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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衣飘飘的年代走来

 柳浪闻莺眺西子 2020-01-16

     引子

“凌晨4点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川端康成

“即使你彻夜无眠,海棠花只绽放三天”----李占洋

 李占洋2020年114日于融侨云满庭

   一,因缘


三十年前,我是一个对鲁美充满崇拜感的考生,我第一次来鲁美,看到当时是寝室楼的主楼,差点跪下,我觉得太神圣了。我到处钻,到处看,如饥似渴地看那些橱窗里的素描范画。
师范系三楼的一间宽大的教室敞开一条门缝,偷眼望去,一位长发披肩,白衣飘飘的英俊青年在给一群学生改画,他们画素描头像。我敲敲门,怯怯地问那青年,我是否也可以画一张?他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每天晚上我都来和他们掺和在一起画头像。每天教大家画画的青年就是张旭东。后来我问他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兴城来的考生,因为张旭东是兴城人,所以兴城来的考生都找他,找他的人多了,于是就组成了个画班,他分文不取,利用晚上时间义务给这些兴城的老乡上课教画,我是混进队伍里的人。

   ▲青年时期的张旭东

是老天让我和张旭东有这样一小段儿师生缘分,我回长春后,每当在素描色彩上有什么迷惑,就写信问他,我每写,他必回,回答得很认真。转过年我去鲁美考试时,他带我和一大帮考生去食堂吃饭;我怕考试时把握不准时间,向他借手表,他立刻从手脖子上撸下手表给我,可考完试却忘了还给他,回到了长春才意识到把他手表带回来了,于是慌忙邮寄给他。
两个星期后,有同学拿着一个信封跑到教室喊道:“是鲁美来的信,李占洋的,是专业复试证吧!请客哟!”,我欣喜若狂地打开了信封,原来是张旭东的来信,信中说我差一分没有得到复试证,但已经是很好了,第一年就能得到这个成绩是相当不容易的。他鼓励我再接再厉,明年再考。那个年代,鲁美是非常难考的,三年之内考上鲁美算是快的了。接到他的信,我很感动,暗下决心一定努力考上鲁美,不负旭东哥期望。
我又让他给我寄一些静物色彩照片,因为我的色彩差。没多久,他就寄来很厚的两个信封的色彩作业照片。那个年代,美术专业杂志很少,即使有都以黑白为主,他的这些彩色照片,对我帮助很大,弥补了我对色彩的不足。经过一年的训练,我胸有成竹地赶赴鲁美,参加第二年的专业考试。下了火车六路公交到南湖剧院下车,从三好街急匆匆地往鲁美走去,迎面过来三个人,其中一位中等身材、白衣飘飘的英俊青年背着挎包,手里拿着几根孔雀羽毛,那亮绿亮绿的羽毛在空中飘摆。这不是张旭东吗?我连忙赶上去与他打招呼,他热情地与我握手,说他毕业了,这是回家。我有些惊愕,也有些遗憾,心想若是我能考上鲁美,旭东哥还能在学校该多好呀!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人与人是一种缘分。
我不知道是何等因缘促使张旭东考上鲁美,走上艺术之路,使他后来成为优秀的表现主义画家,总之,万事皆有因缘。
当我再次见到张旭东之时就是十几年后了,2002年参加高名潞在北京农展馆策划的《丰收》展时,人海之中我再次遇到张旭东,他和贾方舟先生一起来看展。我们热烈拥抱,彼此问候。比起十几年前,他微胖了一些,不再长发披肩,白衣飘飘,去掉了许多当年的书生气,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和刚毅,他依然英俊,目光炯炯。那次我们匆匆一面,又是很久不见,人与人之间是一种缘分。虽然不见其人,但总能看到张旭东的展讯,知道他在表现主义的探索之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深,真为他自豪,为他高兴。以后的日子里,虽然在朋友的展览会上或别的什么展览开幕上跟张旭东也见过几次面,但都匆匆而过,君子之交淡如水,人生是很快的一件事,人生是一种缘分。
前几天,张旭东打来电话,说老能在网络上看到我的文章,很有意思,问我能否为他明年在鲁迅美院美术馆的个展上写点文字,我欣然应允,但诚惶诚恐。他是我的老师,又是我的朋友,我理应尽我所能为他做点什么,但我对油画隔行如隔山,生怕写不好。

