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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宕石 吉未翰的堂弟名叫宕石，给檀道济做参军。有一次生了病，看见一个身穿朱衣的人来到他面前，向他行礼说：“吾等是特来接你去阴间的。”宕石安排了丰盛的酒饭款待他，请求免他一死。鬼说：“感谢你对我的盛情接待，我可以给你缓一些日子。”说完就不见了，宕石的病也渐渐好了。后来宕石因父亲的丧事返回寿阳，又看见那个鬼来对他说：“迎接你的专使一会儿就到了，你赶快收拾一下吧。” 宕石说：“上次您已经放过我了，现在还能再怜悯我一次吗？” 鬼说：“上一次我是想召你去替我做点事，所以我可以说了算。但这次是泰山府君要任命你到阴司当主簿，又派接你的专使跟着我来，没法再拖延了。” 这时只见车马随从排着队伍来到跟前，威风凛凛。宕石把这事告诉家里人，家人却没人能看见那大队车马。宕石只好呼唤来亲朋好友们告别，在谈笑之中，宕石安然逝世。 178、赵泰 赵泰，字文和，是清河贝邱【丘】的人，官府征召他去做官，他不去，一心在家钻研典籍，名声闻达乡里。赵泰三十五岁的那年，太始五年七月十三日【一作七月三日】夜半，忽然心痛而死，死后却没有发凉，心胸还有点温气，身体也能屈能伸，没有僵硬。家里于是将他停尸在家中，暂时不下葬，等到了第十天，他的喉咙突然喘气犹如雷鸣，随后眼睛睁开，向人要水喝，喝完就能坐起身了。他讲述起自己死后的见闻，刚死的时候，有两个乘黄马的人，带着两个兵士前来，只说要抓他去。然后两个士兵就来挟住赵泰的胳膊向东走，不知走了几里，看见一座大城。城高大雄伟庄严，从城的西门进去，能看见官府的房舍，有二重黑门，数十间瓦屋。里面男女有五六十人排列站着，正中有个主官，身穿着黑色的单衣，正在给面前的五六个人登记姓名，男女各自分开站立，官吏时不时叫喊不要乱动，然后将名单上报给府君，将赵泰排在了名单上第三十号，等了一会儿，赵泰被叫进去。府君面向西坐着，核对赵泰的姓名，没有错误，便让赵泰又到南面的黑门去。只见门内一人身穿深红色衣服，坐在大堂上，按顺序喊名，被喊到名的人就要上前答话。问的都是“活着时干过什么？有什么罪过？建立那些功德？作了哪些好事？”答话的人也各有说辞。主管的官员说：“现在允许你们自行陈述，冥间一直有派六师督录使者在人间记录你们各自所作的善行恶事，以此比对。人死有三恶道，以杀生淫祀最重。若是能奉佛法而持五戒十善，慈心布施者，则可以前往福舍中，安稳而无为。”赵泰答道：“我一生没做过什么事，但也不曾不犯恶。”主管人审查完，就让赵泰去水官监当一个小吏，指挥一千多人挑沙筑堤的工作。工人们昼夜勤苦，哭着向赵泰说：“后悔在世时没做善事，现在才会落到这种地步。” 后来赵泰转水官都督，总知诸狱事【总管刑狱的官】，还赐给他车驾，让他可以骑马到东面地狱去巡视。赵泰来到泥犁地狱，只见有男女六千多人，中央有一棵大树，宽广多五十余步，高千丈，树的四边都是剑，人就挂在树上，树上燃着大火，挂在树上的人被烤得受不了，就从树上十人、五人地掉，掉到火剑上，被剑刺了个透。鬼卒向赵泰禀告说：“这些人时常诅咒辱骂别人，又好夺人财物，伤害良善。所以遭此刑法。”赵泰忽然看到自己的父母和二弟也在这个狱中哭泣受苦。这时见有两个身着黑衣的人带着文书前来，敕令狱吏，说这里边有三个人，家里供佛，又为他们在寺庙中悬幡烧香，诵读《法华经》，可以免除他们生时的罪过，让他们去福舍住。鬼卒领命，将那三人放出火树，转眼三人身上的伤就都好了，衣服也恢复得和平常一样，又领着他们去到一道城门前，上有“开光大舍”的名字，经过三重黑门，皆是白壁红柱。