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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画人录|唐伯虎:活出自我的风采,留下超我的风流

 hwzhuwei 2020-01-29

明清画人录之三:唐伯虎

少年鲜衣怒马时,以风流自诩,号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被后人敷演出一段点秋香的美谈。

暮年穷困潦倒日,借六如自谓,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给后世留下了一处桃花坞的典故。

现实里的悲催与想象中的美好冰火两重天,成了唐寅亦或说唐伯虎这个名字背后所蕴含的难以言说的痛与愁,在发黄的故纸堆里以模糊不清的姿态独自飘零。

唐寅(1470年-1524年),生于成化六年二月初四,卒于嘉靖二年十二月二日。字伯虎,后改字子畏,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鲁国唐生、逃禅仙吏等,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明代著名画家、书法家、诗人。

一生迈不过“解元”这道门槛

南京解元,这是唐伯虎的一方闲章。

闲章不闲,唐伯虎终其一生在科考上定格为解元。对这样一个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人中龙凤而言,尤其是一种毁灭性打击,对他后来的人生轨迹造成了永久性的不可逆伤害。

出生小康之家,身为长子的唐伯虎自小就文采不凡,天才儿童的光环加上世俗文化的熏陶造就了他自命不凡的个性,不过,他却是当得起这份众星捧月的期许。

不过弘治七年(1494年)对他而言是个不幸的年份,先是父亲去世,而随后一两年之内母亲、妻子、儿子、妹妹相继离世。

孤家寡人的唐伯虎在友人祝枝山的劝解下走向了科举之路。凭实力说话,过关斩将自是不在话下。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以第一名补苏州府府学附生;弘治十年(1497年),参加录科考试期间由于行径荒唐,差点名落孙山,但在一批苏州名士的通融下,最终以计划外“补遗”资格让其参加乡试;弘治十一年(1498年),中应天府乡试第一,高中解元。

不出意外,唐伯虎极有可能续写科举史上连中三元的奇迹。

可是,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而弘治十二年(1499年)这次京城会试,意外接踵而至,在信心满满走出考场不久就飞来横祸,由于受科考舞弊案的牵连,他不仅没有如愿高中,反而被判入狱,后来在各方的通融下得以出狱,黜为浙藩小吏。

性格决定命运。唐伯虎在科考途中的两次挫折,都是与臭味相投的两位损友分不可,弘治十年是因为与一个叫张灵的好友寻花问柳,而弘治十二年这次是由于富二代徐经旁门左道而造成的。

祸不单行,他第二任妻子此时也离他而去,考场情场双双铩羽而归的唐伯虎走向了放飞自我的道路。

人生的幸与不幸本来就是一体两面,仕途无望的唐伯虎踉跄转身,就此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身影。

一世擦不掉“风流”这缕贼光

归去来兮,从此唐伯虎的人生走向了且听风吟之途。

花街柳巷中,秦楼楚馆里,一路走来一路歌,留下了诸多“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的一夜风流。

这种自命潇洒的文化苦旅的风流背后,其实饱含着悲怆的满腹牢骚和愤懑。

他写有《一世歌》这样充满着深情的绝望之歌:人生七十古来少,前除幼年后除老。中间光景不多时,又有炎霜与烦恼。花前月下得高歌,急须满把金樽倒。世人钱多赚不尽,朝里官多做不了。官大钱多心转忧,落得自家头白早。春夏秋冬捻指间,钟送黄昏鸡报晓。请君细点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芳草。草里高低多少坟,一年一半无人扫。

而他的一世,短促的来不及越过山丘,但却阴差阳错地留下了子虚乌有的点秋香的浪漫的虚名。

所谓的风流并不是岁月沉淀下的温润的包浆,而是赝品所发出的那缕晃眼的贼光。

在他生命的下半场的伤停补时阶段,其实陪伴他的只是一个名为九娘的青楼女子,而却被人演绎出领先韦小宝一个身位坐拥九位佳人的弥天谎言。

这一切,与真实的唐伯虎毫无干系。

他把自己活成了传奇,但后来者看到的只是猎奇。他身上的背负着太多人云亦云的玄乎离奇的故事,而现实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落差,悲剧与喜剧之间留下的只是一地鸡毛的闹剧。

在他人生的暮年甚至悲哀的演绎出一曲旁逸斜出的插曲。

正德九年(1514年)秋,应宁王朱宸濠之聘侧身官场,似乎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可事实上却是不折不扣的一个陷阱。原来这位宁王意图谋反,一介书生唐伯虎无奈之下只好装疯卖傻,甚至上演了喝尿吃屎裸奔这种戏码,才最终得以全身而退。

大难不死,依然没有后福。

夜深无人之际,也许他会在心中不断重复这样的一个血淋淋的教训: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看透了世态炎凉的唐伯虎从此彻底地挥一挥衣袖,退居桃花庵中以书画自娱,吟风弄月,写字作画,一派与世无争的样子: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潇洒自若的背后,这血泪斑斑的人生滋味几人可知?

一笔写不尽“才子”这场人生

初尚才情,晚年颓放。

这是后人对唐伯虎最为公允的评价。

与其庸俗地合群而乐,不如璀璨地孤独而生。

我将归来开放。世俗红尘中四处碰壁的唐伯虎终于在丹青世界中找到了自己的一方天地,“百年障眼书千卷,四海资身笔一枝”。他得意地自谓“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其实真实的境况往往是“上好良田无人买,谁肯购我画中山”。

由是,市场是最热卖的乃是他所绘制的春宫图,流量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而花丛中出生入死的唐伯虎画起来自当得心应手,于是一纸风行洛阳纸贵,唐伯虎的艺术生命却以这样的另类方式走红当时。

歪打正着的唐伯虎绝不是浪得虚名,他流传下来的书画给他带来的历史声望远远超过了当时的春宫图,无论是山水、人物、花鸟等传统文人题材作品,还是他俊逸秀拔的书法和俚俗夹杂的诗文,成就了他作为一个才子文人的骄傲与光荣。

他笔下的山水,布局严谨,造型生动,各种技法融会贯通自成一体,延续了宋元文人山水画的风雅和神韵,复苏了一段古典的传奇。

他笔下的人物,衣袂翻飞,孓然独立,或敷色妍丽、气象高华;或线条爽利、简逸生姿。呈现出不同的风姿,充满了灵动的韵律之美,开启了一段馥郁的芳华。

他笔下的花鸟,姿态自然,造型优美,笔墨疏简精炼,画面洒脱明净,充满着一种淡然自得的韵味,道出了一种自如的心声。

他笔下的书法,八面出锋,丰润灵活,泥古出新,自成一格,在同侪中绝不落下风。

他笔下的诗文,早年艳丽,晚年狂放,情真意挚,浑如天成,犹如武侠高手以气驭剑,在遣词造句上不落俗套,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

唐伯虎的一生,或许才子这个词才是对他最恰当的定论。而其他的神马不过是浮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和着血泪留下了这样的透露着才子气的绝笔: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唐伯虎的一生都在得失之间摇摆不定,世俗中的失落失望失意,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如烟,但却在艺术上的没有失去方向,直到最后,才子才是历史给他的最名副其实的唯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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