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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条是书法的生命—再论伍炳亮书法艺术作品

 mengk4fz0yyf5h 2019-11-19

众所周知,线条是书法艺术的核心和生命,也是家具行业设计和制作的根本。

伍炳亮从事家具设计和生产四十余年,他所追求和坚持“型、材、艺、韵”的制作标准,引领了红木家具行业的一次变革。当我听到伍炳亮先生在紧张的工作之余,热爱瘦金体的书法,坚持已有数年之久。在他的家具收藏馆里,除了几幅山水画外,几乎全是他书写的书法作品,经过认真装裱后,端端正正悬挂在展览馆的各处醒目的位置。当我亲眼目睹了伍先生写《厚德载物》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毕竟,中国是书法大国,民众对书法的热情和关注,超过了很多其他的艺术门类。《厚德载物》之语,写它的人不在少数,堪称精彩的又有多少,伍炳亮先生能否写出特色和风格来?

在看到伍先生书写的几十多幅书法作品的时候,心里方才定了下来。这一幅幅书法作品,字字挺拔、下笔果决、线条清晰,纸上的纵横捭阖,呼应的当真是岁月的累积。写者将岁月隐于笔端,气韵置诸笔尖,大巧若拙、千锤百炼,恍惚间如同一整个文化中国穿越而来。

伍炳亮先生的字,带有浓厚的传统书法气韵。可是再一细想,这种分类,把他看窄了。其实他的字哪里仅仅是书法。他写的《舍得》等等,又何止于《舍得》。我们如果只注意他的运笔,他的结构法度,他对字形的把握与驾驭,就不足以了解伍炳亮对书法和家具融为一体的艺术探索之旅,多么有意义。

伍炳亮之书法作品,其实是他倾其气力和半生的家具设计和制作之功,对于中国书法发展之道是一份字字珠玑的回答。

何为书法?这个本来清晰的问题,在当代中国竟日益成了一个问题。众多视觉艺术书法,在市场上大行其道,但是,书法的意义,终归不是由市场所决定的。书法关乎艺术追问和中华文明,关乎生命经验的展开和书写,关乎汉字文化之根。

由此,再看伍炳亮先生的书法作品,竟有种阅读中国书法命运选择的磅礴感受,仿佛千年中国书法于当代中国的崎岖与选择、彷徨与笃定,就在这家具和书法的融合之间,徐徐展开。

庄正大气的传统之美

古往今来,每一个书法爱好者,都不可避免地携带着自身的书法技艺,进入到一个让他们感到心驰神往的文化场景里。书法无言,千百年来静默地看着书写者的往来与笔墨的变迁,一点点渗透出历史带给书法的字字变化。但书法之美,可曾变过?伍炳亮的瘦金体书法较之前人的作品,又有何不同?

伍炳亮的书法作品,大气、秀丽、端正。他对字体的雕琢,热诚而冷静,对书法世界秩序的崩解,愈是心怀忧虑却愈运笔沉实。他在字与字的整体布局之间,让作品不断地走向传统,又不断地返回书法的故乡,在反思与寻找的辗转、诠释和辩证中,伍炳亮无意之中,逼视了当代书法迷乱的现实,也由此完成了一次向传统之美的深情告白。

如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耶路撒冷。”那么中国书法传统之美,就是伍炳亮心中的圣城。

艺术之道,可以说是相关联的。在长达四十年的家具设计和制作中,伍炳亮深刻领会到线条是一件家具从选材到设计制作是否成功的关键,那么,书法艺术实际上也是同理。从某种意义上说,伍炳亮对家具线条上的感觉,有意识地应用到他的书法中,恰是对中国传统的再度审视,也是对书法传统的再回望。

当很多名家转身迎合市场和读者,为时代的风潮所裹挟的时候,伍炳亮试图用自身的艺术实践来回到传统。他以其坚毅的书写姿态和精神立场证明,当下任何的现代性的包装来重塑中国书法的做法,都是无效的,无论他们如何为书法做出新的定义,最终抵达的也不会是书法的真义;而书法真正的希望,就在于它总是不断地传承,又不断地回到传统。

面对一个传统观念奔流溃散、坚固的东西日益烟消云散的时代,书法作为传统中国最后的堡垒,它的存在本身便己成了一个象征——这样的坚守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它所照见的,往往是一个国度不为人日常所体察的精神内面。

当我们见识到伍炳亮系列书法作品后,领悟到伍先生对书法作品中笔到、墨到、力到,眼到、心到、手到;起笔、行笔、终笔中对传统的持守,方能理解其中刚毅挺拔的传统气韵来自何方。

中国文化讲究“器以载道”,其出处源自宋应星同时代人顾炎武所说的“非器则道无所寓”,只不过在中国书法的发展史上,更多时候不变的是器、常变的是书写者心中的道。然而脱离了传统的道,还是中国书法的正道吗?古希腊谚语说—— “认识你自己”。倘若时光倒转,先贤们来到现世,会如何评价那些盲目西风东渐的作品呢。

