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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说道：德国舍尔海军上将号袖珍战列舰在喀拉海域截击盟军商船，东奔西走了好多天。不是侦察失误就是海冰阻隔，偌大的一支舰队消耗了不少燃料，战果乏善可陈。 到1942年8月26日，舍尔号已在海上漂荡了10天，除了击沉一艘1300多吨老旧破冰船，连商船队的毛都没捞到，实在无颜见江东父老。现在阿拉道水上飞机又在着陆时撞毁了，再也没办法搜寻商船。 ▲舍尔海军上将号 博尔肯舰长希望破灭，只能断了截击商船的念头，转而将目标对准沿岸港口。那里有停泊的商船，还有他想要的一切：船队情报、详细地图和天气资料。 德军舰队转战港口博尔肯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阿姆杰尔马港，盟军商船队的卸载中心；另一个是迪克森港，北极地区通信网络枢纽。 德国人觉得阿姆杰尔马离苏联海空军基地太近，港口有岸防炮兵保护太危险，还是更远的迪克森好一些。如果在那里登陆破坏，那么尽管前期战果寥寥，但仍可实现“仙境行动”的主目标：压制北极航线东段运输。 ▲喀拉海周边港口 德国人正犹豫不决时，苏联北方舰队总部也被大量信息淹没。人们慌乱一团，一时间到处是敌情报告，好像在遥远的喀拉海里挤满了德军战舰。很多事后被证明是虚惊一场。 苏联海军总司令库兹涅佐夫元帅下令恢复对北海航线的控制，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加强防御。北海航线司令帕帕宁联系北方舰队司令戈洛夫科，请求海军航空兵用远程轰炸机搜索德军。 苏军迅速行动起来，只是通信和指挥系统冗长繁琐，命令措施一片混乱：2架水上飞机在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喀拉海上盲目搜索；1艘潜艇收到“到东经80度以东搜寻德军”的奇怪命令；7架远程轰炸机和10架老式MBR-2水上飞机在等待天气转好后去阿姆杰尔马和迪克森。苏联还通知盟军，请求派几艘大型军舰帮忙。 ▲德军仙境行动航线图 8月26日全天都在讨论、计划、起草和发送命令，所有措施都有道理，但很多要几周甚至几个月才能实施。但时间不等人，现在东行的商船队时时刻刻都笼罩在阴影下。如果真遇上德军，那任何措施生效前它们就已经被击沉了。大家都很忙，可德军舰队到底在哪里？ 与此同时，迪克森港的北海航线司令部也正在发愁。他们发现自己可用的武器很少，要不是去年伊万·帕帕宁将军向上级强烈要求调一些火炮来，现在面对德军将毫无还手之力。 ▲伊万 · 帕帕宁(右一)和北极研究站人员 现在他们有2门130毫米岸防炮、2门45毫米防空炮、1 个炮兵连和2门152毫米攻城炮。这些炮早就破旧不堪，都是一战时期生产，历经几次战争淘汰的老家伙，又从阿尔汉格尔斯克军区仓库中调拨到这里。都惨成这样了，前几天上级还要求把这些炮调到西北方新地岛上——以压制白鲸湾地区日益活跃的德军潜艇。 迪克森港内人们在忙碌，大部分火炮、弹药已装到德日涅夫号破冰船上，只剩下炮兵连的2门152毫米攻城炮还在码头。若舍尔号此时抵达，必定战果丰硕。 ▲152毫米 M1910攻城炮 可惜博尔肯舰长对商船队执念太深，他在喀拉海寒风中苦苦守候，浪费了一天时间，直到8月27日夜里才到达这里。 