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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艺术】方振宁:神话的破灭与英雄时代的消逝

 刘沟村图书馆 2020-01-05

方振宁作为艺术家、策展人、艺术评论家,多年来一直致力于观念艺术、极少主义等前卫艺术,以及建筑等艺术领域的研究。早年移居日本的经历使他比国内艺术界人士更早接触到观念艺术和极少主义等前卫的艺术形式与潮流,而自1992年开始,他经常游走于世界各地,去观摩各大重要国际艺术盛事,几乎见证了自1992年后,每一届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巴塞尔艺术展等国际顶级艺术展览。在研习过众多艺术流派与前卫艺术之后,对于当今世界的艺术格局及发展演变,也持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和观点,借本刊特别策划专题之际,特邀请他来畅谈“国际大展热闹背后的冷思考”。

ART ABSOLUTE对话方振宁

ART ABSOLUTE: 今年国际性的展览特别多,多数都集中在欧洲,您去看了哪些重要的展览?以及如何看待这些展览?

方振宁:威尼斯双年展、雅典的卡塞尔文献展、巴塞尔艺术展、卡塞尔文献展和明斯特雕塑展。我最早一次去欧洲看展是1992年,我想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去,比较了一下,现在不如那个时代了,就是一句话,艺术也是需要英雄的时代。

性生态学的创始艺术家安妮·斯普林克和贝丝·史蒂芬斯的展品,2017(方振宁提供)

ART ABSOLUTE: 这么多有影响力的国际大展都集中在今年,威尼斯双年展、卡塞尔文献展等这些展览又都是历史悠久,业界的标杆,发展到今天肯定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问题,您如何看待它们现今的情况和存在的问题?

方振宁

关于威尼斯双年展——

这次威尼斯双年展的主题展的特点是用了很多软质的材料,这可能与策展人的女性身份有关系,今年架构类的作品比较多,特别是装置。我已经看过十几届威尼斯双年展,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也不能直接说它好与不好,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不会特别好也不会特别差。

这届威尼斯双年展期间,让我印象最深的是达明· 赫斯特的展览,我认为达明· 赫斯特一个展览就超越了整个威尼斯双年展。从这个展览中可以看出,他非常了解希腊文明,他有自己解读历史的方式,尽管他是虚构的,但古希腊神话也不是真实的,神话的作用就是鼓舞人的精神,现代没有神话,所以我觉得赫斯特不是把简单的东西进行复制再展示,比如展览中的货币,从展示的过程就可发现人类积累财富的历史;其次,赫斯特要展示的是青铜时代和巴洛克时代的美学,赫斯特展出的这批作品虽然有些人不能接受,认为很丑,但他完全放弃了以往的成功,他把自己都改变了,他可以不考虑金钱、市场而进行改变,所以我认为他比以前更厉害了。

2017卡塞尔文献展雅典分展场(方振宁提供)

关于卡塞尔文献展——

今年的卡塞尔文献展分为两个展区,其中一部分在希腊雅典,而且开幕时间是分开的,我先去了希腊。我觉得雅典的分展特别差,雅典的腐败不止在国家层面,已经渗透到每个层面都有,这次我终于体会到了。

我到卡塞尔文献展的主展地,首先看到的一件作品,上面写着一句话,翻译成中文意思是“我是一个来自异乡的人,你们接受了我”,这是圣经上的一句话,他用德文、土耳其文、阿拉伯文写的,后来听说那个作品获奖了。这就说明这次展览是瞄准了时代的艺术,这次文献展是瞄准了难民问题,也就是社会的政治问题。今年这个波兰策展人备受争议,据说他把他的女朋友选进去参展艺术家名单,所以有很多欧洲批评家都在批评他。

2017卡塞尔文献展获奖作品难民纪念碑(方振宁提供)

我觉得今年的主题,向雅典学习这个概念就是很虚无缥缈的,它都倒闭了向它学习什么?首先,卡塞尔文献展五年一次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否在五年里要产生一些新的作品?如果把馆藏拿出来,还不如到雅典去看雅典的馆藏。第二,我们也没看到有大师的作品,我并不是说一个展览必须看到有名的作品就是好展览,但以前博伊斯重要的作品都在卡塞尔文献展中发表过,那时候影响力非常大,我在1992年的时候也看到了卡普尔的作品。

还有这次最吸引人眼球的那件由禁书组成的“帕特农神殿”,它虽然在视觉上很有震撼力,但仔细一看,都是禁书吗?不是吧?而且很多都是重复的,这就没有意义了。此外,这件作品也没有做完,就是虚张声势,帕特农神殿与禁书有什么关系?一件作品花很多钱,做完就拆掉,这样太铺张浪费了。以往的卡塞尔文献展有一些作品能留下来,能成为城市的名片,这一点是值得学习的。我觉得卡塞尔如果不是一个英雄时代,也只能打政治牌,而艺术不是靠政治手段来说服别人,所以我觉得波兰人这次是失败的,我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叫“神话的破灭”。

