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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权臣录:禄东赞父子专权时期,对吐蕃王朝政治、军事的贡献

 白发布衣cexroq 2019-12-31

吐蕃权臣录第一篇:

吐蕃权臣录:如果跟有能力的领导混,禄东赞来告诉你答案

在吐蕃王朝220余年的历史中,有一个长达50年的阶段,属于权臣世家噶尔家族

禄东赞(噶尔·东赞宇松)、赞悉若(噶尔·赞聂多布)、论钦陵(噶尔·钦陵赞卓)父子三人,连续担任大相,期间吐蕃王朝政治、军事、经济、外交均由噶尔一门操控。

以至于,有学者干脆将噶尔家族掌权的历史时期,称之为“噶尔政权时期”“噶尔专国时期”

其家族无以伦比的影响力,甚至动摇了吐蕃君臣间,权利游戏的规则。以一家之力,改变整个国家的政治构架,放眼整个吐蕃王朝,也是绝无仅有一例。

噶尔家族能权倾朝野的原因,首先源于松赞干布逝世后,吐蕃王室连续两个登基的赞普,都是幼年践祚,导致赞普家族对朝政的控制能力孱弱。

但禄东赞父子三人,超凡脱俗的治国能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正是因其对国家建设的全面贡献,才让其余豪门世家对大相之位,心红眼热却不敢伸手。

本文将从政治、军事两个方面,来解析禄东赞父子,对吐蕃王朝发展的结构性贡献。

一、噶尔家族对吐蕃内政的贡献

松赞干布在西藏历史上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以至于他的光辉,掩盖了身边的所有人。

但松赞干布去世的太早,虽然他制定了吐蕃王朝国家发展的基本构架,但具体的配套政策,却是在噶尔家族专权时期逐步完善的。

对于一个大帝国来说,内政永远拥有最高的优先级。

从来没有一个帝国,能在国内乱七八糟、烽烟四起的状态下,还能对外展示扩张的武功。

所以,噶尔家族对吐蕃内政制度的完善,决定了其帝国对外扩张的强度和烈度。

公元649年,松赞干布逝世。其子贡松贡赞早亡,孙芒松芒赞(唐史作乞黎拨布)嗣位赞普。

但这位赞普尚在襁褓之中,无力主持朝政,这给以身为大相的禄东赞创造了一个完美的施展空间。

需要注意一点,松赞干布执政时期,曾模仿唐制划分过官僚品级,即“告身制”(藏文称“艺仓”、“艺仓周”