二,所缘缘

我和张旭东相识,有那么一段师生缘分,真得感谢鲁美师范系的那间教室,和那间教室的所有考生,这构成了我们有缘成为师生、成就朋友的重要场所,没有这个场所,我们再好的缘分无法得以圆满,这叫所缘缘。
张旭东没有在那间大教室中认真学习两年专业,他后来成不了东北的代表画家;没有那间教室,张英超、黄雅奇、关捷、王晓恩就没法作为他的老师,对他传道、授业、解惑。于是那间教室,那间师范系大楼三楼的大教室就成了张旭东遥远艺术历程中的“遵义会议”,从这里出发,他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对他来说,第二个所缘缘是中央美院,中央美院的第四画室,他不到这个画室,葛鹏仁不可能成为他的老师,更不可能日后把他带到自己的画室,言传身教,给他讲德国表现主义,给他看德库宁的大画册。中央美院的第四画室,成了他转向自由表达、转向现代主义的温室和摇篮。从此,他走向了自由艺术家之路,开始他有些偏抽象的表现主义创作旅程。
第三个所缘缘是他的家乡,他的家乡是兴城,一个北方靠海的古老城市,历史的沉重和大海的如梦般鲜明的视觉给他无数的冲动和幻想。他曾经跟我说:“那时候你哥傻呀,一天到晚就知道对着大海画,连个墨镜也没戴,眼睛都刺瞎了”,这朴实的言语说明他对家乡大海的挚爱,大海是他创作的一个主要的源泉,于是大海成为他艺术的所缘缘。从他作品中我们可以深切感受到这位海边长大的画家对大海、自然、人,三者的热爱与思索,他笔下的人物与大海一起搅动荡漾,他每幅画都饱含着深情,饱含着从大海蔓延开来的诸般情绪。“飞溅的浪花就是黄色、红色,而大海就是冷色的蓝、绿,人是抽象中闪着光的精灵”他这样描绘。他将对海的感情转化为纯视觉语言,以至于后来海这个题材本身可能不再是指实际上所要表现的内容,而是成为隐藏的话语、人格的化身,他将自身的快乐、忧伤、激动都凝结在大海中。与海的对话,碰撞出无数生命的力量。

