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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真传(清.黄永亮)

 愚人道缘 2019-11-01

第六回

孙渊贞劝夫舍家财 马文魁受贿通权变

万法皆空何所求,

借财护道养真修。

暂将此物通权变,

他日依然一概丢。

话说重阳先生将借财护道,召集修行人之言对马钰说明。 马员外悦服(道心开发),向先生曰:“你老人家如此说来,是个大有道德之人,我与拙荆孙氏,都愿拜你老人家为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重阳曰:“只要你夫妻真心修道,我则无可无不可(通足活发),但必须先舍家财而后传汝至道(去其所累,方有成也),可使一心一意,免得常牵挂。”马员外曰:“你老人家要用银钱,只管去用(也算大方),我并不吝惜,又何必舍?”王重阳曰:“不舍终是你的,我不得自由自便(不能专)。”马员外曰:“田地在外,银钱在内,我去将契约账据呈上来,交与老人家便是舍也。'重阳先生曰:“契约姑存汝处(可见不是真要他舍),只须请凭族长,立一纸舍约(欲门开十方,必惊动众人),便可为据。'

马员外变喜为忧,辞了先生,转回上房,将重阳之言对孙渊贞说知。 又曰:“依我看来,此事不妥。”渊贞曰:“怎见得不妥?”马员外曰:“难道娘子不知我们这族内人之心么?”渊贞曰:“人各有心,焉能尽知。”马员外曰:“我们这族内之人,见我们夫妻乏嗣无后,一个个都想分绝业(此是实言),只等我两口儿一死,这家财田地,俱归他们了,

焉肯叫我把家财舍与别人(自然不肯),我故曰不妥。”孙渊贞曰:“这也不难(到他手内便不难),你明日请几位得力的族长,来商量一商量。 他们若依从便罢,若不应允,你可如此如此(后面多少事情都在“如此”之中),他们定然乐从,包你此事成就也。”

马员外听了笑道:“娘子果有才情,这事多半能成。”即唤马兴去请族长,准于明日午前聚齐。 马兴去请族长自不必提。

到了次日,族长来至,又跟了一些同班的弟兄与其下辈的子侄,都默想有席桌来吃喝(想来吃一嘴)。当下这些人到厅内分班辈坐下,有一位论辈最高的名叫马隆,是个贡生。当时马隆问马钰曰:“你今请我们来有何话说?”马钰说:“孙儿近年以来常患啾唧,三天莫得两天好,一人难理百人事,更兼你那孙儿媳妇屡害老昏,难以管事。 今有陕西过来一位王老先生,是个忠厚人,是我留在家中,我意欲将家园付与他料理,我同妻子吃碗闲饭。 他说好便好,要我请凭族长与他出一张舍约,因此我才请各位尊长到来商量,就出一张舍约与他罢。”马员外话才住口,恼了一位堂兄,名叫马铭。 这马铭站起身来,指着马钰说道:“你痴了吗? 你憨了吗?胡言乱语。 祖宗基业只可保守,那有舍与别人之理(原无此理,非怪马铭重责)。 你受了谁人笼哄?人了恁般圈套,说出这不沾因的话来。”马员外自知其理不合,见他作恼,不敢再言。

有个堂叔马文魁,是位儒学生员;又有个堂兄马钊,是位国子监太学生。 这两位缙绅是马族中两个出色的人才,凡有大小事物,全凭他二人安顿,或可或不可只在一言开消。

这马文魁是有权变之人,当时见马铭抢白马钰,随口接着说是:“不要埋怨他,我们这员外是个老实人,埋怨他无益。 可去叫那王老先生出来,待我问他一问,看他是何原故。”说毕即叫马兴去唤来。

马兴去不多时即将老先生请到厅前,他也不与别人见礼,别人也把他全不放在眼里(瞎眼晴)。 马铭一见,大笑曰:“我想是那一个王老先生?却原来是那讨吃的孤老(全没眼睛)。”马文魁对重阳先生曰(也无眼ヵ):“你这老汉在我们地方上乞讨数年,未闻你有何能为,不知我家员外看上你那一宗?把你接在家中有穿有吃,足之够矣,就该安分守己,过话时日(这话也是有理),以终余年,为何蒙哄我侄子,叫他把家财舍与你?你五六十岁的人,未必全不懂事,天下那有这道理(原无此理)?说出唇来岂不怕人耻笑。'

马文魁说毕,重阳先生答曰:“我生平莫得能为(大智若愚),不过是穷怕了,故叫他把这家财让与我(奇言奇语),等我过几年快话日子,管他们耻笑不耻笑。”