由高到低分别赐予官员瑟瑟(天珠或玉)、金、颇罗弥(金涂银或金饰银)、银、铜、铁6种徽章(告身)佩戴,每种再分大小,共12个品级。

同时,还模仿唐朝的众相制(同门下平章事)任命了多“相”共同辅政。

但松赞干布去世时,吐蕃的众相制并未完全成型,这给能力出众的禄东赞以弄权的机会。

因此从制度上说,吐蕃王朝依旧执行着众相制。

但吐蕃众相制变成了明朝的内阁,而身为大相的禄东赞则是内阁首辅。

《旧唐书·吐蕃传》载:“弄赞子早死,其孙继立,复号赞普,时年幼,国事皆委禄东赞”。

禄东赞掌权后,第一件大事便是带兵降服了,叛乱的“洛沃”(今阿里地区)和“藏尔夏”(今后藏地区)两个地方。

通过这次带兵讨逆,他再次明确了自己当仁不让的权威。

而后,他开始着手对国家制度,进行了一系列完善。

禄东赞塑像

1、调整并确立了国家的赋税制度

吐蕃王朝的赋税制度,主要是由禄东赞制定,并在赞悉若、论钦陵时期发展完善的。

这套之后被吐蕃一直沿用的赋税体系,分为以土地计算单位的农税、以牲畜量为单位的牧税、综合征收机制——“大料集”,三部分组成。

吐蕃是一个由农业区发展起来的国度,国家的经济版图由位于核心区的农业,边疆区的牧业组成。

因此,吐蕃王朝其实是个披着游牧外衣的农耕文明。

作为国家核心区的基本赋税,农田税存在的时间由来已久。

但禄东赞时期,为明晰农田赋税的征收基础,曾在吐蕃境内主持过田地普查与划分。

目前在敦煌藏文文献中,保存着禄东赞在征服吐谷浑后,责令原吐谷浑小王达延莽布支划定田界,征收田赋的记载。

以此来推论,在新占领地区实施田地清查,吐蕃固有领土内不可能没做过相关工作。

相比于早已有之的农田税,吐蕃的牧业税完全由禄东赞亲自制定。

藏文史料《大事记年》记载:“(唐永徽四年,653),大论东赞于“枯”定牛腿税”。

禄东赞制定的“牛腿税”是专门针对牧区的牧业税,它规定“每头牛要按全牛的四分之一来交税。四分之一,也就是一条牛腿,故而称为牛腿税。

虽然资料都表示,禄东赞制定的牧业税标准是“四税一”。

但参考中原地区农税,高时“十税一”,低时“三十税一”的标准。吐蕃牧业税的比例实在是太高了,养一头牛,四年就归国家了,恐怕难以推行。

可能在此牧税之余,有相应的减免条款,或者规定只有成畜交税,幼畜免税。

除农牧税外,吐蕃的 “大料集”也是一种赋税形式。

它是根据战争需要,征发户丁、粮草以及劳役摊派等方面,一种综合性赋税制度。

严格意义上说,“大料集”是一种混合着徭役的军事赋税。

在整个吐蕃时期,对外战争频繁。“大料集”从一种临时性的应急征收体系,逐渐变成了常规募集手段。

因此,“大料集”成了藏文文献《大事记年》中,出现最频繁的赋税名目,共有17次之多。

2、确立吐蕃的户籍制度

《敦煌本吐蕃藏文文献》记载:(永徽五年,654),大论东赞于蒙布赛拉宗集会,区分“桂”(军户)、“庸”(民户),为大料集而始作户口清查。”

这是吐蕃王朝现存第一次人口普查和建立户籍制度的记载,而将属民划分为“桂”(军户)、“庸”(民户),是吐蕃军队走向国家军事化的开始,对唐蕃百年战争的走向有巨大的影响。

按照藏文史料《贤者喜宴》的记载,“所谓‘桂’者,即高等属民,从事军务者之名称。

再者,所划分的‘雍部之人’,此即称之为‘雍’或者‘更’,这些是做属民事务的人员名称。

此亦即所谓的‘扬更’、‘扬阐’及‘宁悠’之名称是也。”

也就是说,“桂”(军户)是从事军事行动的高等属民,而“庸”(民户)则是从事国家经济建设的低等属民。

桂与庸划分及“红册”(军丁名册)的正式出现,代表着吐蕃军事体制上的变革,从部落制全民皆兵,走向军队调动、轮替、补充、后勤运作的正规化。

二、噶尔家族在军事方面的贡献

1、吐蕃对外扩张的国家战略

禄东赞专权时期对内政的种种调整,其实都是在执行松赞干布国家战略的第一步。

在理顺了国内的矛盾后,吐蕃即将走向国家战略的第二步——走下高原对外扩张

很多人都会惊讶于,吐蕃王朝在短短一百多年时间里,爆发出扩张动能。

其实西藏高原的自然环境,已经决定了吐蕃作为一个帝国形态出现时,必然会爆发拓展生存空间的诉求

自然环境严苛的青藏高原,适宜农耕的地区稀少、破碎,且产量很低。而海拔超过4000米草原,牧草蓄积量少,载畜量很低,这些条件都制约着吐蕃人口数量的增长。

纵观整个西藏历史,人口上限的天花板被卡死在二百万人以内(此数值一直保持到清末),完全不具备成为一个大帝国的条件。

所以,一旦高原上形成了统一的政权结构,整合了内部势力、社会趋于稳定、人口开始增长,其国家必然会走上对外扩张,以战养战之路。

详见拙作《吐蕃王朝对外扩张的基础因素》

吐蕃王朝扩张的第一个目标——吐谷浑。

637年(贞观十一年),吐蕃王朝第一次走下高原,松赞干布刀锋所指便是吐谷浑。

《旧唐书·吐蕃传》:“弄赞(松赞干布)遂与羊同连,发兵以击吐谷浑。吐谷浑不能支,遁于青海之上,以避其锋。其国人畜并为吐蕃所掠。”

禄东赞专权时期,吐蕃第二次走下高原,目标依旧是吐谷浑。

《册府元龟》卷九百九十五《外臣部·交侵》记载,“(高宗)显庆元年(公元656年)十二月,吐蕃大将禄东赞率兵一十二万击白兰氏,苦战三日,吐蕃初败後胜,杀白兰千馀人,屯军境上以侵掠之”。

《旧唐书·吐蕃传》:“(显庆五年,656年)吐蕃怨怒,遂率兵以击吐谷浑。吐谷浑大败,河源王慕容诺曷钵及弘化公主脱身走投凉州,遣使告急。”

相隔19年的两位吐蕃领袖,不约而同的将吐谷浑作为首选目标,必然不是巧合。这说明,吐蕃的国家扩张战略,在松赞干布时期便已制定。

从地理的角度上看,西藏高原周边山川阻隔。

南部横亘着喜马拉雅山脉和喀喇昆仑山脉;

东部有横断山脉的高山幽谷;

西北部有昆仑山的皑皑白雪;

东部有唐古拉山、巴颜喀拉山。

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中,虽然喜马拉雅山南方的天竺(印度)诸国,武力值无限趋近于零,但他们有一项吐蕃人难以忍受的核武器——湿热天气