▲张旭东,《人与海系列》,布面油画,180cmx200cm,1994年

他从毕业就在老家兴城工作,虽然去外面进修,去外面展览,但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待在老家兴城。张旭东喜欢热闹非凡的大北京,也曾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工作室,但浮华过后,他常有一种莫名的失落,他还是讨厌都市的喧嚣,骨子里总会冒出那个白衣飘飘年代的诗意和生存状态的混乱,隐逸的伤感。他将不可排解的孤独,在疾速、狂乱的画笔涂抹中,释放着潜意识中的压抑。正如他说,生活虽然看起来色彩缤纷,奇花异草围绕,但剥离表象来看,远没有那么绚烂,而像泥淖中的鲜花,有种悲凉之感。虽艳丽,但却虚无;虽光鲜,但却感伤……
他常常静下心来认真面对独处的时间,有时无意识地的思考这些因素,这些状态。这些因素和状态是无形的,有时就变成了他画面中的要素,他的画面是具像的,但无叙事性。
在兴城,他朋友很多,但能在艺术上交流的几乎没有,多少年来他一直孤独地走 在这条路上,他压抑在这种状态下,无人诉说,他的思维如大海,潮起潮落,随后他把浓重的颜料喷撒在画布上。身处泥淖也能仰望星空,坠落悬崖也能看见花,这是人生至境,思维的极致才有灵感”,张旭东如是说。
第四个所缘缘是他的妻子,妻子给他稳定的家、和家中的女儿。张旭东是艺术界中少有的家庭观念极强的成功艺术家,他对妻子一往情深,这么多年,无论多少风浪,无论他的艺术地位增长多高,他对妻子总是一往情深,依然如故,他走到哪里,就把老伴带到哪里,他们一起慢慢变老。他虽然没有很多艺术家那般风花雪月,那般激情浪漫,但他也少了许多由于放纵带来的麻烦和所耗费的能量,他知其不可为,知其可为而不为,这使他能把大半生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画布上。
妻子聪明能干,生活中不用他操心,帮他把后勤管好,他安心画画,“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妻子给予他一个温暖稳定的家,他还妻子幸福富足的生活。张旭东跟我聊起早年的生活,幸福地回忆道:“第一个展览就全卖了,以前你哥就是一天到晚地傻画,那时候哪知道这玩意能卖钱呀,卖了钱怎么办呢?给你嫂子买皮夹克、皮大衣,那一买就买好几套呢”。似乎他的妻子不仅给了他一个具体的家的场域,更给了他一种极其稳定的,安全的温暖的情感系统,这是他最重要的所缘缘。于是,家这个所缘缘就变成了张旭东源源不断的创作情感来源,心灵的家园。他和妻子、孩子在这个稳定的伊甸园里一直被简单的幸福浸泡着。
我问他为什么早期那些画总是充满着那些大眼睛?他笑着说,“咱家一家子不都是大眼睛嘛,你嫂子大眼睛,你侄女大眼睛,你哥眼睛也不小呀”,他本能地总把嫂子的大眼睛放在第一位,于是在他的画面中,就出现很多大眼睛。《黑衣女人》系列中,那些大眼睛,是那样的呆萌,似乎有些怄气,又有些担心,也有些伤感,内心空空荡荡。灵魂的孤独与恐惧,精神的忧郁与迷茫,都在画面中显露无疑。与其说这些大眼睛都是妻子的化身,更不如说就是那个白衣飘飘,手拿着一束孔雀羽毛的英俊青年的自我写照,那些画面,总有些青春期恋爱综合征的表征。正如齐秦的歌词,“你太多的泪水,轻轻掩却我天空;从我清晨走过,是你不知名的爱怜”。

▲张旭东  ,《白衣女人2》,布面油画 ,120x150cm ,2006年

 三,增上缘

如果一个胚胎在子宫里生长,它累了,想休息一天,就立刻成为死胎。任何事物都是这样,必须每天生长,如果不是每天生长,就会死掉,是谓增上缘。我上大学时就听说有位大名鼎鼎的师兄发誓毕业后先赚几年快钱,钱赚足了金盆洗手,专心搞艺术创作。岁月如梭,如今他都六十多了,我也没见过他做出一件创作,目前为止,他干的全是赚钱的行活儿。他在艺术上没有源源不断地增上缘,于是他的艺术就成了死胎。
张旭东之所以能在鲁迅美院美术馆做个展,能在国内外各大展览中大展宏图,而且宝刀不老,就是他对艺术上源源不断地增上缘。若干年来,他从来没有间断过对艺术的探索和新语言的转换。
“旭东哥,你班多少同学?”我问他。
“二十个”。
“现在有多少还坚持画画?”我接着问。
“就剩我一个了”。
他在他们班同学中不一定最有钱、最有地位,但绝对是他们班唯一的艺术家,唯一一个对艺术怀着炽热的心,一直画画的人,他是兴城那个文化自闭性空间中出现的孤独的叛逆者。他一直画画,一直创新,一直吸纳表现主义风格的营养。
他上大学的时候,师范系群英荟萃,好的老师都集中在师范系,王晓恩、王岩、关捷、张英超、黄雅奇,这些当时云集在师范系的大匠们给张旭东打下了良好的造型基础,鲁美的写实功底是全国美术院校中一流的,张旭东在校那个年代是鲁美的黄金年代。他像一只胚胎,在母体里每天接受丰盈的养料,然后呱呱坠地。