鬼卒领着他们走了进去，看见一座大殿，珍宝夺目，殿堂前有两只狮子，并排趴在那，殿上有一金玉床，云狮子之座。狮子之座上面坐着一个大人，身高足有一丈多，满面金色，脖子上还有白光，站立在他两旁侍候的和尚很多，周围的人都叫他为真人菩萨。赵泰一开始跟在后面也进到殿中。此时泰山府君也前来朝那殿上之人作礼，赵泰便问鬼卒：“这个真人菩萨是什么来头？”鬼卒说：“这是名佛，天上天下解救人的法师。”此时，就听到那位真人菩萨开始发言：“今欲慈度此恶道中及诸地狱中人，可让他们出地狱去。”立时就有一万九千多人得以离开此地狱。真人菩萨又呼喊十个人，说这十个人善事做得多，应当升到天上去。才说完，立即就有车马从天上飞来迎接他们，载着他们升空而去。 赵泰离开开光大舍，又看见前面出现了一座大城，宽广二百多里，名叫“吏受变形城”。鬼卒说：“这是那些从来不学道法，而地狱又对他们已经考查完毕的人，就会到这座城中去，重新听从安排。”赵泰就从朝受变形城的北门进去，只见城内有几千上万间土房子，中间有个大瓦房，宽五千多步。进入大瓦房后，看见有五百多个官吏，正在对录人名，勘察他们作好事坏事的情况。面前就有变形之路，这条路可以去到很多地方。杀生的人的走进去，就会前往阳间变成蜉蝣，早上生晚上死；若是变成人，就会是个短命鬼，也是活不长的。偷盗者走进去，就会前往阳间变成猪羊，受刀割之苦，以肉偿还。淫佚者走进去，就会前往阳间变成鹄鹜蛇身。多舌的人走进去，就会前往阳间变成鸱鴸鸺鹠，发出让人讨厌的声音，人听到都会诅咒它们。 抵债者走进去，就会前往阳间变成驴骡马牛鱼鳖之类。大瓦房下面还有一个地户，面朝北，一门朝南。若是从北门进去的人，再从南门出来，就会变身形为鸟兽。鬼卒带着赵泰继续朝前走，又看见一座城，纵横百里，这里的人安居乐业，鬼卒说：“这是那些在世时不作恶事，也不做好事的，就会住在这，度过一千年，便可重新投胎为人。”续朝前走，又看见一座城，宽有五千余步，名叫“地中罚”。这里的全都是被惩罚贬谪的人，痛苦不堪，男女有五六万，都是裸体没穿衣服，个个骨瘦如柴，饿得不成人形，他们互相搀扶着，朝着赵泰叩头啼哭，诉说着痛苦。赵泰问鬼卒：“天道和地狱道的门相隔多远？”鬼卒答说：“天道和地狱道面对面。” 赵泰巡视一遍完毕，回到主城，主管人问他：“地狱之法如何？你还好在世时没做恶事，所以让你当水官都督，不然你早就和那些地狱中的人没什么分别了。”赵泰问道：“你说这人在世上，以什么为乐事呢？”主管人说：“唯有信奉佛教，做佛的弟子，精心念经，不违犯禁戒，方为乐事。” 赵泰又问：“没信奉佛时，罪恶如山；后来又信奉佛了，那么他的罪过能解除吗？” 主管人道：“都能解除。” 赵泰又问起自己如何死的，主管人召来都录使者，问：“赵泰是怎么死的？” 使者打开滕检年纪的册子，说：“原本还有三十年阳寿，但被恶鬼夺命。” 主管人便说：“应当还阳。” 赵泰于是就又回到了阳间。赵泰复活后，让一家大小都发誓奉佛，并为死去的祖辈、父母及老弟悬幡，诵读《法华经》作福事。 【《太平广记》引用的时候说这个故事出自《冥祥记》，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也是这种看法，但他在《《古小说钩沈》中辑录《幽明录》的时候却将这个故事辑入。从故事风格来看，确实更像出自《冥祥记》一书。】 179、蔡廓之子 蔡廓在当豫章郡守，当地发了大洪水。他的大儿子到江边去接媳妇回家，在扶媳妇下船时，衣服被船头勾住了，就掉进水里，很快没入水中。