,人性无涯,奢俭由势;今幷兼之室,亦多不赡,非其财力不足,盖由用之无节,争以靡丽相高,无有限极故也。礼十九为长殇,以其未成人也。今以十六为全丁,十三为半丁。所任非复童幼之事,岂不伤天理、困百姓乎!谓宜以二十为全丁,十六为半丁,则人无夭折,生长繁滋矣。”(还残存些许有良心的臣子。)帝多纳用之。 宁在豫章,遣十五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幷吏假还(遇到官吏回来休假时),讯问官长得失。徐邈与宁书曰:“足下听断明允,庶事无滞,则吏慎其负,而人听不惑矣,岂须邑至里诣,饰其游声哉(何必还要到乡里村落听取伪饰的虚名呢?)!非徒不足致益,实乃蚕渔之所资;岂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来,欲为左右耳目,无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谗谄并进,善恶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选纲纪,必得国土以摄诸曹,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按,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则清浊能否,与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处之,何取于耳目哉!昔明德马后(明德皇后(公元39年-公元79年),马氏,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南)人,伏波将军马援的小女儿,汉明帝刘庄的皇后。公元52年(建武二十八年),她被选入太子宫时只有十三岁。由于她生性谦恭和顺,对太子的母亲阴皇后服侍体贴,对其她妃嫔诚挚热情,宫中无人不对她称赞,太子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公元57年(中元二年),光武帝病逝,刘庄即位,谓汉明帝。马氏即被封为贵人。公元60年(永平三年)春,马氏被立为皇后。马皇后一生以俭朴自奉、不信巫祝、待人和善、约束外家著称,公元79年(建初四年),马皇后去世,终年四十余岁,谥号明德,与汉明帝合葬于显节陵。明德马皇后是中国第一位女史学家,著有《显宗起居注》一书,开创了"起居注"这一史书体例之先声。)未尝顾左右与言(汉代明德皇后马氏从来没有跟左右侍从的人员谈论公事),可谓远识,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徐邈对范宁遣十五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的做法提出批评。其实现在很流行这种“巡视、督察、特派”的做法。) 十二月,后秦主苌使其东门将军任瓮诈遣使招秦主登,许开门纳之。登将从之,征东将军雷恶地将兵在外,闻之,驰骑见登,曰:“姚苌多诈,不可信也!”登乃止。苌闻恶地诣登,谓诸将曰:“此羌见登,事不成矣!”登以恶地勇略过人,阴惮之。(怕人超越自己,难成大事。)恶地惧,降于后秦,苌以恶地为镇军将军。 秦以安成王广为司徒。 孝武帝太元十五年(庚寅三九〇年) 春,正月,乙亥,谯敬王恬薨。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阳,朱序自河阴北济河,击败之,序追至白水,会翟辽谋向洛阳,序乃引兵还,击走之;留鹰扬将军朱党戍石门,使其子略督护洛阳,以参军赵蕃佐之,身还襄阳。 琅琊王道子恃宠骄恣,侍宴酣醉,或亏礼敬。帝益不能平,欲选时望为藩镇以潜制道子,问于太子左卫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何如?”雅曰:“王恭风神简贵,志气方严;仲堪谨于细行,以文义著称。然皆峻狭自是,且干略不长;若委以方面,天下无事,足以守职,若其有事,必为乱阶矣!”帝不从。(这又是一种警示。)恭,蕴之子;仲堪,融之孙也。二月,辛巳,以中书令王恭为都督青‖兖‖幽‖幷‖冀五州诸军事、兖‖青二州刺史,镇京口。 三月,戊辰,大赦。 后秦主苌攻秦扶风太守齐益男于新罗堡,克之,益男走。秦主登攻后秦天水太守张业生于陇东,苌救之,登引去。 夏,四月,秦镇东将军魏揭飞自称冲天王,帅氐、胡攻后秦安北将军姚当成于杏城;镇军将军雷恶地叛应之,攻镇东将军姚汉得于李润。