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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爷爷王寿昌曾是家乡的名人，2011年由汪东林主编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江山儒商王寿昌》这样介绍我爷爷：“王寿昌生于１９０３年，逝于１９９１年，是浙江江山当地知名的实业商人，曾任江山商会会长”，“一名几乎经历了中国整个２０世纪历程，有着实业救国理想的工商业者的传奇经历、生动故事，告诉后来者在经商致富之后要努力做到回报社会、爱国爱乡，要用中国传统道德精神的精华铸就自己的灵魂”。 爷爷共养育了六个儿子七个女儿，父亲排名男丁第三。而爷爷也有七个兄弟。爷爷的三哥王寿根，我叫“三爷爷”，是个兽医。说是兽医，家中却有许多中医书籍，擅长辨证施药用于治疗牲畜疾病，偶尔也为人诊病处方。有一年，住在县府大楼里的一个人找上门来，说养的母鸡得了一种怪病：一天到晚昂着头向上跳个不停，进食也停了，眼看不行，所以求诊。三爷爷询问后开了一剂《伤寒论》里的芍药甘草汤，让人配药后煎汤给鸡灌服。过了一周，大楼里又有数人来为鸡闹求医。三爷爷问：上次所治如何？如有效可照方治疗。结果过了几天，几个人特意回复：都好了，真神！此事后来父亲曾请教三爷爷如何辨证？三爷爷说：上属阳，昂头上跳，属阳亢，故应平肝潜阳，用芍药养血柔肝潜阳，甘草缓急。想来治鸡疗人，医理相通，父亲与中医的缘起要追溯到三爷爷身上。 父亲23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只要一躺下来，全身冒汗如泉涌，床板、垫被几乎湿透，但一站起来，汗就止了。多方求治一个多月，丝毫没有效果。后来爷爷与三爷爷商量，动请爷爷的老师杨得忠先生诊治。杨老先生是江山新华书店的前身“乐群书社”的老板，一生文学造诣深厚，晚年在家专读医书，以救死扶伤为乐事，每周只治疗一两个病人，诊治十分认真，效果都很显著。但一般不轻易答应给人治病，因他常与我三爷爷讨论中医之道，两人感情甚笃，故而愿意为我父亲诊治。他经过详细诊查，察色号脉，又查阅大量资料，方才开出一张处方。父亲曾回忆说：“当服了第一剂药后，当晚头部没再出汗，服了第二剂，胸部以上汗止，以后每服一剂，汗就往下退一点，服完五剂后，汗止病愈”。如此神奇，全家叹服，我父亲拜师学医的念头油然而生。经三爷爷说情，杨老先生答应指导父亲，先从医圣张仲景的《伤寒论》入手，逐字逐句认真解读。读完一本，询问答辩后再读下一本。父亲先后到江山贺村的周敏之老中医处学习，周老喜用经方，用药简约精准，父亲后来也基本如此；又到曾在杭州开诊所后回乡行医的何霜梅老中医处学习针灸；也曾多次到人称“老祝”的邮电局工人和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处学习民间草药。渐有所成。 这张56年前杨老先生开出的处方，父亲收藏至今。处方写在一张普通的毛边纸上，两面都写了字。药有柴胡、党参、半夏、甘草、黄芩、茯苓、陈皮、防己、黄芪、桂枝、滑石、生姜、红枣共13味，由小柴胡汤、防己茯苓汤和二陈汤三方融合而成。小柴胡汤方出《伤寒论》，防己茯苓汤出于《金匮要略》，二陈汤出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三方合成，作为科班出身的我，至今也难以悟透当初杨老先生的用意。药是常用药，方是常用方，但疗效如此神奇，唯有“辨证精准”可解。斯人已逝，无以当面请教，唯有遥思感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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