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行走丨看山是山不是山

我是一个缺少慧根的人，因此大半辈子与佛的缘分浅浅淡淡。

尚能心存自戒的就是：凡俗之人不要轻易去亵渎佛界，更不要以佛的名义行苟且之事。

当然，这并不妨害我有时候也想接触一二那佛思禅意，接触一二那个中传递的透彻生活哲学的“念头”。 星云大师曾经有过这样的演讲——六祖大师的大弟子青原行思禅师说过：“没有参禅的时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到了参禅的时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等到参禅开悟以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在没有参禅的时候，为什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呢？

这是因为在一般凡夫俗子所认识的心外世界里，山本来是山，水本来是水。但是参禅了以后，因由他超越了这个心外的凡俗世界，所以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 而到了证悟以后，他则把心内和心外的这两个世界调和了起来，既有入世的勇猛悲愿和看似平凡的入世生活，也有出世的空灵思想和超凡入圣的出世证悟。 因为调和了入世和出世、心内和心外的两种世界，所以他仍然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但是，这个时候所见到的山水，与平常所看的世界，在境界上是大不相同了。

好多年前，我也曾经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确定无误。

那时，眼中山水，处处阳气蒸腾，如我的年少心事，有普天之下“舍我其谁”的勇猛。 在杭州的保俶山、天竺山，南高峰、北高峰，我们让青春尽情挥霍。我们积极入世，无畏无惧。

我们曾像不法商贩那样，在各个大学的校园里，兜售过白皮的“新诗潮诗集”；我们在大小校刊、系刊上面，妄谈离经叛道的所谓“中国读书经”。 在离开大学校园前一年的年底，我们中间还有人在“要大排不要青菜”的格调演化中，充当了一回“蓝色革命家”。

为什么是“蓝色革命”？不是“黄色革命”、“红色革命”？至今我也不得其解。

也许只是“红色革命”的字眼用得太多太滥了，小的们就要来个不一样的，以吸引眼球？

那时候，我们反复吟诵着早年曾在湖南第一师范读书的毛润之的“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我们慷慨激昂，又满怀虔诚。 那时的我们，终究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也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了。

不是山，不是水，那又是什么？

是销魂蚀骨的风月？

是行犬走狗的日子？

是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

总之，“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的景象，是越行越远。

斗转星移，时至今日，我却觉着自己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了。

与那么多的时髦中人一样，我也生态地看山看水，恬淡地看山看水，顿释地看山看水了。 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几十年没变，也许变了的只是我们自己。 自然，我非青原行思禅师，无法一一抵达三个不同的山水境界。但我也应该可以让自己再延续下去的岁月，多一些地在山水间流转，物我两相忘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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