8月26日下午迪克森港口开始布防，组建了两支民兵队。海军政委巴宾采夫和德日涅夫号船长吉杜利亚诺夫，选定迪克森岛北部的雷恰提克角布置130毫米岸防炮台；炮连长科尼亚科夫选了一部分工人补充连队，又让人把运上船的炮弹卸下来。 港口内有武器的船只不多，德日涅夫号破冰船有4门76毫米舰炮、4门45毫米舰炮和4门20毫米防空炮，对德国新锐装甲舰用处不大。北海航线革命军号货船也加入进来，它有1门76毫米舰炮、1门45毫米舰炮和2门防空炮，聊胜于无吧。 ▲德日涅夫号破冰船 喀拉号货船最让人担心，船上载着几百吨炸药，是为冰原采矿和开凿运河准备的。有一枚炮弹落在船上也会引发惊天爆炸，将整个港口彻底荡平！他们将喀拉号严严实实的藏在海岸岩石后面，祈祷敌人不要看见它。 舍尔号强袭迪克森27日凌晨1点左右，迪克森岛西北瞭望台上的民兵发现一个黑影沿海岸线航行，轮廓越来越大。德国舰队来了！ 迪克森港拉响警报，高音喇叭急促广播。士兵们拿起装满5发子弹的步枪向岸边跑去，准备随时向登陆德军开火。内港的德日涅夫号也在大副克罗托夫指挥下离开码头。 30分钟后，舍尔号来到距港口4.5英里远的地方。德日涅夫号舵手施耐德回忆说：听到德军战舰来袭的警报，大家都向海港入口看去。我也转过身来——淡蓝色海雾中一艘身材修长、流线型的大船横在水面上，巨大炮塔和高耸舰桥让人不寒而栗。从外形上分辨，这是德国“舍尔海军上将”号战列舰。 ▲舍尔海军上将号 不得不承认德国海军水平很高，他们能在漆黑的夜晚，在所有导航灯都关闭的情况下，从内港唯一的航道行驶进来，操舵兵肯定是老手。 舍尔号舰桥指挥室内，博尔肯舰长计划派180名装备精良的战士，在280毫米和150毫米舰炮掩护下登陆，其他军官也纷纷同意。很显然，岛上没什么重火力，能看得见的“海军”也就1-2艘商船和破冰船；还有一些守军，估计50-60人，装备步枪或许还有几挺机枪。 ▲梅恩森-博尔肯舰长 其实，守卫部队还有1门75毫米榴弹炮、2门37毫米反坦克炮和1门76毫米高炮，还有300名民兵。然而，在战列舰面前都是炮灰。 登陆战打响为减少登陆暴露时间，博尔肯让舵手尽量靠近北海航线指挥部，并用舰炮炮击港口。 这时德日涅夫号破冰船转过船头，全速向舍尔号冲去。它打算用孤注一掷的自杀进攻干扰德军，就算不成功也要搁浅在航道上，阻止舍尔号前进。为用手推着沉重火炮进入炮台的炮兵争取时间，时间太紧迫，岸防炮台还没有完成。 距舍尔号4英里远时，德日涅夫号要求对方表明身份。这一次德国人不再玩“塔斯卡卢萨”重巡洋舰的游戏，而是一看到苏联船就开火了。 ▲1942年美国的塔斯卡卢萨号 德日涅夫号一边左转，一边用船头舰炮还击。没一会儿，舍尔号硕大的炮弹砸在德日涅夫号3、4货舱之间，8分钟里被150毫米穿甲弹穿了4次。 德军看它装甲薄，又换上杀伤力更大的高爆弹。弹片在船体上撕开大洞，最大的长6米多。7名船员死亡，20多人受伤。 受重创的德日涅夫号放出烟幕，缓慢向内港入口移动。凌晨1点46分，德日涅夫号船体大量进水，搁浅在港湾中…… 解决了德日涅夫号后，舍尔号又把炮口对准北海航线革命军号货船。5分钟内打得它舰桥、甲板冒火，锅炉损坏、锚机失灵，变成又一个静止目标。好在德军没发现藏在岩石后面的喀拉号货船，迪克森港逃过一劫。 苏军知道自己已至绝境，所有“海军”都停止了，再没什么能阻止德军登陆。 ▲迪克森港战役航线图 万分危急时刻，一枚炮弹突然在舍尔号身边50多米处炸响，激起漫天水花。炮兵连的2门152毫米攻城炮开火了！ 