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匪事:“西边好”为震山威,四辆冻豆饼坦克砸“红窑”(上) “西边好”这伙绺子,虽然枪炮齐全,但是面对老张家的铁桶防御也是久攻不下。没想到,就在这伙胡子砸窑的时候,张洪禄的“后院”出了事。 说起来,这个张洪禄的大老婆早年就死了,而这个二老婆是之前大老婆的亲妹子。结婚后,俩人感情很好。前几年,张洪禄又从“老船厂”(今吉林市)的窑子里赎了一个妓女叫月儿的做了小老婆。有了年轻漂亮的小老婆之后,张洪禄就逐渐冷淡了二老婆。二老婆妒火中烧,心里一直就不痛快,之前就好几次险些打破鼻子、抓破脸。 “西边好”来砸窑,枪声如爆豆,张洪禄心里也没底了。他布置好防守之后,便溜回上房,拿出地契和金银细软,用红绸子打成个小包,然后又走到月儿房里……而这一切,都被一个蹑手蹑脚跟在他后面的人看在眼里。 张洪禄将那个小包亲手系在了月儿的腰里,嘱咐她,万一胡子打进来,让她随着自己一起往外跑。为防意外,张洪禄又告诉了她,家中几处埋金银财宝的地方。 就在月儿搂着张洪禄的脖子难分难舍的时候,“哐当”一声,一直跟在张洪禄后面,在门外听了多时的二老婆端着一杆洋炮,踹开门走了进来。 屋内的俩人一惊,张洪禄挡在月儿的身前,喝问二老婆:“你要干啥?” 二老婆看着俩人亲密的样子,一想到生死关头,张洪禄对自己竟然毫不理会,心寒如冰。 “要死,大家伙一块死!”说完,她使劲一扣扳机。 紧急关头,月儿把张洪禄往炕上一推,自己却被一枪打了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 张洪禄从炕上跳起来,抱起月儿一看,脸被打得稀烂,肯定是活不成了。他两眼通红,拳头攥得“卡卡”响,一步步地向着二老婆逼近。 二老婆叹了口气:“张洪禄啊!张洪禄啊!我们姐俩伺候你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我们老齐家也算对得起你了!”说完,从身上掏出剪刀,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心口窝。 看着屋地上转眼间出现的这两具尸体,张洪禄一下子就懵了。过了好一会儿,外边的枪炮声才将他惊醒,他使劲地跺了下脚,快步向外跑去。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快放亮了。院外躺着十多具胡子的尸体,院内花大价钱雇佣的四个炮手一死一伤,两个伙计和一个儿子也都死了,防守的力量明显减弱了。 “烧,烧他个狗日的!”西边好一声令下,几十捆谷草扔到了张家院门外,几支松树明子的火把往上一扔,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胡子又往上扔了几捆湿谷草,浓烟马上飘了起来,罩住了院子,呛得院内的人直咳嗽。 借着这个机会,胡子们扛着梯子,顶着门板又嗷嗷叫着向院里冲来。 院内的人让烟呛得睁不开眼睛,枪打出去也没有准头。眼看胡子接近了院墙。张洪禄灵机一动,让人把家里的几匹好马牵来。这是几匹能和汽车“扒勾”(跑得一样快)的骏马,怕被人偷了,晚上都牵进里院。张洪禄让人打开院门,前边用人牵,后边用棒子打,把这几匹马赶了出大随即关上了大门。 这几匹受惊的马一出院,一下扑到火堆里,四蹄一阵乱刨,不仅把火堆刨开了,还把涌上来的胡子冲倒了好几个。趁着这个机会,院内一阵乱枪,又把胡子打了下去。 此时,天大亮了。在外边折腾了近一宿的胡子也有点抗不住了。 绺子中的“粮台”这时带着人,抬来了用粳米猪肉做的“鞑子粥”和在屯里子收拾来的白酒助战来了。白酒、热粥、猪肉一下肚,碗往地下一摔,胡子们又来劲了,嗷嗷叫着,扛来谷草,准备再一次火烧张家大院。 这时,和“西边好”交情甚好的绺子“六国军”手下的一个崽子带了三十多人也来“合杆”(加入一起砸窑)。胡子添了生力军,更来了精神头。火又点起来了,浓烟再一次弥漫了张家大院。 胡子们神哭鬼叫地往前冲着。突然,张家院内也扔出一捆捆烧着的谷草,在墙跟处布置了一道火网,同时,张洪禄带着家人、伙计,把老母猎炮抬到墙头上,向浓烟中影影绰绰的胡子一顿猛轰。不一会,枪声稀疏下来,胡子又退了回去。 太阳升起来好高了,但人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张家不远处的一个大粪堆后面,“西边好”和内个头目正商量下一步怎么办。院墙内,张家人也在擦枪装药,准备迎接胡子的下一轮进攻。 “西边好”等人还没商量出什么好办法来,却听张家院内惊天地动的一声巨响,西大墙炸开了六七米的一个大口子,院内一片惊呼和骚乱。