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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思想家柏杨曾说：“自三世纪二0年代诸葛亮当蜀汉帝国宰相算起，迄八世纪八○年代，六百年间，杰出的宰相不过王猛、房玄龄、杜如晦、姚崇等五六人而已……而在这寥寥的几个人中……只有李泌，不仅是王猛之后第一人，在中国宰相群中，也居高位。” 柏杨还说：“李泌绝对有异于传统的知识分子和孔家班系统，他做事既切实际而又有前瞻，粮食俸禄，以及疆场作战，都能深入掌握，而外交政策的成功，更料事如神。他当宰相的时间不过一年十个月，对国家贡献之大，已无与伦比。李泌的品格，自诸葛亮以来，更是第一人。” 在柏杨的眼里，李泌不管做事还是做人，都是滴水不漏，堪称千古完人。 哥不只是个传说李泌（公元722年－789年），出身名门。以前看三国，觉得袁绍家族“四世三公”很屌的样子，现在翻看李泌家的六世族谱，顿感袁绍家族LOW爆了！看看人家李家，妥妥的六世十九公，国公、郡公、县公，都齐了！ 六世祖李弼，更是南北朝叱咤风云的人物，北魏、西魏、北周政权更迭中都有他的身影，最后成为北周八柱国之一。隋朝建立后，隋文帝把女儿嫁给李弼的孙子，以示修好和拉拢。隋末群雄起义时，瓦岗军首领李密也是他们家族的。 讲真，能投胎在这样的世家，算是赢在起跑线上了。《三字经》中有这么一句：“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其中这个泌，说的就是李泌。李泌幼时就已粗通黄老、列庄学说，时人誉之为“神童”。 唐玄宗开元年间，不足七岁的李泌因机缘巧合受到了唐玄宗的召见，他入宫时，玄宗正与号称“燕许大手笔”的燕国公张说对弈，于是玄宗让张说试试李泌的才能。 张说请李泌赋“方圆动静”，李泌答道：“方就像行义，圆就像用智，动就像施展才能，静就像感到满意。”这句话可谓奠定了他一生的行为基调。 玄宗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特命李家对他善加抚养，从此，李泌的人生开了挂。当时朝臣张说、韦虚心、张廷珪等都很赏识器重他，宰相张九龄更是与他结为忘年交，呼他为“小友”。 及至成年，玄宗命他待诏翰林，供奉东宫，自此李泌与太子李亨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也由此进入唐朝的权力中心，成为唐朝中后期的头号玩家，他历经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凭借超高的情商和智商，走过四朝坎坷。 李泌成年后十分博学，尤擅《易经》，经常游历嵩山、华山、终南山之间，因为仰慕神仙不死之术而一心向道，甚至还曾一度拜入道门。 他的一生也如神仙般传奇，兴之所至可以指点江山，意兴阑珊时又可以退隐江湖。正像苏东坡词里所说：“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这种进退自如的逍遥生活，简直就是“哥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还有哥的传说”的古代翻版。 流毫不夸张地说，李泌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偶像。 写到这里，我想到了中国历史上类似的几个人物：南北朝的“山中宰相”陶弘景、元朝的“帝国设计师”刘秉忠、明朝的“黑衣宰相”姚广孝，他们都是历史的解局人，帝王们对他们言听计从。 而作为有志于天下的僧人或道士，他们都行走在入世与出世的人生边上，也都取得了非凡成就，成为历史的一道别样风景。 致君尧舜有何难话说安禄山冲冠一怒，大唐从此分崩离析，玄宗仓皇西逃，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是为唐肃宗。值此山河破碎之际，肃宗派人四处寻找李泌，“好兄弟，回来帮哥一把吧”，禁不住昔日兄弟的软磨硬泡，李泌临危出山，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李泌先是劝阻了唐肃宗废太子的想法，然后制定了剿灭安史集团的作战方略：郭子仪出河东采取攻势，李光弼守太原采取守势，在长安和范阳之间故意留出通道，引叛军长途奔袭，然后拦腰斩断。 肃宗全部采纳，由此一举消灭了安史集团的有生力量。 之后，李泌又制定了光复长安的计划，帮助肃宗稳固了局势，迁回故都。回到长安后，面对玄宗尚存、肃宗即位的尴尬局面，李泌大胆进言，请肃宗迎回玄宗奉为“太上皇”，避免了朝廷出现两个政治中心的局面，把局势牢牢控制在了肃宗手里。 当时李泌虽未身担要职，却备受肃宗重用，无职而有权，甚至“权逾宰相”。