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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现状就是艺术的真实

 大荒mzgky45vd1 2019-12-13

我的朋友圈有一些艺术家,他们有写诗的,有写小说的,有写字的,有篆刻的,有雕塑的,有画画的,有作曲的,有评论家,有表演艺术家,他们在我眼里都是最优秀的,因为他们真实。这是刚才和北京的一个朋友聊起艺术的时候忽然想起的。

他们大都有自己的工作室,刚才在群里还看到雕塑的朋友发的工作图,背后是月亮,身前是三米多高的泥塑钢架,他爬在钢架上矫正构件的位置。这个单子我知道,跟了差不多有一年了。是一项业务,能不能挣到钱,挣多少钱先不说,好在是他自己喜欢的事情。

艺术的真实是无法从生活中剥离开的,所以才有喜怒,才有情感,也许朋友爬在构建上的时候想的是孩子的事情,朋友的事情,或者大骂甲方,但面对构架,还是左看右看,不断的矫正,因为,他知道只要泥巴甩进去,想要改变骨架是不可能了。

这仿佛就是艺术精神的所在。

我们一直在探讨艺术的表现,艺术的内在精神,或是被过去人称为意境的东西,有意义吗?远没有王羲之来的实在,王羲之说,如果我和张芝比较,恐怕张芝还是比我好一些,因为张芝把池子都洗黑了。把池子都洗黑了,是的,就是这么实在,甚至你可以感觉到那不是空间意义上的池子,那是时间意义上的池子。

时间可以让一个空间变得光滑,变得流畅,变得深厚,就像通常意义上说的包浆,其实,我第一次听到包浆这个词的时候有一种快吐的感觉,特别是玩古董的朋友,一边说着包浆,一边将古董往自己的鼻子上蹭,像是要把皮肤上所有的油脂都抹上去一样。

昨晚和写诗的朋友在一起,没喝酒,喝茶。谈起写诗,谈着谈着便开始感慨,都老了,但这朋友还在写诗,他朗诵的时候都喜欢把手托着腰部,姿态很从容,我以为,其实不是,昨天才知道,他的尾骨上来的第五个椎骨突出了,压迫神经。但他的每一首诗还是写得和风细雨,是从内到外的和风细雨,说的直接一点吧,是很滋润的诗,在当代诗坛,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滋润的诗。

因而,艺术的真实不是单纯的,平面的,而是一个过程,是过程的真实,就像一部电影,更像活生生的生命。诗歌是这样,雕塑是这样,绘画是这样,书法更是这样。

近来因为常和喜欢写字的朋友在一块,书法谈得多了,便特别在意一些书法家的事情,我觉得只有从这些事情中,才能还原出书法背后的艺术的真实。是的,真实。这很重要。

现在书坛上很多字,大家觉得丑,或是觉得胡来,艺术家也很冤屈,他们为了大众在那里苦思冥想,希望有所突破,希望给大众一种从未有过的新的审美体验与喜悦,但是,他们的脸却常常贴到大众的冷屁股上了,不是一般的冷屁股,是冰冷冰冷的屁股。于是,艺术家说,这些都是不懂艺术的屁股。

艺术家,或是书法艺术家,或是更准确一些,现代书法艺术家。总是希望这些屁股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会变得温暖起来,艺术起来,因为西方有这样的先例,比如上个世纪初的现代艺术,开始是不被大众接受,但是,慢慢的这样的作品多了,大众也就接受了。或是像二战后的日本,无论少字派还是墨象,开始也是没人接受,但是,那些少字派的作品在西方的画展中居然被承认了,于是,日本的书坛便也开设了前卫书道一栏,我们的现代书法艺术家也希望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何况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有了书法界的话语权,相比当年的日本前卫艺术,应该简单多了方便多了,但情况不是这样。

大众屁股的冷热是大众自己的事情,你就是有再大的话语权,也无法让大众的屁股温暖起来的,我想。

因为忽然间谈起现代书法,谈起日本,我又想起日本的井上有一。

就现在中国书坛的丑书来看,从形式上,这井上有一恐怕算是现代书法丑书的鼻祖了,我甚至从国内的现在的书家的作品里都可以看到井上有一的影子的,有的还不仅是影子,但是,还不是井上有一。

形似神不似。

井上有一写得最多的是“贫”字,他一辈子都是个小学教师,他虽然很出名,但作品卖得不多,因为很少人会买个“贫”字挂在家里,因此,他的一生,就是教书,写字,贫困。

贫困是因为写字。

教书也是为了写字。

于是这“贫”字越写越多,越写越真实,越真实越卖不出去。这其中的快乐,常常是短暂的,虚幻的,我想。

但贫困一定是真实的。就像孤独一样。

我想书写纯真所以孤独、孤独所以温情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字,所以我想做叛逆者。

——井上有一

他的这句话还是有一些问题,不能用纯真,应该用真实。因为纯真是孩子的,而孩子的纯真,绝不是孤独的。所以应该是真实。

至于孤独与温情之间是不是有必然联系,这又很让人费解。但至少我们可以在他的这段话里归纳如下一个井上有一的定式:

因为真实,所以孤独。

因为孤独,所以是灵魂深处的。

因为是灵魂深处的,个人的,于社会而言,合则共鸣,不合则叛逆。

这很重要吗?

真实的不重要!

《啊!横川国民学校》

“逢生欲逃逃不得,无奈困锁铁笼中;父母紧抓手不放,孩儿呼叫声不停。啊!妈妈!只闻呻吟答无声。天明火尽尸如山,唯有焦砾空寂静……”

井上有一是日本的前卫书法家,每一次看到他这幅作品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很乱,很苦,很痛。从文字来说,这是毫无字形和章法的,但是,知道了他所书写的内容之后,仿佛听到巨大的粉碎声,是建筑的粉碎,生命的粉碎,心的粉碎,也是那一刻世界的粉碎,而且,这粉碎异常的真实,井上有一说,那天他从瓦砾中爬出来,世界很安静。

这幅作品在欧美,在日本,在世界各地都展览过,没有人非议,没有人说它是丑书,当然,也没有人说它是美书,但,它是真实的书法。

于是,我发现,有时候真实和美是那么接近,甚至接近到重叠的地步。

于是,我以为,艺术家要多问自己,我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么做是真的吗?

2019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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