原来,西大墙下的两缸火药不知为什么被火星点着爆炸了。张家的两个伙计当场被炸死了,那个受伤的炮手在墙头上被这股巨大的气浪掀出去有五六丈远,眼看也活不成了。 机不可失,“西边好”一声“压”的同时,胡子们呐喊着,向这个被炸开的缺口涌去。张家的快枪和老母猪炮也转向了这个缺口,爬上豁口的几个胡子被打了下去。后边的仍象浪潮似的,继续向前涌着。 突然,从胡子的身后响起一阵枪声,密集的子弹向胡子堆里飞来。 原来这是驻土顶子的陆军第八旅三十四团八连的士兵,得到报信后,赶来救援的。 “起水了,跳子厚(兵多),快滑!” 西边好见势不妙,指挥手下的崽子们撤退,退出了屯子。 这次砸窑,“西边好”死伤了二十多人,另外合杆的三个小绺子死伤了十几个人。绺子虽然没被打“花达”(打散),损失却也是空前的。大大地丢了面子。恨得“西边好”一提起这事就直咬牙。 转眼过了半年。 六月初二这一天, 张家大院喜气洋洋。 快50岁的张洪禄娶了兴隆川22岁的一位农家大姑娘, 又要作新郎了。 一大早起,一身长袍马褂的张洪禄就站在门口迎接前来贺喜的宾客。 客人们走进院子,看着干净宽敞的院子, 殷实的家产、排场的喜宴,都不住嘴的 “啧啧”赞叹。 炮楼上新雇来的炮手、护院家丁也端着枪,来回巡视着、警戒着, 更给这欢乐升平的景象增添了一种安全感。 上午十时许,屯子东面的大道上走来了二十多人的一队官兵, 排着队, 敲着鼓, 喊着号向张洪禄家走来。 张家的伙计跑过去一看,前边正是去年冬天,土匪来砸窑时,及时赶至救了张家的士兵们。张洪禄忙迎向前去,满面春风地把这些官兵让进院子。这自然又引起了来客中的 “啧啧” 赞叹。 院子里挤满了人, 人们互相说些吉利话,盼着早点开席。谁也没注意到,那些进院的官兵早已分成了几个小股,转悠到四角炮台跟前。 “请各位老少爷们入席!” 张洪禄话音未落,人们便急不可待地向桌子涌去. “砰”地一声枪响,人们激灵一下子回过头来,都站住不敢动了。 只见四周炮台和围墙上,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众人,那些护院的炮手家丁一个个耷拉着脑袋, 手中的枪早到了偷袭者的手里。 张洪禄身边的一个本家侄子刚要掏枪, 装成士兵一直跟普他们的炮头“大甲字” 上去一刀,把他捅了个透心凉。 他拔出血淋淋的刀子,凶神恶煞地向众人一指:“谁敢动, 一刀一个!” 一大群胡子从大门窜了进来,冲在前面的“西边好”上去揪住张洪禄,一把掼到地上:“张大当家的,你看看我‘西边好’能不能砸开你这红窑!” 喜庆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代之而来的是杀戮和血腥的气味。 来贺喜的宾客中有钱的被绑了 “秧子”, 老老少少的被绑上了 10多个。 其余的人被撵进上房, 坐在炕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原来日本人占了吉林市以后,八旅34团团长任永和想投降日本人当伪军,引起部下的反感和抗议。八连中有十多名辽南籍的士兵不愿意给日本人当差,所以想离开部队回辽南老家,但是身无分文,回又回不去,所以一筹莫展。 当时刚好压在大荒顶子的“西边好”知道这个信儿后,马上派“花舌子”下山和他们联系,答应他们可以用钱换枪,双方一拍即合。在大荒顶子附近的南石村, 双方议定,阴历六月初二, 张洪禄办喜事那天,双方联合偷袭张家大院,事成之后,枪钱之外,给士兵每人送好马一匹。 如数得到了钱, 这几个人各骑一匹好马, 联帮结队回家去了。 按惯例, 胡子砸开响窑后, 只抢枪钱不伤人。 可是“西边好” 一直对去年冬天的事耿耿于怀, 所以, 当手下的崽子问他如何处置老张家的人时, 他把手中的旱烟袋在炕沿上敲得“叭叭”山响,怒气冲冲地:“张洪禄这个鳖犊子伤了绺子那么多兄弟,说啥也不能饶了他,给他个‘飞子’, 钱财全搂!” “西边好”绺子砸开张洪禄家这个“红窑”以后,绺子一下子兴旺起来。 大荒顶子土门沟有了个当了十多年胡子的人后来回忆说,当时的胡子是按人枪入股的。“分篇挑片(分赃)”时,大当家的一顶二,二当家的一顶一点八,炮头一顶一点五,崽子一人一枪一份,没枪的拿半份,没人出枪的也拿半份。“我当了十多年胡子,顶数砸张洪禄家那个红窑分篇最多。”想起当年分钱的情景,老头的眼神有些迷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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