两京收复后，平叛大局已定，李泌却主动要求离开权力中心，遁入衡山修道。 之后玄宗、肃宗相继驾崩，新继位的代宗便是李泌当年倾力保护的太子李豫。代宗刚一即位，就火速召李泌回朝，任命他为翰林学士。 代宗原想强迫李泌做宰相，怎奈李泌死活不肯，代宗无奈，心生一计，强令他吃肉还俗，还为他娶朔方故留后的甥女为妻，结婚生子，破了他的20多年“金身”，为此李泌曾哭得稀里哗啦。 代宗年间，李泌当过地方官，也不时归隐。朝廷需要时，他就到地方上做个实干的能臣，一旦局势稳定，他就归隐山林，静修道法。 顺便提下，这期间李泌做过两年的杭州市长，他是史上第一个把西湖水引入杭州城内的人，他所创制的暗渠引水、六井供水，是杭州最早的给水系统工程，至今杭州还有“相国井”遗址。 今天的“西湖”之所以为“西湖”，也正是李泌把淡水引入城中，我们才能逐渐聚居于湖的东面，湖正好处在城市的西面。李泌修井几十年后，“西湖”的名字逐渐深入人心。到了苏东坡时代，正式在官方文件中使用了“西湖”二字。 代宗去世后，德宗即位，内政外交突然失控，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后逢泾原兵变，德宗避难于梁州，风雨飘摇之际李泌再次临危受命，出手保全李晟、马燧等功臣，亲自出面说服回纥称臣，再度联手抗衡吐蕃，矫正了大唐的航向，维护了王朝的稳定。 德宗贞元三年，李泌当上了宰相，封邺侯。李泌执政的时间虽短，但他在任内却做了许多意义重大的事，从而在相当程度上保证了贞元年间帝国总体形势的和平与稳定。 贞元五年，这位传奇人物走完了他的一生，逝世于长安，享年六十八岁。 李泌生当唐朝逐渐走向衰弱的特殊阶段，山河破碎，满目疮痍，时局动荡，谁主浮沉？正是这混乱不堪的多事之秋，更加考量凡人的生存智慧，李泌也正是依凭自己超凡脱俗的生存哲学屹立于唐朝政坛，既能明哲保身又能为唐朝的政治命运出谋划策。 袖手何妨闲处看作为唐朝“最牛道士”，李泌深谙佛道儒的出世入世思想，达到了集隐士、谋士甚至术士于一身的高度默契统一，且常能在凶险的官场里全身而退，四个皇帝都争着给他授官，但李泌只求实干，不慕名利，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活得精彩而自在。 这种行事风格恰如他所信奉的黄老学说：谦退保身，洒脱处事。为在矛盾极为尖锐的朝廷斗争中求得自保，李泌在为国出力的同时，又竭力与权力中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世外人”的身份参与世内的政治活动。 他为肃宗献计时，坚决要以白衣人的身份为国效力，以此向皇帝身边的当权者表明自己没有政治野心，以避免卷进争权夺利的斗争之中。 在进入权力中心之后，李泌则时刻以世外神仙自居，甚至不惜以荒诞的形式宣示于众。 据《资治通鉴》记载，唐肃宗曾与李泌行军在外，李泌一身素服仙骨飘飘，于是有些军士指着他们私下说：“穿黄袍的是圣上，穿白袍的是山人”。“白袍山人”的角色，既让皇帝少了猜忌之心，也一定程度上减少了衮衮诸公的提防攻击，可谓其“政治免疫力”。 当然，完全避免官场斗争是不可能的，李泌一生就经历了四次政治下野。 第一次下野是在唐玄宗天宝年间。待诏翰林的李泌曾经写诗讥诮权臣杨国忠，杨国忠于是诬称他曾写诗讽刺朝政，结果他被下放蕲春郡（今湖北省蕲春县）异地做官，心高气傲的李泌干脆主动辞去官职，“乃潜遁名山，以习隐自适”（《旧唐书·李泌传》）。
第二次下野是在两京收复之后。因权臣崔圆、李辅国和佞后张良娣的猜忌，为求自保，李泌主动要求归隐南岳衡山。唐肃宗开始还挽留一番，说我们共苦了这么长时间也应该同甘共乐一下了，名烟美酒在等着我们享用呢！但察觉到凶险处境的李泌去意已决，于是唐肃宗下诏赐李泌三品俸禄及隐士服装，还为他建造居室，做道士也有如此级别啊！ 第三次下野是在唐代宗大历年间。当时的权相元载认为李泌不肯附己，留在朝廷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就积极谋划排挤他出朝，刚好那时江西观察使上书请朝廷为他派一些幕僚，于是元载就在皇帝面前盛称李泌有才，在重用人才的名义下把李泌赶出了朝廷。
第四次下野是在唐代宗大历末、建中初期。大历十二年，元载犯罪伏诛，被元载排挤的李泌又被皇帝召回。不过官椅还没坐热，又受到宰相常衮的排斥，把李泌下放到澧朗峡（在今湖南湖北交界）当团练使，此间曲折悲酸只有李泌本人才知道。 每次下野，李泌都能凭借自己的高超处世哲学巧妙化解，最终官居宰相得以善终。“该仕则仕，该隐则隐”，李泌完全做到了儒家入世和道家出世的自由切换。正所谓“该出手时就出手”！“说走咱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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