向东出剑南杀奔四川,横断山脉的高山深谷是天然的阻碍

吐蕃时期,翻越横断山脉组织大规模军队供应,根本无法实现。

唐蕃围绕着维州(四川理县)长达几十年的胶着战事,足以说明在这个方向上,吐蕃军队并不强势。

向西跨越昆仑山,攻于阗博取西域的战略方针,同样受制于补给线。

另外,南疆地区沙漠绿洲的地貌,极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唐朝在天山南北施行了,完全不同的管理构架,也是因地貌特点而来。

只有向北,攻吐谷浑染指河陇,其间虽也有唐古拉山、巴颜喀拉山的阻隔。

但从那曲开始绵绵无尽的草原,既可以保证吐蕃军队的后勤供应,也适合吐蕃出击时,男子前线作战,妇孺老幼在后放牧的作战方式。

2、对吐谷浑的征伐与控制

为了能够获得帝国的第一块拼板,吐蕃在吐谷浑身上,投入了大量的政治筹码。

松赞干布对吐谷浑的进攻,虽在唐朝挟制下撤出,但吐蕃对其国内势力的经营,始终没有中断。

有的史料记载,松赞干布娶了毗邻吐谷浑的党项公主洁莫尊为妻,而其子贡松贡赞则娶吐谷浑公主芒洁墀嘎为妻,并与吐谷浑结为“舅甥之国”(存疑)

虽此说仍有争议,但扶持吐谷浑国内的亲蕃势力,最终收到了成效。禄东赞再攻吐谷浑时,双方展开了长达三年的拉锯战。

直到龙朔三年(663),吐谷浑大臣素和贵倒向吐蕃,“尽道吐谷浑虚实”,诺曷钵才兵败如山倒,逃入唐境。

而在此期间,禄东赞为迷惑唐朝,禄东赞分别于永徽五年(659)、显庆二年(657)、显庆三年遣使入贡,并为吐蕃赞普贡松贡赞求亲。(《资治通鉴》卷二零零)

吐谷浑王一败涂地后,禄东赞一方面“留驻吐谷浑境”,瓦解抵抗力量。另一方面,依旧在政治层面迷惑唐朝。

《资治通鉴》记载,“(663年)五月,吐蕃与吐谷浑互相攻,各遣使上表论曲直,更来求援,上皆不许。”

此时,吐谷浑已灭亡在即,作为势力弱小的一方,又是唐属国,求援自然合情合理。而强势进攻的吐蕃,也遣使向唐朝“求援”,显然是种政治上迷惑的手段。

而优柔寡断的李治,居然给出了一个“皆不许”的答案。

这实际上,等于坐视吐谷浑的灭亡,也给自己养虎为患。

等到禄东赞去世,赞悉若掌权时,吐蕃通过保留吐谷浑的王室待遇,将墀邦公主下嫁吐谷浑新王等一系列政治手段,渐渐稳定了局面后。

遣使长安“表陈吐谷浑之罪,且请和亲”“仍求赤水地畜牧”时,高宗李治也不过又“不许了”一次,再无其他实质举动。

《资治通鉴》:“上不许。遣左卫郎将刘文祥使于吐蕃,降玺书责让之。”

直到,咸亨元年(670)吐蕃军队在论钦陵率领下,穿越昆仑山兵入西域,连克西域十八州、龟兹拔换城(故址在今新疆阿克苏),逼唐庭罢黜安西四镇(龟兹、于阗、焉耆、疏勒)的建制。

这才让唐庭君臣认识到,吐谷浑西可染指西域,东可争夺陇右,北可控扼河西走廊的战略十字路口地位。

但可惜时不待我,吐谷浑早已在禄东赞父子三人的经营下臣服。

此后,在吐蕃的攻势中,吐谷浑人“半出其间”,成了蕃军的前哨和补给基地。

而咸亨元年(670)8月的青海大非川之战,论钦陵以倾国之兵,在周边异族面前第一次痛打了唐军,宣告东亚一个新霸主的到来。

详见拙作《从国家战略的角度,分析“大非川之战”的必败结局》

综上所述,在长达50年的噶尔专权时期里,禄东赞、赞悉若、论钦陵父子三人,奠定了整个吐蕃王朝的政治军事结构。

如果说,松赞干布是吐蕃王朝的奠基人,那禄东赞父子就是为吐蕃王朝,架梁立柱的大匠作。


参考书目:

《吐蕃大相禄东赞考》_李方桂;

《蕃唐噶尔(论氏)世家》_苏晋仁;

《吐蕃王朝军队给养方式探蠡》_朱悦梅;

《试析吐蕃王朝噶尔家族专权始末的制度内因》_田海鹰;

《略论噶氏家族专权时期唐蕃之间的吐谷浑之争》_安应民;

《论噶氏家族专权时期吐蕃的内政建设及唐蕃关系》_陈楠;

《吐蕃王朝赋税制度浅析——以‘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为参考》_丁叶飞;

《吐蕃经济研究——吐蕃的财政制度,财政来源与属民收入》_格藏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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