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暑期档《哪吒之魔童降世》一枝独秀,我关注到的还有另一部电影——《送我上青云》。片名取自《红楼梦》第七十回柳絮诗会一节,众人悲叹“柳絮随风飘荡似人生、一般漂泊无依又短暂存在后消逝”,唯有薛宝钗一人吟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电影开篇山水间氤氲朦胧,蓝绿色的天空似乎略有不解风情的压抑,又虚幻得不可触及,这是影片给人的第一感受。结尾处盛男对着空谷大喊三声“啊、啊、啊”,则是穿破迷雾后的和解通透。盛男(姚晨饰),正如她的名字一样,要强、独立、上进有追求,渴望真爱却仍孑然一身。一次意外,她发现自己患上了卵巢癌,需要进行手术治疗。父亲出轨盛男的女同学十年,母亲幼稚得还像19岁的小姑娘担不起责任,家庭给不了她任何的支持,盛男不得不接受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为一位企业家的父亲写自传)筹手术费。天生骄傲的盛男,在生死关头才发现成年人想生存的体面比想象中更加地艰难。电影里先后出现的几个男性角色,影响着盛男的人生走向,也让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与绝望中,最终用自己的方式和世界和解。四毛:盛男多年的朋友兼同事,一身的世俗,一直都忙于算计,一直都很在意钱,而忽略其他东西。他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只喜欢钱,是对于记者这个职业充满了热爱的,但在一次得奖后因为某些原因而被上级训斥,差点丢了工作,后来便对生活妥协了。他身上的铜臭味与同样是当记者追求真相的盛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平:一个土财主,文化素质不高,什么事儿都能扯上钱,用李老的话说“李平实在是太平凡了”。他只是表面尊重自己父亲,而李老依旧不太重视他,李平为父亲写传记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父亲更有面子,从而能够让他更有面子。似乎他自己也知道他只是一个土财主,而父亲这样一个艺术家的传记能够给减少他的一些土气。刘光明:一个前后差异最大的角色,开始他是一个有自己独立思想、有文化的人,在给老奶奶买棺材钱,引出了“送我上青云”典故,被盛男所羡慕甚至希望投怀送抱。但是后来发现他却是一个上门女婿,被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强制性当做小丑,当众表演小时候的绝技——背诵圆周率。他喜欢拍云,通过云了解了很多高深的知识,经常到县城的图书馆,把里面的书基本看完了,这最起码证明他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可他的理想和抱负,在这安逸的生活之中慢慢的被湮灭了,最终导致虽然明知是羞辱,却还是像士兵接收到任务一样去背诵圆周率。他想要跳楼自杀却只是摔断了腿,最后坐在灵堂前的轮椅上,只为了众人悼念逝者时鞠躬的时刻,自己能获得别人的尊重。李老:是这部电影中正面的男性角色,一个老艺术家,有着自己的生活追求,儿子也是相对成功的。但是实际上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儿子很蠢,太平凡、普通。他身上的洒脱是因为他经历了很多,所以没有太多的追求。李老生了病,为了让自己可以延年益寿,吃穿住行都非常考究,直到见到了盛男的妈妈梁美枝,才打破了这些规矩,回到了他最初的状态。盛男的生存困境几乎涵盖了一位普通都市女性可能面临到的难题:大龄未婚、赚钱养家、家庭失和、事业一般等等,生活仿佛一记重拳将她打倒在地。这么丧的命运,这么丧的世界,盛男仍不服输、勇敢地和命运抗争。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她的那股独立的劲儿。她独立做采访报道、独立承担患病压力、独立凑钱治病、独立面对性的渴望与死亡的考验,最后又独立带着笑容走进手术室。她身上的独立特性,就像旷远天际漂浮着的云朵,那么的迷人,那么的美丽,且那么的动人。我很喜欢这部电影,它是送给所有女性的一封情书,有着一股“带着幽默与自嘲的悲伤感”。关于生死、关于女性、关于尊严的思考与表达,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却愣是叫人不时地发出笑声,最后又抵达感动。正如导演滕丛丛预期,《送我上青云》的主流观众是“三四十岁的女性,而且是城市里的”。影片中的盛男,就是这一群体的缩影,作为女性中更早开始独立的一类,我们正在更多地在追寻着作为个体的自我和价值所在。 在影片宣传过程中,《送我上青云》一直强调女性主义,但并不等同于“反对男性”或者单纯的“女权电影”,这就陷入了另一个极端。女性电影产生、逐渐占据一部分市场的过程,是社会发展阶段更进一步的产物。主演姚晨说,“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我们都是在试图理解,甚至很怜惜。你不能因为他们的生命力不够强、他们很怯懦就责备他们,他们是需要被体恤、拥抱的。”迷惘、困顿、需要和解、需要被关爱的不只是女性,每一个生命体都不应该被贴上某个单一的标签,都同样应该受到应有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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