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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集句成联之风极盛，继集诗歌古文成联之后，又兴起了集宋词成联的。今天辑录一些集姜夔（白石）词句的联语供同好赏读，也可以作为书法爱好者写对联的题材。 顾文彬(1811-1889)，字蔚如，号子山，晚号艮盦、过云楼主。元和(今江苏苏州)人。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咸丰四年(1854)，擢福建司郎中。咸丰六年(1856)，补湖北汉阳知府，又擢武昌盐法道。同治九年(1870)，授浙江宁绍道台。自幼喜爱书画，娴于诗词，尤以词名。其词多抒写离愁别绪，意境清幽，风格细密。工于书法。书法溯源欧、褚，所藏碑版卷轴，乌阑小字，题识殆遍。酷爱收藏，精于鉴别书画，“自唐宋元明清诸家名迹，力所能致者，靡不搜罗。”著有《眉绿楼词》八卷、《过云楼书画记》十卷、《过云楼帖》等。所著录书画皆为个人收藏，考辨多精审。晚年引疾回苏，1873年起建过云楼，收藏天下书画，筑怡园。后以别墅怡园为中心，依托过云楼，形成百余年来苏州文化活动中心。苏州有“江南收藏甲天下，过云楼收藏甲江南”之说。顾文彬家居十五年而卒，为著名大收藏家。解放后，家人将所藏书画捐献国家。 怡园所题对联多是顾文彬自集宋词而成，后并其它集词联若干，辑为《眉绿楼词联》，这是一本较早的集宋词词联专书。下面选录其中四副集姜白词句而成者： 竹外疏花，冷香飞上诗句； 梅边吹笛，此地宜有词仙。 ——集姜白石词句题怡园锄月轩 剪雪作新诗，染额人归，化作此花幽独； 微月照清饮，垂灯春浅，须信下榻殷勤。 ——集姜白石句怡园遁窟 拥素云黄鹤，高树晚蝉，下瞰苍崖立； 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惟有玉阑知。 ——集姜白石句题怡园螺髻亭 名山游遍归，高卧未成，漫徘徊觅句堂深，写经窗静； 安舆扶上了，老来受用，总付与晚花行乐，翠叶招凉。 ——集姜白石句题怡园岭云别墅 △1942年江苏省立苏州图书馆《吴中文献小丛书》本《眉绿楼词联》 △顾文斌集宋词联书法作品 近代梁启超先生也是集宋词高手，他1924年12月3日为北京《晨报》纪念增刊写了《苦痛中的小玩意儿》一文，文前写道： 《晨报》每年纪念增刊，我照例有篇文字，今年真要交白卷了。因为我今年受环境的酷待，情绪十分无俚，我的夫人从灯节起卧病半年，到中秋日奄然化去，她的病极人间未有之痛苦，自初发时医生便已宣告不治，半年以来，耳所触的，只有病人的呻吟，目所接的，只有儿女的涕泪。…… 我在病榻旁边，这几个月拿什么消遣呢？我桌上和枕边摆着一部汲古阁的《宋六十家词》，一部王幼霞刻的《四印斋词》，一部朱古微刻的《彊村丛书》，除却我的爱女之外，这些“词人”便是我唯一的伴侣。我在无聊的时候，把他们的好句子集句做对联闹着玩，久而久之，竟集成二三百副之多，其中像很有些好的，待我写出来…… 梁启超先生在文中录集宋词联多副，今转录集白石词句者二副： 忽相思，更添了几声啼鴂； 屡回头，最可惜一片江山。 ——姜白石《江梅引》、《琵琶仙》；《法曲献仙音》、《八归》 日暮更移舟，望江国渺何处； 明朝又寒食，见梅枝忽相思。 ——姜白石《杏花天影》、《清波引》；《淡黄柳》、《江梅引》 △梁启超书联（转自雅昌艺术网） 《苦痛中的小玩意儿》一文提到： 诗句被人集得稀烂了，词句却还没有。