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乡：猜中国字，过中国年

作者 | 郑西宁

 

“新年好，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

对中国人来说，新年最好的就是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团圆饭,和家人聊聊往事说说体己的话。然而，对我来说“团聚”已成为奢望。

不管怎样，在这个2020年传统的节日来临之际，除夕夜的这顿年饭是少不了的。但对于住在西方的我来说，因为不同的饮食文化，想用所能获得的有限食材做出有中国特色、新颖的饭菜还真是不容易。

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我有些郁闷，百无聊赖地玩起了猜（拆）字游戏。我把那一堆卡片像洗牌一样先打乱，然后再整理整齐从里面抽了一张，反过来看写着一个“男”字。我不想去研究我们的老祖宗是怎样造字的，我把“男”字拆成“田”和“力”。古时候因为男女的地位不同，提倡“男主外，女主内。”我们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化，历来都是靠土地生存，那么在“田里”“卖力”的不就是“男人”啦。

好，有点意思。接着我抽了一张“好”字，哈哈，不管是“女子”还是“女”“子”都是好的。对，自古“女子”为好，看来今天的运气不坏，我继续玩游戏。这回我抽到的是一个“鲜”字，我们常用“鲜”字来形容食物：新鲜、鲜嫩、鲜滑、鲜美等。啊，“鱼”和“羊”组成一个“鲜”，有了。

我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叫陆地赶紧启动车子。在西班牙买菜倒是很方便，我们附近正好有一家叫Mercadona的超市，里面的东西很丰富，品种也很多，就拿肉类来说吧，猪肉、鸡肉、火鸡肉、乳猪、兔子、鹌鹑等应有尽有。而且这些肉都是洗干净切好了装在塑料盒里的，每个人可以根据人数和食量自行选择。羊肉在所有的肉类中算是性价比较高的，纯肉的价钱是一公斤十三欧元多。我选了一盒半公斤左右的腿骨，才五块多欧元。“鲜”的一半“羊”有了，就该选“鱼”了。今天海鲜区的人可真不少，架子前站了很多顾客。陆地去取号我看货，长长的冰架子上摆满了虾、龙虾、贝壳、鱼、螃蟹等海鲜，在明亮的灯光下被白色的碎冰衬得格外的新鲜。四个工作人员忙着杀、去骨、装袋、称重。

“我们前面还有九个人，看好了要买什么吗？”

“是呀，要买什么呢？品种太多了，看得我眼花缭乱，那个都喜欢，总不能都买吧？”我一边在海鲜架旁走来走去一边自忖：“三文鱼一条太大，他们切好的头部的那半条和中间那一段看着都很好。做法嘛，可以做两吃，腹部的位置翅比较少，剔干净了可以做赤身，蘸芥末和酱油味道极佳，背部的骨头太大只能做干煎。其他的鱼嘛，大的做干煎、红烧，或者酱油水比较好吃，小的只能裹面粉和香炸粉油炸了。”

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买了半公斤切好的鱿鱼。

为了和国内的时间同步，我下午三点钟就开始准备饭菜，把洗切好的菜装盘端上桌子。我把羊肉和洗好的鱿鱼放进从国内带来的陶锅里，水加到漫过肉半指高，放入几片生姜和八克的当归，放在火上炖。在等待水开的过程中我用大蒜、盐、辣椒酱、自制的西红柿酱等调了一碗汁子。陆地开了一瓶玫瑰香槟。锅开了之后我放了些盐进去。为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我们举杯同庆，随着叮当一声脆响，红彤彤的液体在杯里跳起了轻盈的舞蹈，陆地的非洲鼓也咚咚咚地响起来了，房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了，坐在桌边的不只是我和陆地两个人。奶奶，爸爸，妈妈都还健在，妹妹和弟弟都带着家人回来了，我们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齐聚一堂，一边烫火锅一边喝酒，满屋子都氤氲着热气。老人咧开了没有牙齿的嘴笑，孩子们穿着新衣，戴着新帽欢欢喜喜，打打闹闹，顿时整屋子里就像火炉上的那锅鱼、羊汤沸腾了……

 “别只顾着吃青菜，你尝尝肉，越炖越嫩好吃极了，汤也特别鲜美。”

被陆地这么一说我赶紧夹了一块羊肉，吹了吹放进嘴里，膻味没有了，肉质确实像陆地说的特别地嫩，骨头也很容易剔除。煮过的鱿鱼自然卷成一个美丽的“圆”，富有弹性，夹起来还在筷子上跳，吃到嘴里鲜滑柔软，完全不像我平常白灼，或者爆炒出来的那样硬，那么老，简直就像嚼干柴淡而无味。我的习惯是把最好的留到最后。这回轮到喝汤了，先看汤色就很诱人，经过一段时间的炖煮已经从刚开始的清淡，变成很浓的乳胶色。我装了半碗，为了能品得仔细，我用勺子舀着喝。这汤太好喝了，完美地把羊肉、鱼肉、当归、蔬菜等食材的味道融合在了一起，浓缩成了一个“鲜”字。

我很感谢我们的祖先仓颉等人的聪明才智，才让我有缘在这个季节，这个特殊的日子尝到了这个“鲜”。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冬季会进补，来年能打虎。”鱼肉和羊肉都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少脂肪，肉质细嫩，容易消化，再综合当归和生姜的药物作用，精华都在这道汤里，它不光味道鲜美，还益智健脑，养身养颜，增强御寒能力，特别适合我这种体质弱，易上火怕胖的人群享用。碗里的汤散发出来的鲜味直冲味蕾，我顾不得装斯文直接把碗端在手里，嘴对着碗大口大口地喝，一股股暖流从食道往下流淌，胃里特别舒服整个身体都暖和了。

吃完饭我又玩起了猜（拆）字游戏。这回我抽了一张“赢”，它让我想起了在厦门时遇到的一个人，他是康师傅的董事之一，当我请教他成功的秘诀时，他没有像一般人那么给我讲故事，他让我先在纸上写了一个输赢的“赢”字，然后指着这个字对我说：“爱拼才会赢，想赢必须具备条件：首先要有‘亡’即‘忘’我的精神，要有很好的‘口’才。知道这个‘月’字代表什么吗？”他抬起头来，手指没有离开纸张，看我一脸的茫然继续说：“这个嘛，说来话长，我就不给你详细地解释‘月’字是怎么从‘肉’字演变来的，就拿和我们身体有关的字来说，比如：肝、肺、脾、胃、肾等是不是都有个‘月’字旁？那么‘月’字在这里就代表‘身体’，也就是说你得具备强健的身体，足够的‘宝贝’即‘财富’。这最后一点最关键：你必须有超越‘凡’人的头脑，才能做出卓尔不‘凡’的事儿。”

西班牙时间十七点整，朋友圈和朋友群放起了冲天炮，火花四溅，爆响全屏，好不热闹，这时我抽了一张写着“圆”字的卡片，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圆满”或者“团圆”呢？祝贺大家2020，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