希腊艺术家作品在2017卡塞尔文献展上(方振宁提供)

关于巴塞尔国际艺术博览会——

相比较而言,大家都认为文献展是学术的,但从艺术形式的丰富程度还是巴塞尔好,尽管它是商业的。巴塞尔与以往相比仍然是很丰富的,它是一个金融中心,是一个三国交界的地方,它一直保持优秀的传统和服务品质。巴塞尔一直在挖掘深藏的宝藏,在别的地方看不到的,在那可以找到。1992年,我第一次去看巴塞尔艺博会的时候,看到那么多抽象、极简的作品,对我的影响很大,给我很多启示,有很多在亚洲不可能知道的艺术家都可以在这看到。此外,从一些现象可以看出欧美的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关系非常成熟。“艺术巴塞尔”,在香港巴塞尔展示的作品和巴塞尔本地以及迈阿密的都是不一样的,他们会针对不同的客户群而选择作品,他们很有策略。这次我在巴塞尔看到我认识的一个日本画廊,他们原来参展的位置都比较偏,而今年被主办方安排在了很重要的位置,这就说明主办方很懂,根据时局而进行调整。此外,巴塞尔的“艺术无限”每年都有不少好的作品。

1992年第九届里程碑式的文献展(方振宁提供)

ART ABSOLUTE: 在您看来,在众多国际展览盛会中,威尼斯双年展是最顶级的吗?

方振宁:是不是最顶级,就看开幕式有哪些人去?如果开幕式大腕都去,那就是第一。威尼斯的特点就是什么别出心裁的艺术作品都会在这出现,比如曾经有一年法国馆是关闭的,但他们却在河边弄了一条船,每天在船上开讨论会;瑞士馆有一年是正门不让进,从后面搭个梯子,从屋顶上去;有一年加拿大馆在门口摆了几个动物的皮毛等等,所以我认为目前来讲,威尼斯双年展还是国际上最顶级的。

ART ABSOLUTE: 近两年中国出现很多大师展,您如何看待这个现象?

方振宁:中国实际上处在一个过渡阶段,真正的艺术氛围的培养是靠书籍(画册)。我觉得中国现在在画廊这个环节做得不够,原因是别人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那么多的群展,作品和艺术家都是重复的,缺少自己的风格和特色。艺术生态需要慢慢熏陶,中国画廊缺少一种生机勃勃的局面。像日本的村上隆和奈良美智、草间弥生都是靠画廊培养起来的,投机性的中国人太多,他们不按规矩出牌,中国的藏家也存在年轻力量不足的情况,中国的藏家还需要学习,不能只是听说,要真正学习和了解艺术史。

性生态学的创始艺术家安妮·斯普林克和贝丝·史蒂芬斯的展品,2017(方振宁提供)

ART ABSOLUTE: 中国的艺术家大概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才融入西方,参加威尼斯双年展等国际重要展览平台,您如何看待现今中国当代艺术在世界格局中的位置和演变?

方振宁:我觉得中国当代艺术缺少独立摸索的精神,即不被市场而左右,独立摸索的过程。举一个例子,看欧洲艺术家成功的轨迹,艺术家探索和思考的时间要长于社交的时间,可是中国很多艺术家不把时间用在探索上,而是用在交际上;第二,中国艺术家非常看重谁收藏了他的作品,谁得了什么奖。即使你很封闭,但是你关注世界的潮流,具有很高的敏感度,就可以创作出好的作品。我认为中国艺术家创作不出来好作品是因为没有精神信仰,现在在欧洲拍卖记录最高的几乎都是精神性的作品,梵高、马列维奇、纽曼等,全都与绘画的精神性有关系。中国没有人研究这些,就是在讲社会波普性等,而关注社会,关注人类共同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每年中国人去国外看展也挺多的,但你会发现他们没有任何变化。

在2017卡塞尔文献展会场展出雅典美术馆当代艺术藏品(方振宁提供)

ART ABSOLUTE: 今年除了这些常规的国际大展,今年还出现了南极双年展,夏威夷双年展包括国内这两年也出现了一些双年展,好像在全球兴起了双年展热,您如何看待这一现象?

方振宁:我觉得双年展主要是聚人气,都叫国际双年展,是不是国际,要看到底是什么人来开幕式,媒体怎么报道,我觉得很多就是噱头。世界上有很多双年展,我也不是都去看,主要就是去看威尼斯,巴塞尔。

编辑:《绝对艺术》Fiona、Lucy

新媒体编辑 New Media Editor:刘滕 Liu T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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