▲左一为青年时期的张旭东

毕业后分到兴城职业学院的他没有为当时各种艰苦条件所累,而是一直怀着饱满的激情对着大海画画。他不断地增上缘,不断地求索,到一定时期就会遇到一些解不开的困惑,这是一个艺术家在人生历程中所走过的必经途径,绕不过的弯儿。他的同学不会遇到,因为高处不胜寒,他的同学没有他走得那么高、那么远,这些有关艺术的问题不是他那个年龄段自悟所能悟出来的。自己解决不了怎么办?于是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他去了中央美院。两年的第四画室进修打破了他眼前的层层迷雾,使他逐渐成为一名职业油画家。
如果说鲁美只孕育了他在艺术上的良好胚胎,那央美进修的经历就是使他从艺术的童年茁壮成长,迅速走向成熟。当时鲁美的很多画家都或多或少地受着西方现代主义大师的影响。韦尔申、王岩、宫力龙等油画家都受到巴尔蒂斯的深刻影响。巴尔蒂斯的构图是以直线为主,他画面中的人物都分布在纵横交错的结构线中,他的画面都来自于他贵族式的审美。有一张巴尔蒂斯和毕加索的合影照片你能看出,巴尔蒂斯身着风衣,叼着烟卷,面对镜头,一肩高,一肩低,右手插到裤包里,风衣在手臂下形成很大的褶纹。他的动作很优美,但很僵硬,像他画中构图的人物。他贵族式的审美使他即使是在生活中也有些做作,有些别扭,所以他的画面才呈现出那些直线。张旭东没有贵族式的审美,相反他大有些平民的做派,朴实而有热情。  
他描述他刚去央美四画室的第一张作业,集聚全身力量把在鲁美修炼的写实功夫都用出来,画一张非常写实的作业。葛鹏仁看后让他扔进垃圾堆,如此三次扔进垃圾堆,张旭东想,我这么认真地画,都被扔进垃圾堆,反正我也画不好了,我就随便吧,我就瞎画!他这一瞎画却意外得到了葛鹏仁的赞许,这使张旭东诧异而惊喜。
葛鹏仁把他带到自己的画室,给他看德库宁的大画册。他第一次看到德库宁疯狂的随意挥洒的笔触激动得热泪盈眶。那一天,师傅领进门,德库宁像心灵的明灯,时时照亮张旭东漫长的航程。

▲女人I,威廉·德·库宁,1955年,布面油画、珐琅和炭笔,192.5 x 147.5 cm,美国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狰狞的面孔,她们性感又危险。我们可以大胆猜想,伊莲娜就是他画面女人的化身。德库宁太多的画面中,是他爱和恨的混合物,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张旭东的感我在想,为什么他对德库宁如此一见钟情?也许抛开画面语言,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也许会找到些端倪。德库宁和张旭东的画作里几乎都表现女人,而且都表现同一样的女人。他们一生都钟爱一个女人,也就是都有些青春期恋爱综合征的表征。德库宁深爱着一个女人叫伊莲娜,这个女人把他照顾得很好,帮他登上了事业顶峰,但最终伊莲娜出轨了,这把德库宁推向了深渊。感情的失败使他将所有的抑愤都倾泻在画布上,每张画都是伊莲娜而且越画越丑,他在画布上,“痛打”伊莲娜。德库宁说,“绘画是画家精神世界的一面镜子,反射画家的个性人格、生活阅历和独特审美”。伊莲娜五、六十年代对他无微不至的关爱使德库宁安心创作,他的画作充满肉欲和美好,这源于德库宁对伊莲娜爱的深刻;可是她的出轨立刻让他作品中的伊莲娜面目可憎,他用狂放的笔触宣泄这个曾深爱过的女人,同时透露出他内心的痛苦。他笔下的女人都是粗壮的身躯,丰满的乳房情世界没有任何波澜,但他对妻子的挚爱和德库宁是一样的,德库宁的感情失败,由爱及恨,所以画出那些疯狂的画作。但爱恨同源,德库宁和张旭东对同一位女人的感情浓度是相等的,所以,张旭东第一次见到德库宁的画作便一见钟情,德库宁狂野的画风深深地影响了张旭东。
第二个常被张旭东提及的人是巴塞利兹,巴塞利兹对绘画纯图像感兴趣,他有意忽略叙事性和象征性,这个因素都是张旭东后来的画风中所体现的。巴塞利兹说:“我使用色彩没什么基本准则,暗淡的色彩不代表黑暗,光鲜的色彩也不代表欣欣向荣。”他为了画面的完全无叙事甚至破坏惯有的视觉解读经验,一度发明一种重心颠倒、人物倒置的构图方式。他的去叙事性和强烈而厚重的色彩与宽大粗狂的笔法深深感染着张旭东,他后来的画面越来越显现出巴塞利兹的风格。他用粗犷有力的笔触表现绚丽的色彩,强烈的视觉。从他的画中可以读出那种都市现代人不可排解的孤独之情。

