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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帘一纸,浇纸法怎样制成一张手工纸

 你我入画 2019-11-02

浇 纸 法

继续聊手工造纸的工序,打浆之后,下一步就是成型,简单讲就是采用某种方式将分散在水中的纸浆变成一张纤维薄片。不同的成型方式纤维分布状态有所不同,最终在纸质上也会有所区别。

纸张的成型过程必须在水中进行,以水作为媒介,这是纸之所以称之为纸的一项重要特性。分散的植物纤维之所以能够不使用任何胶黏剂,自然结合形成具有一定强度的薄片纸张,主要依赖于纤维之间的氢键。氢键说简单些就像是纤维细胞表面携带的大量“粘钩”,这些“粘钩”在水中呈散开状态,水干之后则能自然粘在一起,互相粘连成页,这便是纤维成纸的奥秘所在。如果没有氢键,这些植物纤维就只能是一盘散沙,不可能形成纸张。

除了植物纤维造纸,历史上还一直流传着蚕茧造纸的传说,时至今日仍能见到某些纸坊宣称自己的纸中混有蚕丝成分。这类噱头不过是一个有违客观规律的广告而已,因为蚕丝的化学成分为蛋白质而非纤维素,表面是没有氢键的,无法互相粘连形成纸页。倘若蚕丝能粘连到一起,那就不会有轻薄柔软的丝绸了。历史上的蚕茧纸如果成立,有且只有一种可能——往里面加粘合剂了。

所以,以植物纤维造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既是机缘,也是必然。只有植物纤维才具备这种奇妙的特性:在水中氢键断开,可以轻松分散均匀;通过某些方法制成薄片后晾干,纤维之间便能形成氢键互相粘连,变成一张张薄而韧的纸张。

纸张的成型过程就是在水的参与下完成的一场魔术表演,将一团团如泥浆一般的纸浆变成一张张均匀平整的纸页。这个古老的魔术在千百年来有过不同的套路和玩法,大致上有两个主要的流派,一帘一纸的称之为浇纸法,一帘多纸的称之为抄纸法。每个流派因不同的纸种和产区其操作过程又略有区别,本回先扒一扒浇纸法。

浇纸法所使用的成型工具相对简单,一般称之为帘模或帘框。用四根木条做成一个方框,中间绷上固定的纱网,一副帘框就这样做成了。淘宝上有很多DIY抄纸套装,里面所配的大多都是这种小网框。相较于抄纸法精细复杂的帘床和纸帘,浇纸法的帘框结构非常简单,成本也比较低廉。由于浇纸法是一帘一纸,浇成的湿纸页须待干透后才可从帘上揭下。因此在等待晾干的这段时间内一个帘框只能生产一张纸,效率比较低。提高效率的办法当然也很简单,那就是再来一个帘框,只要帘框足够多,效率便不是问题,批量化生产时往往需要准备大量的帘框才能满足需求。

根据相关学者的考证,浇纸法的历史大约可追溯到汉代造纸术初创时期,至于具体是什么时间节点,目前还不甚清楚。包括浇纸法和抄纸法到底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其实也还没有非常肯定的答案。不过根据二者的复杂程度和区域分布,一般倾向于浇纸法早于抄纸法。从当前存世的一些古纸实物来看,至少在魏晋时期二者便已同时存在,直至今日两种成型方式依然有各自的产区分布。其中抄纸法多分布于东部和中部较发达的地区,浇纸法则更多分布在西南及西北等地的一些少数民族地区。

浇纸法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用瓢舀纸浆直接浇在崩好的纱网上,一点一点地倒上去,靠浇浆的多少来控制纸张的厚度,同时可用羽毛轻拨湿浆使纤维均匀分布。这种浇法需要一定的经验加持,想要成纸厚薄均匀并非易事,多见于实验性纸张的浇制,生产中应用较少。

我国各地的手工纸产区当中,采用浇纸法成型的目前主要有和田桑皮纸、藏纸和傣纸,三者都是典型的一帘一纸成型,套路上大同小异,仅在操作过程和技术细节上存在些许差别。

和田桑皮纸的浇纸过程一般是先将帘框放入浅水池中,投入一定量的纸浆,使用特定的工具将框内的纸浆分散均匀,然后轻轻地将帘框水平端起,形成纸页。

和田桑皮纸

藏纸的浇纸过程跟和田桑皮纸略有区别,其匀浆工序一般在浇浆之前完成。例如尼木藏纸是将纸浆置于匀浆罐中,使用手搓飞轮将其搅拌均匀,再用瓢浇到漂浮在水面的帘框当中,同时以舀起的水流冲击框内的纸浆,使其进一步分散均匀,最后水平端起形成纸页。

如果说藏纸的预分散工序使其在纸张匀度上优于和田桑皮纸,那傣纸则更进一步。它直接将纸浆分散到纸槽中,用帘框插入槽中捞出形成纸页。由于纸槽多见于抄纸法,傣纸的成型方式更像是浇纸法与抄纸法的结合。虽然仍是一帘一纸,但却没有浇浆的过程,从纸槽的使用到最后的抄起成型或多或少都有抄纸法的影子。傣纸的这种成型套路使得成纸的匀度有了很大的提高,纸页也能做的更加轻薄。

傣纸

除了傣纸外,还有一种兼具浇纸法和抄纸法特征的纸种——东巴纸。东巴纸成型时先用酥油桶将纸浆打匀,然后倒入帘框当中,分散均匀后端起滤水,形成湿纸页。跟其他浇纸法的不同之处在其竹帘和木框能够分开,竹帘跟湿纸页从木框内一同取出后,将湿纸页转移到木板上晾晒,竹帘则放回木框继续浇造下一张纸。尽管东巴纸采用浇浆法成型,却又是典型的一帘多纸。因此一些学者认为东巴纸的成型过程兼具浇纸法和抄纸法的要素,是浇纸法和抄纸法之间的过渡方法。

东巴纸

采用浇纸法成型的纸张由于没有荡帘打浪的过程,纸张纤维不像抄纸法那般定向排列,多呈随机分布,没有明显的方向性。由于使用纱网或布网成型,纸面也没有抄纸法那样明显的帘纹,只有比较浅细的纱网格纹。

浇法纸背光形态

浇纸法大多为一帘一纸,不存在揭分的问题,所以也无需添加纸药。纸张成型之后更没有堆叠压榨的工序,采用自然晾晒的方式慢速干燥,成纸一般比较松软。和田桑皮纸、东巴纸、藏纸等浇法成型的纸张一般都比较厚实,厚薄不如抄法纸那么均匀,需要经过打磨砑光才更适于使用,只有在纸槽中捞起成型的傣纸可以做的稍微薄一些。

在很多人看来,浇纸成型的过程和工具都比较简单,不如抄纸法那么复杂和精细,成纸往往比较粗厚,匀度不高。其实浇纸法也能造出非常精美的手工纸,而且浇纸法的限制少,船小好掉头,可能性更多,更容易制出大纸幅或是低定量的纸张。近年云贵地区一些作坊采用槽内捞浆的方式制作极薄的手工皮纸,薄如蝉翼,轻软如纱,每平米重量能到10克以下,这是抄纸法也难以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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