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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丨死去的树

 昵称45109175 2019-11-26


树的死亡是不分季节的,有些树会在春天死去,树枝上刚刚孵出来的嫩芽在明媚的春光里慢慢褪去春天的颜色,慢慢变得枯黄,慢慢在春天柔柔的风中零落,枯萎的枝条在杏花雨中了无生机,让人想到花寒。
小时候你曾经在返青的麦地里发现了一棵桃树的幼苗,三四个狭长的叶片,像一棵弱草那样小。你掘土刨根,那柔弱的桃心胀开桃核,你用桃核周围湿润的土,将桃树的小根包住,捏成土球捧回家去,将它栽在老家院子的东南角。有一年你突然发现它已经长大,绿意葱葱,桃果满枝。但在一个春天,这棵桃树再也没有开出满树的粉红,那些细碎的花骨朵还没有绽放就枯萎了,你至今也不知道这棵桃树在春天死去的原因,记得那个春天你已经在遥远的小县城读中学,这棵桃树的死亡和你远离老家的感伤纠缠在一起,让那个春天的印记残留着年少的迷茫、无奈和忧郁。


在夏天死去的树没有春天那些死去的树突兀,在夏天的烈日暴晒下,鲁西南平原干燥的风让许多树的叶子失去了充足的水分,失去水分的叶子是无精打采的,失去水分的叶子没有葱郁的生命力和色彩,那些在夏天慢慢死去的树,叶子在枯萎过程中的色彩没有春天阳光下的扼腕叹息,春天一棵树的死亡是新生和死亡的突然对立,让人的情感猝不及防。
小时候老家村庄西头的河堤上,有一些柳树常常在夏天死去,最先死去的是树梢,然后慢慢蔓延到树枝和树干,你知道那是一些虫子的功劳:蝉的成虫在柳树枝条上产卵,蝉卵让柳树枝条慢慢枯萎;还有树干中的那些蛀虫,它们掏空了树心。
在河堤成排的柳树林中,一棵柳树的死去不算是一件大事,死去的那棵柳树很快就会被人连根刨走,树干充当了建房用的木椽子,树枝和树根是烧锅的上好材料。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一棵树的死亡对享受这棵树的人是一种意外的惊喜,他不会因为这棵柳树的死亡而突生感伤。


秋天,特别是深秋,一棵树的死亡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注意。一场秋雨一场寒,还等不到深秋,柳树、杨树、香椿树、槐树的叶子就已经落完了。那棵死去的柳树,或者是杨树、香椿树、槐树,它的叶子和活着的树的叶子一起落下来,一起零落在深秋寒冷的风中,让你无法辨别哪一棵树是活着的,哪一棵树已经死去。只有经过漫长寒冷的冬季,经过冰消雪花,经过枯木逢春,你才能辨别出哪棵树是活着,哪棵树已经走完了它生命的旅程。
深秋的寒意已经让人内心顿生仓皇和瑟缩,一棵树的悄然死去没有再给人的内心徒增些许寒意,让踏着厚厚落叶远去的脚步声没有沉重。
在冬天,你同样分别不出哪棵树是活着,哪棵树是死去了,除非你用一些锐器,轻轻刨开一点那些树的树皮,透出绿意的一定是活着的树,而那些没有透出绿意的树干,这棵树一定已经死去。


小时候的冬天奇冷无比,光秃秃的树枝在寒冷的风中凄厉,远远望去,枯干的树枝和树干,让故乡的原野变得无比荒凉。那时候故乡的土地上还没有冬天不落叶的树,那时候一进入寒冬,故乡的土地上一棵棵落去叶子的树仿佛已经死去,只有一场大雪给那些树披上盛装,玉树琼枝间,有几只觅食的鸟飞过,让人想起遥远的童话世界。
一棵树的死去留给你许多感伤,你在许多年后回望小时候那些死去的树,其实也是在回望再也找不回来的童年时光,对一棵死去的树的凭吊,同时也是对过往岁月的深切怀念。


小时候没有阅历,没有岁月留给的太多沧桑,对一棵树的死去,除了感伤,找寻不出更多的意义。
许多年后的一个深秋,你去额济纳看胡杨林。虽然是深秋,沙漠的阳光依然灼人,戴着草帽打着雨伞披着纱巾带着脖套和墨镜,异域的风情让人怦然心动。
游完黑水城,天黑了下来,黯淡天光下,那一棵棵死去的胡杨树组成的怪树林,像一片荒凉的坟墓,在沙漠凉凉的风中。


那一棵棵枯死的胡杨,那些或斜或倒的枯干和旁逸斜出的枯枝,扭曲中的狰狞,匍匐中的无助,垂头中的扼腕,挺立中的不屈,远古战场的场景再现,将士们的呐喊在风中凝固,还有不倒的身躯和不朽的传说,让你看到了胡杨林炫美之后不死的魂灵。
这是死去的树的灵魂:不屈地挺立,昭示着不死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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