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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言 说到民国时上海著名的几大风月奇案，黄慧如与陆根荣是定然绕不开的一对。富家小姐恋上有妇之夫，携带金银细软为爱私奔，更何况这个男主角是她的家仆，一无才华二无家世，只是在她被退婚的时候，用耐心和陪伴打动了她。这段感情中的每个元素，搁在今天，都是自带热搜特质的关键词。加上后来的家人报官，爱人被拘，产下孩子后因过于虚弱溘然而逝……黄慧如这个“小姐身子丫鬟命”的大小姐，命运如此多舛，简直是史诗级别的“悲惨人物”。  现如今，提到上海的常德路，人们大抵只会记得一代才女张爱玲。多少自诩“文艺”的人们徘徊在常德公寓的楼下，望着那张“闲人莫进”的纸条哀叹。 春平坊 其实，常德路上曾经还有一个叫做春平坊的地方，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段轰动上海的逸事韵闻，其中的那位女主角命运之凄凉，境遇之可怜，比起张爱玲来，也不遑多让…… 春平坊，建造于1924年，旧时此地多殷实人家，黄慧如家便是其中的一户。 黄家原居北平，其父曾任电话局局长，挣得颇丰的家资。黄父去世后，黄家举家南迁，住进了上海的春平坊。 黄慧如 黄慧如容貌姣好，气质高雅，艳若桃花，19岁进了徐家汇的法国天主教会学校启明女中就读（杨绛先生也曾在此校学习）。但是，黄慧如念了没多久就退了学。据说退学的原因是因为与贝家少爷订了亲，回家备嫁。 古话有云，“富不过三代”。而苏州贝家，则是被誉为“富过了15代的望族”。据记载，贝家最早发迹于浙江金华府兰溪县。一世祖贝兰堂于明朝中叶从浙江迁居苏州，边卖草药边行医，到了儿孙那一辈，贝家则开始经营中药店，并成为当地有名的“药材世家”。到了近代，贝氏家族第十三代后人中最为兴旺的两支，分别是经营颜料生意的贝润生，以及从事金融行业的贝理泰（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建筑大师贝聿铭的爷爷）。贝润生有着过人的生意头脑，是富甲一方的“颜料大王”，他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斥巨资购下了被誉为苏州四大园林之一的狮子林，作为贝家的“后花园”；连黄慧如家住的春平坊也是他的华商地产公司建造的。提出要与黄慧如订亲的，正是贝润生的公子。 照理说，贝家豪富，与之结亲实属上上之选。然而，黄慧如的哥哥黄澄沧却不这么想。或许他怕齐大非偶，娇生惯养的妹妹届时受苦；或许他怕人情往来，家中抵挡不住流水似的礼金开销……究竟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面对贝家的黄澄沧，言辞闪烁，欲言又止，贝家的满心疑虑又得不到明确答案，最后，黄慧如心中的如意郎君选择退了婚。 一时之间，黄慧如简直是如雷轰顶，五内俱焚。作为一个富家小姐，生活优渥，衣食无忧，平日里最难过的事情也不过是刚做好的旗袍不够亮眼，新烫的头发不够时髦……退婚，这在1927年的上海，也是一桩令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很快，“贝家退婚”的消息在整个春平坊散播开来，面对邻里的指指点点，黄慧如心如刀绞，开始寻死觅活。 兄长毁婚有愧，祖母年迈体弱，母亲又是老式女子，对黄慧如这泼天的伤心束手无策。这时，这段韵闻中的男主角陆根荣终于登场了。 陆根荣 陆根荣与黄慧如同岁，模样周正，勤快厚道，是黄家深为信赖的家仆。在黄慧如最脆弱的时候，陆根荣倾尽全力地开解与陪伴，换来了黄慧如的全然信任和……珠胎暗结。 然而，陆根荣并不是单身，他在老家早已结婚生女，明媒正娶黄慧如基本是妄想。于是这二人大着胆子，情奔出逃。 