话未毕,有马富、马贵跳过来,向着重阳先生面上啐了几啐,说:“我把你这不要脸的老儿,歪嘴丫头想戴凤冠,黄鼠狼想吃天鹅肉,枉自你活了几十岁,说这不害羞的话,令人可恼。”马富对马贵说:“我们休得嚷闹,只把他逐出庄去,便是好主意。”说罢要来拉扯,只见马钊前来挡住说:“不必赶他,念他是个孤老,我们员外既留他,尽他去罢,只不许员外舍业就是了。”马富、马贵方不动手。

马员外向马贡生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言语,只见马隆对众人说是:“你们这些娃娃子不消闹嚷(原是一伙小娃娃见识),各人回去罢。 我自有个定妥,我不叫他舍,他焉敢舍?”这个老贡生是马族中一个总老辈子,谁敢不从,于是各自归家。

马员外暗将马隆、马文魁、马钊三人留下(妙),请到书屋坐下,款以酒食。 老贡生坐在上头,马秀才下首相陪,马监生在左,马员外在右。方才坐下,即有家人小子传杯递碗,把盏提壶,美味佳肴,自不必说。酒过三巡,马员外站起身来说道:“三祖、二叔、大哥俱在此,我马钰有桩心事,要与祖祖和二叔商量一商量。'

马秀才曰:“你有啥话,只管说来,让我们大家揣摸。”马员外说:“我岂当真把家资舍与王重阳么,不过暂叫他与我看守几年(妙,妙!其下言语,皆孙渊贞“如此如此”之言也),我得清闲一清闲。”

马钊曰:“叫他看守倒不要紧,又何必立甚么舍约?(此句原不可少)”马员外曰:“大哥不知,这无非一时权变,欲使他真心实意与我看守,我也得放心,他也可不怠。”

马文魁曰:“你这道理我却不明白(其实不解),你可慢慢说与我听。”马员外曰:“二叔听小侄说来:只因小侄多病,你那侄媳亦屡患头昏,难以料理事务,久欲寻一个忠厚老实的人替我经管。 幸得天从人愿,来了这位王老先生,是个极忠厚老实之人,我有心把家园付与他料理,因此对他说:'你好好的把这家务经管,要当成自己的家园一样,不可三心二意。'那老先生不会听话,他即问我曰:'你叫我将这家财当成我自己的一样,难道你把这家财舍与我不成?'我见他说这痴话,便随他这痴话答曰:“舍与你就舍与你,有啥来头(不如此宛转,焉能说得上路)?'明明是一句戏言,他却信以为实,要我请凭族长与他立一纸舍约。我想他是一个孤人,又无三亲六眷、亲戚朋友,便舍与他,他也盘不到何处去;况且上了几岁,又能再活几年(重在这一句),就与他立张纸约,且图他一个喜欢。 等他好替我专心专意经理,我却享享清闲,养养疾病(如此如此之言至此方完)。 他死之后,家财仍归于我,有何损伤?望二叔与我作主,成全此事。”

马秀才曰:“族内人众,我也作不了主,可问你三祖爷,看是如何?”马文魁话未说毕,老贡生马隆摇首曰:“我一辈不管二辈,我也作不了主,看马钊如何说话。(一人推一人)'马监生日:'有族长在前我焉敢自专。(他偏推在众人身上,更高)”马员外晓得空口说空话不行(原不行),即进内去,取了一种宝贝出来,在他们眼睛上一晃,便把他们迷住了,由不得他不作主,你道是个甚么宝贝?

白森森又硬又坚,(黄的是金,白的是银)

明晃晃有圆有方。(究是这个宝贝)

有了他百事可做,

莫得他万般无缘。

且说马员外将这宝贝与他三人各献了些,他们得了这宝贝,眼睛都笑合了缝,不得不转口过来。 马贡生即对马秀才曰:“马钰适才讲得明白,不过借舍约拴那老儿的心,使他好专心照理家务,也是无碍之事(银子说话)。”马秀才曰:“虽然权变一时(银子得力),必须大家凑力。”马监生曰:“只要三祖爷与二叔父肯作主,那些人自有我去安服他们。(银子妙用)”马文魁曰:“再不然我与你三祖爷两个作主(看来还是银子厉害),但不知你怎么样安服众人?”马钊向他耳边说了几句,马文魁喜曰:“妙! 妙! 如此说去,何愁他们不服?(有了银子自然要服)”当时起身对马钰说:“你只管放心,包你能成(银子利害)。”但不知这舍约怎样立法?且看下回分解。

有了银两大事就,

何愁舍约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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