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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静思斋·于岳原创、自行拍摄，转载请注明出处！谢谢！ 寻访时间：2020年1月18日 1月17日夜宿满城秀兰小镇，翌日返石，顺路前往曲阳一游。不想重霾封路，G5入口封闭，不得已改走省道，行至唐县高昌镇，适逢开集（回来查为农历四、九，当日正好是农历二十四日）遭遇暴堵。待到曲阳县城时，已是中午一点多，而曲阳的正阳路、北岳路亦如是，商贾云集，车多路狭，寸步难行，殊为无奈。  图1：北岳庙门前拥堵喧嚣的北岳路 北岳庙是个4A景区，但停车设施很糟糕，车位极少也无人管理，庙中并无游人，但车位却早被占满了，不知平时即如此还是因为节前有集市？再往前开了一截，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划线车位，却被几个算命的老XX霸占了，态度极为蛮横恶劣。无奈再向前，当最终安置妥当时，早已人困马乏，游性也折损了大半。  图2：北岳庙正门——朝岳门 好在这掩藏于闹市之中的北岳庙还真是不错，此般规模形制的古建筑群落，放眼河北大地上，当也算是佼佼者了。然北岳庙并非佛道庙宇，顾名思义，其是作为祭祀北岳的地方。五岳源远流长，或许在上古时代便已有之，具体所指却时有变迁，说法各异。至秦汉时期大一统王朝建立后，五岳之所在基本稳定下来并见诸于史籍，对五岳的祭祀，也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国家级别的礼仪制度，深受历代帝王重视。众所周知的是，北岳恒山在山西浑源县境内，却为何在数百公里之外的河北曲阳县，有这样一座宏大的北岳庙存在呢？  图3：北岳庙御香亭 其实，如今在山西的北岳恒山是后“搬”过去的，可谓五岳中最“年轻”的一个。据《汉书·志·郊祀志》载，汉宣帝神爵元年（公元前61年）颁布诏书，明确指出祭祀北岳的地点是上曲阳（汉代之县名，先后属常山郡、中山国），这份诏书或许也可视为对五岳的国家祭祀制度正式成文。而当时的北岳，亦是指如今位于河北阜平县境内的神仙山（又名大茂山）。至于北岳改封和改祀山西浑源的时间，则分别是在明万历十四年（1586年）和清顺治十七年（1660年），距今“区区”三四百年耳，其在河北的历史，显而易见是数倍于山西矣。  图4：【宋】王禹偁碑楼 几千年来，即便是曾因避讳数改其名，但恒山作为北岳，地位非常稳固，那为何后来会有这样一次改祀呢？不可否认的是，当时北岳庙与北岳相距甚远，这确实是个硬伤，造成许多前来主持祭祀的官员只到北岳庙而不登临北岳。再加之诸多历史原因，北岳本身的名山属性日渐式微，交通亦不便利，这才授人以柄，改祀之争在明弘治年间忽然拉开。但主张改祀一派拿出的核心论点之一，却是以明代迁都北京后，曲阳北岳在国都之南造成方位不符为由。然而这种说法槽点太多，压根站不住脚，因为历代均是“改都不改岳”，即便是汉代，国都长安也是在西岳以西嘛。而且浑源北岳本无硬核史籍支撑，深谙历史的礼部同仁逐条加以批驳，实在是得心应手。我弱弱的再补一刀，即便是以方位来说，浑源北岳其实也在北京之南啊（其坐标是北纬39°42，故宫则是39°54）……  图5：飞石殿遗址 然而改祀派屡败屡战，这口水仗一打就是近百年，终究还是形成了舆论影响，万历年的改封更像是一种妥协。不过虽然在浑源那边另起炉灶，但也仅仅是山头名字的改变，国家祭祀仍明确是在曲阳北岳庙进行。直到清朝顺治皇帝大笔一挥，这场持续了近两百年的论战最终草草了事，留给后人一笔糊涂账，也就莫怪当时直隶（河北）的士人不服。就连一代大儒顾炎武都站出来打抱不平，引经据典外加实地考察，作了一篇《北岳辨》洋洋洒洒的喷了一通。然并卵，上意难违，这些都已是于事无补了。  图6：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牌照 于是，数百年后的今天，曲阳北岳成了古北岳，甚至几乎成为一座无人问津的野山，呜呼哀哉。而曲阳北岳庙虽不再承担国家祭祀职能，却幸得保存下来，凭借着千年厚重的历史积淀的，也仍然远爆浑源北岳庙几条街。步入北岳庙中，宛如置身一座宝藏，自唐以来的数百通石碑图文并茂，不但是书法艺术瑰宝，亦为极珍贵的史料遗存。在恢弘而严整的格局中，也不难感受出旧时北岳庙的庄严肃穆，遥想当年隋炀帝、徐达等人来此祭祀北岳时，又是何等气魄？  图7：王禹偁《大宋重修北岳安天王庙之碑》碑额  图8：韩琦《大宋重修北岳庙之记》局部 曲阳北岳庙始建于北魏后期，但现存主体建筑都是元代及以后的了。某却还有一疑问，汉代至北魏这五百多年里的北岳庙（或曰祠）在哪里？肯定不在这儿，否则介绍就该是始建于汉了。但它也确实曾经存在，曲阳博物馆中甚至有样图。若说北岳庙中最重量级的建筑，当属中轴线最末端、建于元代的德宁之殿了，据说，其匾额是元世祖忽必烈题书，殿中壁画则为唐代画圣吴道子的手笔。对于后面这个说法，我当时就有些存疑，因在辽代，北岳庙曾彻底被毁。为此我回来后专门查考了一番，发现早有学者证伪并盖棺定论了（随便“举个栗子”，有兴趣的朋友可参阅赵伟先生所著的《北岳庙吴道子壁画考》，我就不赘述了）。  图9：曲阳北岳庙正殿——德宁之殿  图10：大宋碑楼与德宁殿远景 德宁殿西壁画为《万国咸宁》，东壁画为《云行雨施》，均是描绘各路神祗造福万民的弘大场面，它们实为元代画工仿吴道子技法所作，虽仍不失为罕见的杰作，却也不应只顾着噱头夸张宣传，本也是国之瑰宝，实事求是便好。据北岳庙中工作人员介绍，德宁殿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落架重修，壁画也以注射颜料的方式加以修复，但如今色泽已很暗沉，整体保存状况有些堪忧。下面上传的这张照片，是用我翻拍的两张复原图拼合的，供大家一览其整体风貌。  图11：北岳庙德宁殿壁画 1949年3月，全国解放在即，党zy从平山西柏坡迁往北京时途径曲阳，毛主席、朱总司令等人亦曾来北岳庙参观，对德宁殿壁画欣赏赞叹的同时，也对北岳庙中文物古迹的保护做了指示，这些往事如今成为美谈。我们在北岳庙参观时，天公也很作美，本来一上午都是重霾蔽日，这会太阳竟然漏出脸来，天还泛点蓝色。眼见日影渐渐西斜，我们还有一百公里路要赶，只好先行告别。先前的不快已然忘却，此时，竟忽有一些意犹未尽之感。 静思斋 于岳 2020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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