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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开走了

 初晨驼腰岭 2020-01-03

​我真后悔那时手边没有相机,没有任何摄影的工具,也后悔没有纸笔,没有一切速写的工具,来记下那一刻的风光。

  

  最后一个时辰的阳光总是额外柔和,带着温暖的色彩,却被江上将起未起的晚风吹开了,晕在周遭。旧时,有诗文写这景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然而,此情此景天边并无鹜鸟,更只有远处的水天相接才隐约算得上“一色”,这时才知“风景依稀似旧年”中的“似”字之巧,为似是而非,人非,物非,景非,心境亦不同于往日。

  

  渡船还未开动。我为自己寻了一处最佳的位置——渡船的第二层,靠着栏杆。望出去,这边是那水天相接,那边则是远岸林立的高楼了。

  

  这时的霓虹还未亮起,却依然能在暗下去的天色中辨出一些轮廓来。高楼簇拥着矮楼,并不同于中心城区的鳞次栉比,而是错落有致的,从远处看来,它们和各个渔船靠着的简陋码头像两张相邻的拼图,分开看似乎怎么也不会组在一起的,可它们就是以这样奇妙的方式拼在一处,融在一起了。

  

  再望回近处的水。渡船还在原地未曾出发,水却不是原地的水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曾经我总是误会“瑟瑟”指的是水波粼粼的样子,直到某日诗文鉴赏课上同学为我指正:“写得是水的碧绿色。”但我仍然有些怀疑:碧绿色和红色怎么能合在一处呢?这未免也太过突兀了。

  

  如今目睹这落日余晖中波光粼粼的江面,我才恍然——碧绿是水原来的颜色吗?不,绿色是水中微小的水藻合成的色彩。倘若你单独细观一捧水,恐怕只能见水的清澈透明,小小的藻类是很难在它藏身的这捧水中为你显露身形的。唯有纵观一横江水,你才能看到它们为你铺陈的绿水,这绿色往往与包容并蓄的水融在一起,因而落日余晖下红光浮在江面,构成了这和谐的风光。李白有诗云:“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想来,古人所见“碧水”是真不少。

  

  恍惚间,船员已经解开缆绳,渡船慢慢漂浮离岸,发出“叭——”的汽鸣声,像是骏马奔驰前的一次长嘶。船开始稳稳地前进,几乎没有颠簸,闭上眼,似乎还是原来静止的模样,只是多了渡船破开水流时的哗哗声。睁开眼睛向下望去,渡船边的水波正呈一个规律的起伏的形状向外扩散去,一起,一伏,再一起,再一伏。

  

  这像极了人的呼吸,一呼,一吸,再一呼,再一吸。

  

  原来自然也是有呼吸的,平静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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