沉浸在爱情里的黄小姐，丝毫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她只看着眼前，只想着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但是，她的家人，出离愤怒了。 一纸诉状告上了法院，称陆根荣诱奸主家小姐，并盗窃金银财物，罪大恶极。法院受理之后，便以“奸淫诱拐罪”将陆根荣投入监狱，黄慧如彼时已有6个月的身孕，她决心等陆出狱，便毅然住到陆根荣的家乡苏州吴塔镇待产。 1930年《申报》刊载的陆根荣答辩状 一个曾经的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却委身于一个穷困已婚的家仆，感情还遭到家人的百般阻挠，爱人还被拘押入监，住在有爱人原配的乡下，无人照顾，缺食少粮的窘境下，自己肚子却一天天地大了起来，人生境遇如此急转直下，令人绝望。 法院第一次以诱奸罪判了陆根荣4年监禁，陆不服，提出上诉。法院又重判陆根荣诱奸并盗窃，陆再不服，再上诉，如此反复数次，直接导致这桩“主仆私奔”的桃色艳闻人尽皆知，街谈巷议均是此事，“黄陆之恋”轰动苏沪一带。各种小报记者如闻腥馋猫，蜂拥而至，窥探这个挺着大肚子的不幸女子。 黄慧如在志华医院前照相留念 黄慧如看似如常生活，但是肉眼可见的，她在日渐虚弱。1929年3月8日，黄慧如在医院产下一男婴，起名为黄永年。 黄慧如的母亲知道她生了，估计还是心存怜惜，出发去苏州接她回上海。然而，精神备受摧残打击的黄慧如已经油尽灯枯了，在坐船回上海的路上，黄慧如病逝于船中。 人心总是善变的。之前因为黄陆私奔，那些咒骂黄慧如无耻下流的舆论，因为黄慧如的死，纷纷转而同情和怜悯，在人们口中，黄慧如成了一个“敢于冲破等级观念、追求自由婚姻幸福的奇女子”。也正是因为她的死，陆根荣的案子才被重审。最终在民众意见的推动下，江苏最高法院改判陆根荣无罪释放，遗憾的是，黄慧如没能等到这一天。 人死如灯灭，但这人世间却不会放过她。电影、文明戏、京戏、申曲、评弹等一哄而上，纷纷改编这一题材——上海剧场出演了京戏《黄慧如和陆根荣》，男女主角分别由京剧名角赵如泉、赵君玉担任；（值得一提的是，此剧每次出演随票奉赠黄陆合影照片一张，陆根荣出狱后，他们还特请陆根荣登台作活动广告。当戏演毕，扮陆根荣的赵如泉向观众介绍真正陆根荣。陆根荣着一身蹩脚西装，上台一言不发，仅仅向台下深深一鞠躬而已。就如此简单的宣传噱头，却也引来观众无数。）而明星电影公司以“黄陆之恋”为题材，拍摄了电影《血泪黄花》，由郑正秋、程步高合作导演，电影皇后胡蝶出演黄慧如、龚稼农饰陆根荣，该片风靡沪宁杭，创造了极高的票房纪录。 这场风月轶闻中，死去的黄慧如得到了解脱，活着的陆根荣虽然拿到了“*丝逆袭”的人生剧本，却也没等来飞黄腾达的收梢。坊间传闻，50年代陆根荣在上海以摆食摊谋生，听上去也不是衣食丰足的样子，70年代中期病故。 还有一种说法，其实黄慧如当初产后并未死去，这一切只是黄家为保护自家名誉对外界故意施放的烟幕弹，用黄慧如的“假死”来换回最后的尊严和清净。摆脱一切纷扰的黄慧如长期隐居北京，60年代曾返回上海打听过陆根荣的下落。然而，经历了这一番跌宕起伏，自认这场爱恋带不来富贵荣华，只是让自己在命运的低谷里更彻底地绝望下去，陆根荣已心如止水，不愿再见，黄郁郁离开，终身未曾再嫁。 1998年，春平坊被拆除，盖起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间再难寻觅“黄陆二人”私会之踪迹。但沪剧《黄慧如与陆根荣》、评弹《主仆姻缘》仍在不断地被改编，不断地在上演。观众们在欣赏剧情，为黄慧如掬一把同情泪的时候，也对那个女子没有选择权只能任凭命运蹂躏的时代，坚决地，彻底地，挥手说永远不见。  本文由网友投稿，作者成祎炜 看懂上海粉丝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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