当时徐羡之任扬州刺史，豫章郡隶属扬州，徐羡之知道后立马到两岸重金悬赏渔民和昆仑【古代泛指中南半岛南部及南洋群岛一带的居民，水性强】，让他们共同下水寻觅。到半夜二更都还没找到。媳妇很伤心，却在迷糊间似乎在梦中，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告诉她说：“我现在就在你的船下面。”媳妇急忙将此事告诉了婢女，婢女去告诉徐羡之。徐羡之就让水工到船下面去找，果然就找到蔡廓的大儿子坐在船的下面。尸体打捞出水的时候，脸色看上去还和活着的时候一样。 180、鸡舌香 刘宋永兴县有个县吏名叫钟道，得过一场重病，才痊愈，情欲就犯了。钟道先前很喜欢白鹤墟那儿的一个女子，这个时候就更加想念她了。恍惚之间，忽然看到了那女子挥动着衣袖飘飘而来，钟道就和那个女子在床上燕好了。后来那女子又来了好几次。一次，他向女子要鸡舌香【丁香】，除自己的口臭。女子说：“这有什么难的。”转眼间，她两只手就捧满了鸡舌香送到钟道眼前。钟道要女子与他一起含鸡舌香咀嚼。女子说：“你有口臭，所以含鸡香舌。我气息芬芳，要它何用？” 转眼间天亮了，女子开门离开，却被一只狗发现，猛扑过来，一下就将这女子给咬死了。女子倒地后变成了一只老水獭，而那些鸡香舌也变成了獭粪。钟道当时就感觉臭秽不堪。 181、老母 近些年有一个人，给人做杂工。频频要求回家，老板都没有同意。日子一久，一天，这人在南窗下睡着了。忽然，门外走进一个很胖的妇人，约有五、六十岁，非常肥胖，走路时一摇一摆显得很困难。最后她走到那人身前，帮他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重新给他盖好，然后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时，那人一翻身，被子又掉到地上。妇人就又走进来，重新帮他盖好被子，然后看着小伙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次转身走了。老板偶然间看到了这一幕怪事后来就问那人为什么老是要请假回家。那人就说：“我母亲病了。”老板又问他母亲的形体年纪，都和自己看到的吻合，只是胖瘦不一样。 老板又问：“那你母亲得了什么病？” 那人说：“得了水肿病。” 老板就准了他的假，还没走的时候，就有人送来家信，说他母亲已经去世了。老板看到的体型肥胖，就是逝世的时候身体肥肿的样子。 182、柏枕幻梦 焦湖有个庙，庙里有个庙祝，庙祝有个柏木做成的枕头【一说是玉枕】。这个枕头后面有个裂开的小孔。一天，有位名叫汤林的商人从焦湖庙经过，进去里面烧香祈福，然后与庙祝聊天。庙祝问汤林：“我给你安排个好姻缘可否？”汤林说：“那太荣幸了 。”庙祝拿出柏枕，说：“你如果想得到一段好的婚姻，那么现在就从这个柏枕的小孔走进去看看吧。”汤林朝那小孔走去，竟能容下自己，就走了进去。就看见里面有一座镶金铺玉的楼阁，世间难得一见。楼中有位赵太尉。赵太尉一见面就把女儿许配给了汤林。汤林就与赵太尉的女儿成婚，生了六个孩子，四男二女。后来汤林又被举为秘书郎，不久又迁任黄门郎。汤林在枕中一点也没有回去的想法。后来汤林遭了忤逆之事要被判刑。就在这时，传来庙祝呼唤的声音。汤林忽然梦醒，发现自己就在枕头前，原来刚刚在柏枕内的几十年，现实不过转眼之间而已，惆怅许久。 【这个故事就是后来《黄粱梦》的原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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