炮兵连长科尼亚科夫非常聪明，他没有把火炮部署在码头，那样在明亮水面的反射下会留下清晰轮廓，很容易发现。相反，他把攻城炮部署在港口码头与海岸线相接的黑色岩石之间。在北极夏季夜间阴霾、海雾和烟幕的掩护下，好像隐身了一般。 博尔肯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岸防炮开火。他觉得待在原地风险太大，在距离挪威基地数千英里远的地方，一支没有空中支援的舰队与海岸炮台正面对决毫无意义。再说谁知道苏军还藏了多少炮台呢？ 或许是德国人对1940年4月，布吕歇尔号重巡洋舰在挪威奥斯陆峡湾被岸防炮击沉的往事印象深刻，所以才如此惧怕幻想中的未知炮台。反正在一瞬间，博尔肯和军官们就决定后退了。
▲击沉布吕歇尔号的280毫米重炮 其实，这只是炮兵连的2门152毫米老式攻城炮，在空旷的、没有任何炮塔保护，没有任何测距仪和观察哨引导的情况下，在漫天烟雾中的概略射击。如果舍尔号继续在港口停留5-10分钟，烟雾散尽时肯定能发现它，并用一个准确的齐射让它沉默。 海滩上科尼亚科夫连长也心急如焚，松软海滩上的后坐力让人苦恼。每一次开炮驻锄都在地上打滑，近8吨重的攻城炮被后坐力推得老远。炮兵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用小推车将它推回原地，后来用粗木头卡住，射击速度才明显提高。 炮兵连发射了40发炮弹后，1点46分博尔肯下令后退，4分钟后舍尔号隐身在海雾中。11分钟激战里，舍尔号发射了25枚280毫米炮弹、21枚150毫米炮弹和32枚105毫米炮弹，摧毁2艘船只。但没能登陆港口，也没有取得决定性战果。 舍尔号沿迪克森岛向北行驶，一路上炮击了大熊岛气象站、迪克森港北岸的发电站和无线电中心，还有圆锥岛上的石油仓库。 2点46分，舍尔号停止射击。博尔肯舰长对结果满意：柴油库和煤炭储存库燃起熊熊大火，黑烟直冲云霄；发电站和无线电中心也在燃烧，好几栋建筑物倒塌。
▲迪克森港全貌 2点57分，博尔肯接到汇报：弹药消耗20%，苏军火炮仍在射击。舍尔号向左急转消失在茫茫的喀拉海中，迪克森港战役结束。 从德军角度来看，迪克森港战役是一次胜利，战果可观。然而乐观战报外，德军造成的损失微不足道——迪克森港没有占领，北海航线的重要情报也没有丢失。 很快大火扑灭了，无线电发射塔修复，发电站也重新运行，迪克森港在2天内就恢复了运转。甚至在舍尔号回到挪威前，苏联工程师已经修好了德日涅夫号和北海航线革命军号。 从后方出发的利特克号、泰梅尔号货轮载着燃料沿叶尼塞河急驰，3天后抵达迪克森。带来的燃料足以供下一支商船队使用，整个航线运输没有任何延误。 舍尔号向西北航行，准备与 U-255号潜艇会合。然后用潜艇的无线电向基地汇报，请求派一架新水上飞机来。 不过舍尔号没找到潜艇，仍可以开香槟庆祝。因为U-255号潜艇从远处看见它，误认为是盟军巡洋舰而溜走了。若潜艇艇长求功心切，再发射几枚鱼雷就滑稽了，将是一场讽刺性灾难。 总之，没遇到潜艇，博尔肯只能用自已的无线电台与基地联系。舍尔号不得不离开喀拉海，到更安全的海域打破无线电静默。 战役结束，舍尔回港8月28日，舍尔号到达新地岛海域，向北海海军司令施蒙特上将发报。施蒙特要求它返回喀拉海西部继续搜索，并伺机攻击阿姆杰尔马港。