路,并非不可改,但道不可移。当笔者看到那些笔墨柔润有力,形态俊俏飘逸,散发浓郁雅韵的字体时,仿佛读出了“上善若水”这四个字。

上善,乃最高之德行。水,万物成长之本。伍炳亮的书写,追求的是传统之“上善”,坚守的是书法之本。

大美不言,下自成蹊。

笔墨里浸透中华文明

多年来,人们将书法称为大字,可有人想过:这是为什么?伍炳亮对书法艺术的热爱,恰是对“大字”的一次大写。

书画、医药,京剧并列三大国粹——单只是这个,今日的年轻人还有几个说得完整?所谓国粹,书法作品当然不只在书写技巧上体现传统文化,而是在起落运笔之间,将传统文化底韵涵盖其中。书法背后,是一个大写的中国。

伍炳亮的书法作品,书写的是传统文化精华,笔墨里透出的,亦是厚重辽远的传统之韵。他苦心孤诣的行列间距、点线布局,作为传统中国的字间回响,体呈的何尝不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正持守。他以一臂之力,尽显传统瘦金体书法的挺拔之志,既古朴,又现代。

那些个落笔方位、排列纵横,已经不能以单个字体观之,看文字纵横排列,如同一位大将立于万军阵列中,号令千军,来往跌宕。那一个个汉字,就在这宣纸之上排兵布阵,组成一张文化八阵图。文化的气韵,就此与作者融为一体。中华文化的昂扬,既成就了伍炳亮文观世宇的精神气概,也成就了这幅幅颇受民众欢迎的书法作品的精神气质。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品读伍炳亮的书法作品,并不仅仅是因为它的艺术成就有多高。事实上,伍先生作为一个业余爱好,对书法艺术的追求和热爱,才是我们关注的、还有它所呈现的主题,也就是我们的千古文明。

笔者可以想象,最初的伍炳亮,书写的只是大字本身,他是在靠直觉书写自己和自己心目中的传统,可是他进入书法的世界之后,很快也进入了历史,进而由书法世界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文明世界。他在每个字的点、划与结构之中,既放入运笔之力,也将书法中蕴含的深意蕴藏其中,于是每个字既显得骨劲肉润,艺韵无比,更传递出中华文明的耐人寻味,所以才字字余韵悠长。

伍炳亮的字尤其讲究整体,重视点、线、面、空间艺术,包括他牢固的传统底色,使他的书写进入了更深一层的语境——他从个人书写开始,把书法逐步放大到历史、文明之中,然后又回到书写本身。

从这点看,伍炳亮的整个书写都在借中华文明之力,他用自己的人生思考、阅历,以及对中华文明的汲取,共同构造了一个书法世界,在这里面,他穿越了历史与现实的书法路向之争,最终回到了文明本身,为我们的现实世界,留下了一幅幅书法作品,烛照历史现实,文内无尽可观。他自己则继续在笔墨书法的征途上远行。

所谓大字,不在字幅宽广,而在于书写者能不能写出汉字之美,和汉字背后,那浩荡的中华文明。

“形、线、力、态”里的方圆

或许,对于书法,也是对于当代书法核心问题的一次求索与解答——何为书法,或者说,书法何为?

千百年间,书法本是在破与立,创造和突围之中创变,那些闯出边界的书写,与突破既定之规的笔墨,构成了中国书法历久弥新的源头。因此从某个意义上说,书法的嬗变,正是从有法到无法,再到有法的过程。

可是,从有法到无法,首先在于法度之所在,而当代书法乱象之层出,恰恰是书写者对于法度的主动放弃。所谓书法,首先要有法可依,如果一味 “狂怪出新”、“不成熟即美”、“书法即线条”,还是书法吗?

由此而言,伍炳亮的此次书写,恰是还原了中国书法一个最基本的东西:规矩。

一幅幅书法作品,仿佛一个特殊的镜像:传统的持守和现代的接入,结构的严守和法度的庄严,落笔的小和精神的大,形式之美与旋律之美,完全汇于一炉。书写者用书写的方式,整理了自己数十载的书法思考,从对点线的透彻观察,到对格局与气魄的深沉思索,伍炳亮的字,既遵守规矩,又悠然物外,他写出了书法格局中那辽阔的美,也指证了刻意冲出边界并非创造的本质。

汉字本身是保守的,方块字一字一顿都有讲究,一笔一划都是规矩,中国书法的难处在于它必须立足于汉字的规矩,但是中国书法的伟大也恰恰在此,不是放弃古法、古趣、古味,而正是在汉字规矩的基础上的创造和突围,才恰恰成就了汉字的创造与不凡。

当笔者的眼光从那些喧嚣的风潮中转离,却在伍炳亮的书写中发现,“伟大的传统”并没有死去,也不需要逝去,正是站在规矩的点画方圆中伸展开的汉字,构成了我们观察书法创造的新向度。

书法的世界风潮常变,许多人都害怕自己跟不上时代,去追逐一浪又一浪的新风潮,伍炳亮不,他按照自己的节奏,自己的线条,自己的布局,自己的内心,回到古朴,从容平淡 。

当今天我们走进伍炳亮的书法世界时,它俨然像一个跨越时间界限的博物馆。我们在这幅幅作品中,观察传统书法艺术之美,也仿佛听伍炳亮讲述了一个有关传统的持与守,在艺术的坚持中获得圆满的故事。

所谓书法,似乎人人能写,请出文房四宝,凝神聚气,手臂趋动之下,用笔将墨书写于纸上,即可成书。可若要在“书”后面加上个“法”字,则要“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然后才能“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伍炳亮的书法作品如同他的家具一样,值得关注和收藏。

(作者:郭军,广东省社会科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研究中心主任、文艺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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