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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曾有一种绚烂而缥缈的茶盏，内部斑核密集，如同深夜海边的星空，又似神秘无尽的黑洞。 它们因一场意外偶然诞生于宋代建窑，却未被中国人所重视。后被日本僧人带回去，惊艳全国，他们说在碗中看到了宇宙。 这便是千古奇盏——曜变天目。  元明时期，随着国人饮茶习惯改变，建窑没落，手艺失传，这种盏也成为了不可复制的奇迹。 如今世间仅存的三件宋代曜变天目盏，皆藏于日本，被视为国宝级文物。 绚烂而缥缈，却也应和了日本的幽玄之美。    在日本，被视为国宝的古物多达上千件，但瓷器只占14件。其中8件来自中国，4件产自宋代建窑。 而最有名的三件，便是有着“碗中宇宙”之称的曜变天目。  被称为“天下第一名碗”的是藏于东京静嘉堂文库美术馆的稻叶天目盏。这般至高无上，因其有三最：最绝代风华、最广被记载，最多辗转名人之手。   它斑纹似孔雀尾巴，色泽极致妖艳，碗内斑核聚落成群，如宇宙般神秘而诱惑。 它先后见于《玩货名物记》、《君台观左右帐记》等十余本古籍的记载，源流最为明晰。 它负载着沉重历史，牵扯到了一个影响到德川家和日本史的女性——斋藤福。  稻叶盏本是名门望族稻叶家的藏品，后来家族没落，身为稻叶后人的斋藤福迫于生计，前去应聘德川家康家的乳母。 据史学家猜测，正是斋藤福献出了自家的稻叶碗，才被德川家康留下，被任为长孙德川家光的乳母。 就是这个看似默默无闻的女人，曾大胆地左右了德川家和皇家的传位。 当时，德川家光地位受其弟威胁，斋藤福便亲自秘密去见了还握有大权的德川家康，说服他定下家光的继承权。 后来德川家光的妹妹皇后德川和子几度流产，据说是王室认为她血统不纯正，背后动的手脚。为此感到不满的斋藤福，虽身为不配入宫的下人，却硬闯皇宫，逼得水尾天皇对她赐名赏官。 这个举动也动摇了王室的权威，同年，德川和子的女儿便继承了皇位，成为第109任天皇，也是日本史上第8位女天皇。
为了感谢斋藤福为德川家所做出的贡献，在斋藤福晚年抱病卧床时，德川家光拿出了珍藏的稻叶盏，还给了自己的乳母，并说：请用这只碗喝药吧。 到了近现代，象征着地位和权力的稻叶盏几番辗转，最后传到了三菱总裁岩崎小弥太手中。 不过谦卑如小弥太，称自己只配观赏，不配使用，再三思索后将它送去了静嘉堂文库美术馆。 想必这也是一个至高无上之物，最好的归宿。
不同于承载了历史血雨与柔情的稻叶盏，另两个分别藏于京都大德寺龙光院和大阪藤田美术馆的曜变盏，更为低调，也和禅宗有着更深的关系。 由名僧一休大师主持重建的大德寺，是禅宗文化中心之一，素以茶道闻名。这里坐落的21座塔头，收藏了日本史上诸多珍贵文物和书画，其中的园林、茶室等内也代表了当时建筑的最高水平。 藏有曜变盏的龙光院便是这21座中的一个，由当时的寺庙住持江月宗玩所建。 江月宗玩出生于富商世家，其父津田宗及、今井宗久和千利休齐名为日本茶道三宗师。自小受茶文化熏陶的宗玩，便把曜变盏视为镇院之宝，作为佛器一直供奉至今。 位于藤田美术馆的曜变盏，则是源自德川家族的一个分支，后被明治时代的实业家藤田传三郎所得，同其它茶道具和佛教艺术品藏于私人美术馆之中。 龙光院盏和藤田盏不似稻叶盏那般夺目，更似星辰点点的夜空，冷澈而静谧。 它们背后没有那些沉重的历史往事，只是默默寄居在世间一隅。人守护着盏，盏凝视着人。 因为曜变盏稀有且宝贵，在日本数年才会展出一次。上一次大型公开的三盏同聚，还是在93年NHK拍摄的纪录片上。而去年三月，日本美秀美术馆难得地策划了为期两个月的“曜变天目与破草鞋”展览，再聚三盏。 有趣的是，名贵如曜变天目盏，却和破烂草鞋联系在了一起。
曜变天目盏之所以称为奇迹，因为它满足了三个苛刻的条件：产于宋代建窑，碗内“点液如星”，能折射七彩的光芒。 最后一点极为难得。 光的折射只会出现在薄膜厚度在0.1毫米下的情况下。若要折射出七种颜色，只有在0.0001毫米的厚度下才有可能出现。 正因如此，深谙茶道的博物学家能阿弥才会称曜变天目盏是“建盏内无上之品，天下稀有之物”。 过去宋人好斗茶，喜用产自建窑的深色茶碗，曜变盏便是建窑匠人在偶然间烧制出来的。据说当时建窑师傅在无意中烧出了这种盏后，知其不可复制，怕被皇帝刁难，就命弟子将其销毁。 不过这般稀有的盏，在当时中国并未受到重视。甚至有人认为曜变盏颜色过于艳丽，是为妖物，不能留。 后来日本僧人来中国求道，请回了数只极品建盏，其中便有惊为“天碗”曜变盏。因其幻象般的绚烂色泽，反而深受崇敬“幽玄之美”的日本人的喜爱，敬为国宝。 到了元明，中国人的饮茶习惯从斗茶变为泡茶，深色的茶盏不再合时宜，建窑就此没落。但在日本，匠人苦心钻研曜变盏的烧制技艺，逐渐脱离出宋代建盏，发展了属于自己的天目派系。 曜变盏诞生于偶然，在中国被忽视，又在日本被视为至高无上之宝。仔细想来，小小一只盏，也承载了禅宗中的万般变化与虚无吧。 宋代虽逝，宋风未亡。 分享一些大师的复原作品， 他们依然在寻回建盏的道路上努力着。 Jean Girel复原作品 ▾ 長江惣吉复原作品 ▾ 陆金喜复原作品 ▾ 编辑丨双核处理器 -参考资料- 《曜变天目》Brutus杂志 《中日天目茶碗考》毕佳佳 《“天目”释名》方忆/水上和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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