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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家家户户都饲养家畜，有鸡、鸭、鹅、猪，也有人家养羊，是那种老想用头顶人的山羊，不过不多。牛只有生产队有，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牛棚，很大，但很破，很脏，里面多是稻草和牛粪。它们白天在田间犁地，晚上被牵进牛棚，扔几捆稻草就不管它们了。它们倒也安静，除了不停地咀嚼稻草，几乎不发什么声音。 01、鸡 叫得最欢的是母鸡，每当它们下了蛋，就“咯咯嗒”“咯咯嗒”叫个不停，好像炫耀它们的功劳似的，没有一把米犒劳它们，它们是不会停下的。当然早晨少不了公鸡的欢唱，“鸡鸣复相招，清宴逸云霄”，天还未亮，它们就在狭小的鸡窝里引吭高歌了。这时，大人们也起来了，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多了起来。 不管房子多小，家里总有个鸡窝，一般就建在大门后面。和房子一样，也是用土垒成，全封闭，只留一活动门。做成全封闭，是怕黄鼠狼骚扰。现在想想，那些鸡也可怜，大家伙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竟相安无事。早上打开鸡窝门，它们飞快地颠起双脚，四处觅食去了。 所以总在我们的房前屋后看到一个个鸡的身影，它们不知疲倦，伸长脖子，斜睨着眼睛，东啄啄，西啄啄，还不时用脚拔拉着地面，弄得尘土飞扬，自己也脏了一身。不过，它们只要紧缩着身子，使劲一抖，身子立即变干净了。 公鸡不像母鸡那么勤奋，它们觅食的时候像皇帝巡视，看到有顺眼的母鸡经过，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母鸡扑倒，压在身下；遇到不对光的，和它们有着一样鲜红大鸡冠的邻家屌丝，它们会寻衅滋事，甚至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从地上打到草堆上，又从草堆打到屋顶上，“裂血失鸣声，啄殷甚饥馁，对起何急惊，随旋诚巧绐”，最后胜利者昂首挺胸，唱着歌曲，雄纠纠、气昂昂班师回朝。 鸡们虽然听话，但还免不了干一些坏事。晒稻或晒米的时候，它们会趁人不注意，偷吃一番。吃自家的还好，如果吃的是邻居家的，遇上坏脾气的或有宿怨的，便会指桑骂槐，借鸡骂起猫来，少不了一顿数落。 等这些不听话的鸡回家后，受了气的主人少不了对鸡又是一顿训斥。 02、鸭和鹅 鸭子则被赶往河里，它们优哉游哉在河里戏着水，不时钻几个猛子，在水里面寻找小鱼小虾。当它们浮出水面时，轻快地甩甩头，细微的水珠蓬勃散开，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那样的宁静和安详。 不过这帮家伙晚上上宿时有点不好对付，它们不像鸡一样，只要“咯咯”喊几声，洒一把稻谷，它们就回家了，乖乖地进了鸡窝。有的时候，我们大力招呼它们，但它们就是不肯上岸，于是没办法，只得跳下去，在水里跟在后面把它们赶上岸。 有时候把人家的鸭子也一同赶上来了，为了防止和别人家的鸭子混淆，就在它们身上描上红，画上绿，所以它们或洁白，或花黄，或黝黑的身上就多了一个个记号。 鸭子对稻谷情有独钟，但对青蛙更是喜爱有加。于是，我们不得不到田间地头抓青蛙，常常一抓一蛇皮袋。我们把小青蛙一个个摔死，扔给它们，它们蜂拥而上，你争我夺，常常把脖子下面的嗉囊撑得滚圆。 鹅相对事少一些，只要一些没用的菜皮或草糠就行。它们身躯庞大，走路笨拙，摇头晃脑的，俗称“呆头鹅”，丝毫没有在水中“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优雅。但别看它们笨拙，一旦惹它们发了毛，它们会扑楞着翅膀追你个不停，用嘴啄你。 03、猪 说鹅笨，但怎么也没有猪笨。 这家伙，从来不知道正眼瞧人，只晓得在饿了的时候，趴在栏圈上，“噢噢”叫个不停。一桶猪食拎过去，它们立即“吧唧”“吧唧”饕餮起来。 那时候也没什么猪饲料，就用米糠和泔水拌均匀给它们吃。可那时的泔水也清淡啊！哪有什么剩菜剩饭，就是一点洗锅水。偶尔煮上一锅小麦片，那也是很少量的掺着吃，可这些家伙也不挑食，那吃相太有喜感了。 吃了睡，睡完又吃，这是它们生活的日常。它们也不嫌弃它们的栖身之地，每天躺在屎尿中打滚也根本不在乎。吃是它们最喜爱的追求和最大的快乐，睡是它们最愿意的生活方式。 