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强 胶莱平原上的雪,比其它地方来的总是有些迟缓。我所居住的这座小城,这些年的冬天,更是鲜见雪的影子。 即便是临到下雪的日子,很多时候雪下得轻巧,下得羞羞答答。稀疏的,如柳絮;轻盈的,如云朵。人们若还未来得及去踏访它,雪就悄然不见了踪影。 是气候使然,还是天公吝啬?人们不得而知。 年少时对雪印象比较深的,还是早年在村庄里住的时候。那时的雪,常常大如鹅毛,厚如棉被。 雪落的时候,仿佛没有什么预警和前兆。那突如其来的架步,淋淋漓漓,簌簌无语,仿佛要把整个大地山河吞噬。整个村庄,只有接受的份儿。雪停的时候,到处都是灿烂如春花的雪海。 一枚枚雪花批量馈赠人间,是一场无法比拟的生命壮阔。
看到这些慷慨无私的雪,我开始融入这洁白的世界。 如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我胆怯地望着雪,更多的时候,则是默默走进雪的怀抱。雪后的乡村,真是美如童话,整个村子,因为雪而变得别样生动。 村庄的屋顶,被大雪覆盖的只露出一小段瓦红,田野青青的麦苗蒙上了厚厚的被子,几只无处觅食的家雀叽叽喳喳,啄醒了村庄的宁静。还有炊烟、狗吠、马车,都在陪伴雪与人惺惺相惜的愉快时光。 雪凝世界,银装素裹。这一场让人们期许了一年的雪,用单纯的白色,醇厚的质地,把村庄和田野装扮得多姿多彩。这绚丽的景致,像是村庄一个慵懒的梦,被落雪陪护的不愿早早醒来。 或许,村庄和田野,才是雪真正的归宿和故乡。只是,这些年,雪离大地和泥土越来越远,远的如梦,远的如天涯。 时光飞转,流年缱绻,伴着儿时落雪的记忆,我一路走到成年。而今,倘若有一场大雪再度翩然而至,我更愿意在落雪无声的傍晚,蜗居家中,赏雪听风,重温旧梦,温润心灵。 一个人成年之后对雪的理解、眷恋和怀念,会比年少时更加深刻、缠绵。记得去岁年末,我所居住的小城,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不期而至,雪整整下了多半天。这场雪的姿态,犹如唐朝诗人杜甫笔下“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般气势磅礴。漫天飞舞的雪花,捎带着来自天堂的纯洁问候,莅临烟火人间,燃烧了诗情一片。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翩然而至的雪花,透亮,铺张,晶莹,让人惊艳不已。 独爱雪花与大地的牵手,独爱踏雪寻梅的冷艳。这完美的画面,无与伦比,使得我眼中的世界变得缱绻多情。雪后,那绵绵白絮装饰的大地万物,变成了琼枝玉叶,粉妆玉砌的雪国。皓然一色,一派清凉纯洁的景象,就这样轻轻融进了我怀念的梦境里。 雪后的天空,开始变得瓦蓝澄澈。风,没那么凛冽刺骨;雪后的阳光,温情脉脉,灿灿闪亮。徜徉在城郊的田野上,眼前萧索的万物蛰伏的生灵,在雪的围护下,开始孕育着春的生机。 冬雪,溢满了时令的光景,透着流年的清寒,积蓄了日子的温暖。落雪覆盖下的冬天,漫长而悠闲。多想,借着对一枚雪花的怀恋,轻吟一段爱慕家国的心言,甚至可以靠近一尊火红的泥炉,谈天论地,品味一下平淡幸福的味道。 守望一场雪,就是守望一段生命的真实。站在被雪花包裹的世界里,会让人忘忧,忘情,忘怀。而沉淀心灵深处的,都是满满的遥想,寂寂的安然。 雪,用写意的手笔,为你我绘就了一幅悠远淡雅的画。画里有山河,有枯树,有房舍,有炊烟,有爱情,甚至还有我们那些渐行渐远童年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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