后秦主苌欲自击之,羣臣皆曰:“陛下不忧六十里苻登,乃忧六百里魏揭飞,何也?”苌曰:“登非可猝灭,吾城亦非登所能猝拔。恶地智略非常,若南引揭飞,东结董成,得杏城、李润而据之,长安东北非吾有也。”乃潜引精兵一千六百赴之。揭飞、恶地有众数万,氐、胡赴之者前后不绝。苌每见一军至,辄喜。羣臣怪而问之,苌曰:“揭飞等扇诱同恶,种类甚繁,吾虽克其魁帅,余党未易猝平;今乌集而至,吾乘胜取之,可一举无余也。”揭飞等见后秦兵少,悉众攻之;苌固垒不战,示之以弱,潜遣其子中军将军崇帅骑数百出其后。揭飞兵扰乱,苌遣镇远将军王超等纵兵击之,斩揭飞及其将士万余级。(汉族,前秦镇东将军。前秦天王苻坚死后依附于姚苌,叛将。)恶地请降,苌待之如初,恶地谓人曰:“吾自谓智勇杰出一时,而每遇姚翁辄困,固其分也!”(也是以少胜多战例。多若是乌合之众往往如此。) 苌命姚当成于所营之地,每栅孔中辄树一木以旌战功。岁余,问之,当成曰:“营地太小,已广之矣。”苌曰:“吾自结发以来,与人战,未尝如此之,以千余兵破三万之众,营地惟小为奇,岂以大为贵哉!” 吐谷浑视连遣使献见于金城王干归,干归拜视连沙州牧、白兰王。 丙寅,魏王珪会燕赵王麟于意辛山,击贺兰、纥突邻、纥奚三部,破之,纥突邻、纥奚皆降于魏。 秋,七月,冯诩人郭质起兵于广乡以应秦,移檄三辅曰:“姚苌凶虐,毒被神人。吾属世蒙先帝尧、舜之仁,非常伯、纳言之子,卽卿校、牧守之孙也。与其含耻而存,孰若蹈道而死。”于是三辅壁垒皆应之;独郑县人苟曜,聚众数千附于后秦。秦以质为冯翊太守。后秦以曜为豫州刺史。 刘卫辰遣子直力鞮攻贺兰部,贺讷困急,请降于魏。丙子,魏王珪引兵救之,直力鞮退。鞮徙讷部落,处之东境。 八月,刘牢之击翟钊于鄄城,钊走河北;又败翟辽于滑台,张愿来降。 九月,北平人吴柱聚众千余,立沙门法长为天子,破北平郡,转寇广都,入白狼城。燕幽州牧高阳王隆方葬其夫人,郡县守宰皆会之。众闻柱反,请隆还城,遣大兵讨之。隆曰:“今闾阎安业,民不思乱。柱等以诈谋惑愚夫,诱胁相聚,无能为也。”遂留葬讫,遣广平太守、广都令先归,续遣安昌侯进将百余骑趋白狼城。柱众闻之,皆溃,穷捕,斩之。 以侍中王国宝为中书令,俄兼中领军。 丁未,以吴郡太守王珣为尚书右仆射。 吐谷浑视连卒(吐谷浑王国统治者之一),子视罴立。视罴以其父祖慈仁,为四邻所侵侮,乃督厉将士,欲建功业。冬,十月,金城王干归遣使拜视罴沙州牧、白兰王,视罴不受。 十二月,郭质及苟曜战于郑东,质败,奔洛阳。 越质诘归据平襄,叛金城王干归。 孝武帝太元十六年(辛卯三九一年) 春,正月,燕置行台于蓟,加长乐公盛录行台尚书事。 金城王干归击越质诘归;诘归降,干归以宗女妻之。 贺染干谋杀其兄讷,讷知之,举兵相攻。魏王珪告于燕,请为乡导以讨之。二月,甲戌,燕主垂遣赵王麟将兵击讷,镇北将军兰汗帅龙城之兵击染干。 三月,秦主登自雍攻后秦安东将军金荣于范氏堡,克之;遂渡渭水,攻京兆太守韦范于段氏堡,不克,进据曲牢。 夏,四月,燕兰汗破贺染干于牛都。 苟曜有众一万,密召秦主登,许为内应;登自曲牢向繁川,军于马头原。五月,后秦主苌引兵逆战,登击破之,斩其右将军吴忠。苌收众复战,姚硕德曰:“陛下慎于轻战,每欲以计取之,今战失利而更前逼贼,何也?”苌曰:“登用兵迟缓,不识虚实。今轻兵直进,遥据吾东,此必苟曜竖子与之有谋也。缓之则其谋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击之以败散其事耳。”遂进战,大破之。登退屯于郿。(后秦又占了上风。姚苌似乎有头脑。) 秦兖州刺史强金槌据新平,降后秦,以其子逵为质。后秦主苌将数百骑入金槌营。羣下谏之,苌曰:“金槌旣去苻登,又欲图我,将安所归乎!且彼初来款附,宜推心以结之,柰何复以不信疑之乎!”旣而羣氐欲取苌,金槌不从。 六月,甲辰,燕赵王麟破贺讷于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数万。燕主垂命麟归讷部落,徙染干于中山。麟归,言于垂曰:“臣观拓跋珪举动,终为国患,不若摄之还朝,使其弟监国事。”垂不从。(错) 西燕主永寇河南,太守杨佺期击破之。 秋,七月,壬申,燕主垂如范阳。 魏王珪遣其弟觚gū献见于燕,燕主垂衰老,子弟用事,留觚以求良马。魏王珪弗与,遂与燕绝;使长史张衮求好于西燕。觚逃归,燕太子宝追获之,垂待之如初。 秦主登攻新平,后秦主苌救之,登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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