一般杀猪都在过年，但一般也很少有人家杀猪。猪养肥了，长到三百斤了，就可出售了。农民不像工人每个月都有工资领，他们得用他们的收成来换取钞票。粮卖给粮库，猪卖给供销社，这样就有钱买盐、买酱油了，就有钱让我们去上学了，就有钱让我们在年底穿上新衣服了。 如果碰上杀猪，左邻右舍都有口福了。谁家杀猪，都会把烧好的又香又好吃的猪肉送到各位邻居家让大家尝尝。那真是人间美味，那滋味让人永远也不能忘记。 后来才知道大人们为什么对猪啊、鸡啊、鸭啊那么好了，原来他们喜欢它们就像女妖精喜欢唐僧一样，爱你是为了吃你，哈哈！ 04、牛羊 牛是公家的，平常也不愿意碰它们。它们每天躲在牛屎堆里，身上很脏，每天都有很多的苍蝇趴在它们身上。它们不断挥舞着它们的尾巴来驱赶蚊蝇，可鞭长莫及，管得了后头，管不了前头。 别看它们身躯庞大，它们可是天生会游泳，虽然笨拙，但游一条河还是不那么费力的。 可有时候，它们也会发疯，在村子里飞快地跑个不停，没有人能制服。 那是很吓人的。 有一次正在家里玩，忽然听到有人喊：“牛发疯了，牛发疯了”，我赶紧跑出来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疾来，一个黑影倏地从我眼前掠过。我想跑出去看，被妈妈拦住了。她说，不要让疯牛给踩了。 不过平常它们应该算是最温驯的了，它们身体干净的时候，我们也攀着犄角，爬上牛背，体会了一下歌中所唱的意境：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羊在村子里只有很少的几户人家有，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小羊跟在羊妈妈身后，“咩咩”地叫，很像是小孩子喊妈妈。还有就是羊的屎，黑乎乎的，一粒粒，像一颗颗黑豆。 村里到处是这些动物的粪便，牛屎一大滩，有人会铲起来，贴在墙上，晒干了当柴烧；鸡屎、鸭屎可谓满地都是了，小时候光着脚，如果不注意，常常会中了它们屎的埋伏；猫会把屎藏起来，狗则随地大小便。 05、猫狗 猫和狗不能算家畜了，它们只能算作宠物，但在过去，它们的作用可不小。 猫的主要作用当然是抓老鼠了。 每当夜深人静，阁楼、灶台边、衣柜下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老鼠在作案，它们开始偷稻米，咬衣服了。然而我们在第二天，常会看到猫的身边躺着一只死老鼠，人们说，猫抓到老鼠后，不会马上吃掉，而是慢慢地把老鼠玩死，还要展示给主人看。不过，我没有见证过猫玩老鼠的过程，只看到过猫把老鼠偷偷带到隐蔽的地方慢慢吃掉。 猫是可爱、温顺的，还可以夜擒老鼠，不过，它们也像其它家畜一样犯错误，有时它们会偷家里的菜，特别是剩鱼或者是在咸鱼干。一旦被主人发现后，常常把它们打得几天不进家门。 不过我好像发现猫抓老鼠的数量远不及我用老鼠夹捕获的，不知是不是它们有时候做了好事也不留名，也不邀功？ 狗最听话，最可爱了，没事的时候，就趴在门边虎视眈眈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一看到陌生人，就狂吠几声，绕着他们打转，直到主人大声呵斥才悻悻离开。有时候，它会跟着我们走在田间小路上，欢快地追逐着蝴蝶；有的时候，就慵懒地趴在树荫下休息；有时候，也会和人家的同伙交头接耳，相互闻闻，还装模作样地相互噬咬……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这是农村的日常，像一幅画。离开农村后，常常会想起这样的画面，觉得很宁静。 我们在过年时除了房子前门、后门要贴对联，猪圈、鸡舍也会贴上“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对联。后来我查六畜到底是哪六畜，在《三字经》上看到：“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原来六畜是指猪、牛、羊、马、鸡、狗。其它资料上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们所饲养的鸭子和鹅不在六畜之列，而我们根本见不着的马却赫然在目。 现在回到老家，鸡还能看到一些，鸭、鹅很少了，要么是养螃蟹的人家在水边拦个网养几只。猪不准饲养了，羊依然不多。 狗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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