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 | 《红楼梦》中的 ＇茶＇

茶的专场

  千 红 一 窟  

《红楼梦》中，第一次出现的具体茶名，是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中被誉为“仙茗”的“千红一窟”：

于是大家入座，小鬟捧上茶来，宝玉觉得香清味美，迥非常品，因又问何名。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的宿露烹了，名曰 ‘千红一窟’。”

“千红一窟”与“千红一哭”谐音，可看作是“群芳散尽”的悲剧性结局写照，也是《红楼梦》中清爽女儿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其制作过程，与宝钗的“冷香丸”、栊翠庵品茶情节中对制茶过程的描述有重合或近似之处，可看作是一条暗线或一种隐喻。

  枫 露 茶  

“枫露茶”出现于第八回《贾宝玉奇缘识金锁 薛宝钗巧合认通灵》中，写宝玉回到绛云轩后，要早上沏好的枫露茶，却得知被奶妈李奶奶喝尽并因此大发雷霆的事：

宝玉吃了半盏，忽又想起早晨的茶来，问茜雪道：“早起沏了碗枫露茶，我说过那茶是三四次后才出色，这会子怎么又斟上这个茶来？”茜雪道：“我原留着来着，那会子李奶奶来了，喝了去了。”

所谓“枫露茶”，即是将枫露点入茶汤之中。清代顾仲《养小录·诸花露》中记载：“仿烧酒锡甑、木桶减小样，制一具，蒸诸香露。凡诸花及诸叶香者，俱可蒸露，入汤代茶，种种益人，入酒增味，调汁制饵， 无所不宜……”

第八回的脂批中也提到：“枫露茶与‘千红一窟’遥映。”枫叶色红，秋露着之，点点滴滴皆成血泪，用来再示血泪之悲。可见，“枫露茶”的出现，既是荣国府日常生活和人物等级关系的写照，也暗含“血泪”的悲剧性结局，是情节的推动物和人物命运的暗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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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安茶 和 老君眉  

六安茶和老君眉出现在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 刘老老醉卧怡红院》中：

宝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 贾母接了，又问：“是什么水？”妙玉道：“是旧年蠲的雨水。”贾母便吃了半盏，笑着递与刘姥姥，说：“你尝尝这个茶。”刘姥姥便一口吃尽，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

所谓六安茶，即是六安瓜片，是绿茶中的特种茶，《六安州志》称其“齐头绝顶常为云雾所封，其上禅茶一味甚壮，而味独冲淡”。六安茶早在秦汉之间就已出现，在明代时闻名全国，成为皇帝御用的宫廷贡品。

老君眉，是湖南洞庭湖君山所产的白毫银针茶，精选嫩芽制成，布满毫毛，香气高爽，其味甘醇，形如长眉，故名“老君眉”。老君眉属于发酵的红茶或半发酵的乌龙茶中的一种，其品质特点是汤色深色鲜亮，香馥味浓，能消食解腻。这是清代颇为时兴的茶叶，时人又称此茶为“寿眉”。

而妙玉为老祖宗备下老君眉，既写其深谙茶道，又借贾母不吃作为贡品的“六安茶”写出贾府地位的显赫，还以“老君”与“寿星”同义突出人物特点。

    多笑笑     

  妙玉的体己茶  

妙玉的体己茶亦出现在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 刘老老醉卧怡红院》中：

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清淳？如何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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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人张大复在《梅茶草堂笔记》中说：“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水十分，茶亦十分矣；八分之水，试茶十分，茶只八分耳”。

曹公在此处并未提及具体的茶名，仅借茶与水的关系来说明妙玉体己茶的讲究，亦体现水在茶中的重要作用。雪水是天泉之水，集高雅与诗意于一身，明代剧作家高濂曾著《遵生八笺》，提及雪水煮茶之事：“茶以雪点，味更清冽，所为半天河水也。不受尘垢，幽人啜此，足以破寒”。

因而，古代文人雅士常以水煮茶，表现高雅意趣。关于采集雪水的过程，明人文震亨在《长物志》中记载：“新者有土气，稍陈乃佳”。

而关于具体煮茶的过程，白居易曾有“融雪煮香茗”、“吟咏霜毛句，闲尝雪水茶”之句，辛弃疾有“细写茶经煮雪香”之句，元代诗人谢宗可亦有“夜扫寒英煮绿尘，松风入鼎更清新”的记叙。

曹公笔下的妙玉高洁脱俗、孤傲沉静，其用雪水煮茶是其深谙茶道的表现，也是其孤芳自赏、遗世独立的人格展现，体现其精神上对一尘不染之人格的追求。

图片 | 网络

文字 | 文化部

排版 | 李劭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