▲乔治 ·巴塞利兹,《头上的木头》,1969年,布面油画

四,等无间缘

前念后念,脉脉相续。
张旭东性格里面有一种呆滞,即使过知天命之年,仍初心不改。这种呆滞体现在他不太机灵,不太会把握机会,不太会区分别人的三六九等,这也是我最尊重他的地方。太有眼力见的人很容易心在别人那里,不容易心在自己的肚子里。
如果当年张旭东区别来找他的那些考生,哪个家长在兴城当大官,哪个女生更漂亮,他就不会收那么多的考生;如果他区分一下哪个是老乡,哪个不是老乡,那我就进不了他的那间大教室,也就没有后来我们的友谊。
他总是怀着一颗善良的心随遇而安。他的创作也是这样,随心而动,随缘而动,他不会为哪种画好卖就一直那种画,他先发一个直觉的心,以均衡的能量持续向前,便随心所欲,想画什么就画什么,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在他的作品中不论是从色彩到构图,还是语言和空间结构,存在很多偶然性,绘画中偶然性很大程度上很可能会成为一幅画的点睛之笔。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完全依靠偶然性,绘画的偶然性起源于必然性,完全在无意识状态下画画是天方夜谭。如何偶发,偶发到什么程度则必须要控制住,这才是关键。就像他描述他画画的状态时候所说,可能先画的东西是具像的,但颜色是流淌的,所以最后形成的样子是根据第二次流淌出现的偶发效果所形成的。不过,流淌到什么程度我要控制,不然把我画的东西都流淌没了。他越到后来创作就越多有偶发性,他在自觉中找偶发,偶发中控制自觉,自觉中控制偶发。这样使他能创作出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效果,更刺激了他创作的原始欲望,这也许就是他创作中的等无间缘。
2017他搬离工作室之前画了一张画,虽然周围都是鲜花,但他自己感觉人已经掉到一个深渊里了,像突然间的一个梦,他说,“那么真实,与自己越来越靠近,那就是真实的自己
玄奘西天取经,历经无数磨难,到头来终于悟道,实际上佛不在别处,就在心里。艺术家越往自己靠拢,才能越找到真正属于自己东西。
张旭东的画尤其在后期,总有一种盲目的绚丽和张狂,厚重的色彩后隐藏着一种荒诞,病态,畸形。他把精神的、肉体的混在一起,把伦理的、欲望的揉面一样揉在一起,他有种绝望人生花落去的无奈,所以他的画即是表现主义的,又有些形而上的,他的画不是叙事的,他所有画面的情景在现实中无法对应,是他对现实的感应,他想表达的是酣畅的笔触所呈现的总体的生活体悟。如今,他彻底搬回兴城,在宽大的工作室里,舞动着他的长棍笔刷,随意涂抹。越画越放松,越画越简单。

▲创作中的张旭东

▲张旭东,《戏水》,200x200cm,布面油画,2019年

结语

青山原不老,为瑞雪白头。
从在鲁美第一面见到张旭东至今已经三十年过去,张旭东虽步入中年,但对艺术对人生仍然充满着火热的爱,他饱满的激情迸发在巨大的画布上,一挥而就,那样准确,像狂草,不多加一笔。阳光、大海、鲜亮的沙滩,还有海滩上望着天的大眼睛裸女...........
我永远忘不了 1988年六月的那天,在三好街上,那个白衣飘飘的长发青年,手里拿着一束闪着光的孔雀羽毛,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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