去年在陈师曾追悼会会场展览他的作品，我看见一副篆书的对： 歌扇轻约飞花，高柳垂阴，春渐远汀洲自绿。 画桡不点明镜，芳莲坠粉，波心荡冷月无声。 所集都是姜白石句。我当时一见，叹其工丽，今年我做这个玩意儿，可以说是受他冲动。 我曾搜集过陈师曾的对联，还见到其他几副集宋词联，其中集白石句的还有下面二副： 高柳晚蝉，小窗闲共情话； 玉人金缕，歌扇轻约飞花。 忆别庾郎时，双桨莼波，渚寒烟淡； 追念西湖上，十年幽恨，月落潮生。 △陈师曾书联二副（转自雅昌艺术网） 黄秋岳《花随人圣庵摭忆》写道：“前人集词为联，多摘四字、八字为对偶，至多十余字，师曾始专集姜白石词为长短联语数十。记尝一日过予，举《扬州慢》中‘波心荡冷月无声’，谓可对《琵琶仙》‘春渐远汀洲自绿’否？此联后竟缉成，警彩绝艳，即任公先生后此所举者也。”可惜我见识有限，上面所提及的“师曾始专集姜白石词为长短联语数十”无法见到，后来在黄秋岳的其他文字中见到引用过师曾另外一副集白石词联，乃是： 红乍笑，绿长嚬，早与安排金屋； 引凉飔，动翠葆，谁解唤起湘灵。
秦碑越殿，呼唤登临，最可惜一片江山，南去北来，漫赢得幽怀难写； 这副书法对联收入《博古斋藏楹联集》，近年已现身拍卖市场，联语中还钤有“秋岳集白石句”白文印。黄秋岳其他集句联可以查阅本号先前所发《黄秋岳联语小辑》一篇。 △黄秋岳书联（转自雅昌艺术网） 吴湖帆亦曾集白石词句成联请冒鹤亭书之，书影见后： 渐吹尽枝头香絮，惟有春知处； 但怪得竹外疏花，闲伴老来身。 △吴湖帆书联（转自雅昌艺术网） 许宝蘅有篆书联： 家在碧云西，问谁记六朝歌舞； 酒醒明月下，最可惜一片江山。 △许宝蘅书联（转自雅昌艺术网） 叶恭绰有行书联： 酒祓清愁，花销英气； 眼空四海，迹寄三椽。 △叶恭绰书联（转自雅昌艺术网） 据邓云乡先生文章知，吕贞白先生曾为邓写过一联，也是集白石词句而成： 唤起淡妆人，更何必十分梳洗； 商略黄昏雨，莫负了一片江山。 近代还有几个集宋词联的专书，林葆恒（讱盦）《集宋四家词联》是其中一种。林葆恒是近代著名的词集收藏大家，他精选周邦彦、吴文英、姜夔和张炎四大家之诗余联句，辑录刊成《集宋四家词联》，凡一百八十二联。计周清真词四十七联，吴梦窗词六十联，姜白石词三十三联，张玉田词四十二联。下面选录其中几副，以见一斑： 远浦萦回，算如此溪山，问谁记六朝歌舞； 数峰清苦，要寻花伴侣，正一望千顷翠澜。 歌扇轻约飞花，忆别庾郎时，岁华如许； 画桡不点清镜，无柰苕溪月，甚日归来。 凉夜摘花钿，燕燕飞来，早与安排金屋； 绿野留吟屐，莺莺娇软，何堪更绕西湖。 当然书中有个别也集得不够工整，且有“犯重”之嫌，如： 心事已成非，象笔鸾笺，文章信美知何用； 怊怅谁能赋，烟鬟雾鬓，两处沉吟各自知。 最可惜一片江山，野老林泉，问逋仙今在何许； 问谁记六朝歌舞，天涯情味，甚谢郎也恨飘零。
△《集宋四家词联》书影 《古今联语汇选》中也收录有好几副集白石词联，如： 王莼农先生集姜白石词句题某氏园联： 此地宜有词仙，唤起澹妆人，双桨莼波，一蓑松雨； 冷香飞上诗句，未了清游兴，荷花池馆，蕉叶窗纱。 赵祖望集白石道人词句题西湖钱塘春酒馆联云： 忆别庾郎时，但浊酒相呼，问春何在； 回首西湖上，有玉梅几树，嫩约无凭。 其他书家写集白石词联尚多，不能一一列举，当然闻见不周，同道如有其他资料，望不吝赐教，不胜感激。 有兴趣的也可以自己集句，其实不难，对仗工整，且能切合自己心境即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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