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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期谁最了解孔夫子

 背后国文 2019-11-27

子击磬于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既而曰:“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揭。”,子曰:“果哉!末之难矣。”(《论语·宪问42》)

孔子留居卫国时,某日正在击磬。有一个挑着草筐的人从门前经过,说:“磬声里面含有深意啊!”停了一下,又说:“声音硁硁的,太执著了!没有人了解自己,就放弃算了。所谓‘水深的话,穿着衣裳走过去;水浅的话,撩起衣裳走过去。’”孔子说:“有这种坚决弃世之心,就没有什么困难了。”(傅佩荣译)

本章是讲荷蒉者对孔子击磬声的评价:虽然有心,但表达出来的东西过于狭小,只是在倾诉没人了解他,只为了他自己罢了。孔子知道后,说这个人真是果决啊,他有这样的处世态度,我没有什么说服他的了。

每当读到这一章,就马上想到孔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莫我知也夫”,那这位荷蒉者仅凭孔子的音乐就知道孔子想表达的思想,按理说他应该是懂得孔子的。

孔子常说“莫我知也夫”是当着学生面讲的,孔子多次公开称赞的学生是颜回。如“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论语·为政9》),“吾与女弗如也”(《论语·公治长8》),“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9》),“吾见其进也,未见其止也”(《论语·子罕20》),“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论语·子罕19》),“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论语·先进3》),“用之则行,舍之则藏”(《论语·述而10》),“有颜回者好学,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论语·先进610》)等,孔子高度赞扬颜回的学问修养,但孔子从来没说过颜回真正懂他。如果连颜回都不了解他,那其他学生也就不必谈了。

然而这位荷蒉者不是孔子的学生,与孔子也无多少交集,那他是怎么就一下走进了孔子的内心,把孔子想诉求的给洞察了呢?

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这位荷蒉者是何许人也,他无名无姓,混迹市井,却洞察世事,他应该算是当时的隐士。隐士不是所有居于乡野山林不入仕途之人都可称谓的,只有那些能保持独立人格、追求思想自由、不委曲求全、不依附权势、具有超凡才德学识、并且是真正出自内心不愿入仕的隐居者,才能被称之为隐士。

他们逃遁社会,避开世俗,收敛锋芒,隐匿才华,他们是旁观者,又是成熟的思想家。像《论语》出现的晨门、荷蓧丈人、长沮、桀溺、仪封人、接舆者,与世人泾渭分明格格不入,世事洞明却不参与,人情练达却消极逃避。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论语·宪问41》)晨门一句“知其不可而为之”道明了孔子有心于天下国事,志在济世救人却栖栖惶惶的一生。可以说,晨门是懂得孔子的。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论语·微子7》)荷蓧丈人说孔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意思是讥讽孔子不从现实出发,道是行不通的,说明他也是懂得孔子的。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抚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论语·微子6》)桀溺认为孔子很难改变现状,而孔子对他的说法也是认可的,说明长沮、桀溺也是懂得孔子的。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论语·八佾24》)仪封人仅仅和孔子见了一面,交流了一次,他就知道了孔子济世救人的决心和能力,他应该也是懂孔子的。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论语·微子5》)接舆的楚狂人向孔子暗示与其劳而无功不如等机会,他也是懂得孔子的。

这些隐士都懂得孔子,除了他们自身具有超凡才德学识,我们还可以从孔子自身的隐士情结来看一看,或者说是孔子对隐士深怀敬意而隐士又对孔子惺惺相惜这一点上去看一看。

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论语·宪问39》)孔子认为能够避世的人是贤者,是聪明人,是有智慧的人。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论语·微子8》)孔子非常钦佩这些类似于隐士们的人格。

孔子曰:“‘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论语·季氏11》)孔子认为真正的隐士是令人尊敬的,他们不仅仅得善去恶,更重要的他们能够在隐居时坚持磨炼他的志节,实践道义来贯彻他的理想。

正因为孔子对隐士们的尊敬,所以他主张在邦无道时要懂得保护自己,不作无谓的牺牲。子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论语·卫灵公6》)孔子称赞蘧伯玉在邦无道时隐藏自己是君子之风。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论语·述而篇10》)对于用行舍藏,孔子认为他自己也做到了。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戳。”以其兄之子妻之。(《论语·公治长1》)孔子称赞南容在邦无道时能够谨言慎行,使自己免受伤害。

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论语·泰伯13》)这应该是孔子对于有道、无道最好的概括了,有道的时候就出来做事,无道的时候就隐藏起来等待时机。

所以孔子的思想在某种程度上和隐士们是契合的,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断定隐士们能够懂得孔子是因为孔子和他们思想和某种重合,我们只能说他们都有一颗忧国忧民、济世救人的赤子之心。只不过是孔子希望天下能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在努力挽回社会礼坏乐崩的颓势,苦苦支撑这衰败的局面,而隐士们则选择了逃避。

当然从历史发展的立场来看,我们要特别感谢孔子所做的努力,没有他的苦苦经营,没有他的坚持不懈,中国文明的进步和发展不知要落后多少年。从孔子同时期的这些隐士来看,他们看到了孔子的努力,看到了孔子的坚持不懈,虽然他们不认同孔子的做法,但他们是懂得孔子内心的,至于说他们哪个是最懂孔子的人,可能没法说清,当然也没有必要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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