▲休伯特 · 施蒙特上将 博尔肯觉得这毫无意义，在击沉了西比里亚科夫号和重创了迪克森港后，想在喀拉海上发现商船和偷袭阿姆杰尔马港的机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再说那里离苏联海空军基地很近，被侦察飞机发现和被海军航空兵攻击的危险很高。苏联潜艇也会加强对喀拉海峡和阿姆杰尔马附近的巡逻，事实也确实如此。 博尔肯不想执行命令，又不敢明确反对，只能汇报战况，并顺便建议到巴伦支海西北部的斯匹次卑尔根岛附近搜索商船，那里离挪威纳尔维克更近些。或者补充新水上飞机后去喀拉海东部碰碰运气。 施蒙特上将不太满意，博尔肯也没更多解释，怕盟军截获无线电信息。过了一会，施蒙特发报让舍尔号先返回基地再行商议。 归家的旅程一帆风顺，8月30日舍尔号抵达瑞典斯莫兰峡湾。晚上5点多钟，施蒙特上将率众人迎接，脸色不怎么好看——因为听说迪克森港口的无线电中心已经恢复传输。
几天后，英国侦察机在锚地里发现舍尔号。海军部迅速通知苏联，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所有德国主力舰都在锚地度假，喀拉海和巴伦支海终于相对安全了。被巨舰阴影压迫的感觉太可怕，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浅谈仙境行动双方得失整个“仙境行动”中，苏德双方互有短长，风格差异明显。德军野心勃勃，激进大胆。但事先侦察不足，友军联系不畅，博尔肯舰长关键时刻犹豫不决，错失了不少良机。 苏军事先准备不足，遇敌反应冗长混乱。但红军战士英勇顽强，屡屡坚持到最后一刻惊天逆转！不管怎么说苏军经受住考验，悍卫了北海航线，德军的巨舰大炮没吓倒他们。 舍尔号回港后，德军计划在喀拉海开展下一轮“双重打击”。派舍尔号和希佩尔海军上将号两艘主力舰，分别从喀拉海东、西两向拦截盟军商船。 苏军则在北极各岛和重要海峡入口增设了更多的炮台和守军。但观察站数量仍然不够，要是无线电台损坏，信息要3-5天才能传回总部。 英雄和荣誉上篇中的西比里亚科夫号破冰船14名幸存者被德军关押在集中营，历经磨难直到1945年才被红军解放。8人在漫长囚禁中死亡，通信兵沙沙文后来重返红军，在二战胜利前几天战斗中英勇牺牲。 卡查拉瓦船长也幸运的活了下来，回到苏联后成为更现代化的列万耶夫斯基号船长。1960年，他因与德军舍尔号战列舰的英勇战斗经历获得奖章。
▲以上是西比里亚科夫号破冰号船员，左起：信号员阿列克谢耶夫，无线电员沙沙文，枪手尼基佛伦科，司炉员瓦维洛夫。 迪克森港守卫部队也被授予集体荣誉称号。聪明的炮兵连长尼古拉·科尼亚科夫于1976年去世，遗愿是安葬在迪克森港，在他战斗的地方。 德国海军元帅雷德尔失去希特勒信任，被迫将权力移交给邓尼茨。后者更看重潜艇战，限制了水面战舰的作用。和风漫谈原创，禁止抄袭。 舍尔号仍在北极徘徊，1944-45年参加波罗的海防御，后来主炮损坏回德国修理。1945年4月10日，它在一次夜袭中被英军轰炸机重创，倾覆在海里走完传奇一生。
▲倾覆在水中 博尔肯舰长在1942年11月调到地中海战区。1945年5月被盟军抓获，释放后以海军中将退役，1985年在科隆去世。 在漫长的4年里，无数人在地球上最北端寒冷的海面上战斗，成千上万人死于炮火和严寒。他们是英雄，既粉碎敌人，也为生存而战。他们为世界反法西斯胜利做出的卓越贡献，将永远被后人铭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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