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化强国 读《荀子》第十二章 《强国》七 （峻岫） （原文） 应侯问孙卿子曰：入秦何见？ 孙卿子曰：其固塞险，形埶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入境，观其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甚畏有司而顺，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国，观其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党，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观其朝廷，其朝闲，听决百事不留，恬然如无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是所见也。故曰：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治之至也，秦类之矣。虽然，则有其諰矣。兼是数具者而尽有之，然而县之以王者之功名，则倜倜然其不及远矣！是何也？则其殆无儒邪！故曰：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此亦秦之所短也。 应侯就是魏国人范雎，曾任秦昭王时的宰相。范雎问荀子，你到了秦国看到了什么？荀子回答说：“其固塞险，形埶便，山林川谷美，天材之利多，是形胜也。”秦国，防备坚固，地势险要，山川秀美，物产丰富，真是山河形胜啊。入境以后，再看社会风俗，“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老百姓很淳朴，音乐歌舞也很雅正，服装不轻挑，老百姓都“甚畏有司而顺”，非常害怕当官的，真是“古之民也。”再到许多城镇和官府里面，看见“百吏肃然，莫不恭俭、敦敬、忠信而不楛”，当官的都很有规矩，有秩序，都很敬业，既恭敬又勤勉，敦厚老实又有忠信。“忠信而不楛”中的“楛”字，意思是粗劣。荀子说，秦地的官员都很敬业，忠诚而不低劣。真是“古之吏也。”这里说得“古之吏”其实就是理想中官吏的样子。进入国都看见“士大夫，出于其门，入于公门；出于公门，归于其家，无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党”士大夫都在忙碌，上班，办公，下班，回家。没有喝酒的，打牌的，赌博的、逛窑子的，也没有串门子的，斗鸡走狗的，无事生非的。既没有攀比闹事的，也没有结党营私的，“莫不明通而公也”，“明”是明理。“通”是通达。官员们明理通达，一心为公。真是“古之士大夫也。”这里说的古代，不是指哪朝哪代，还是指的清正廉洁一心为公的理想境界。再看朝廷之上，“其朝闲，听决百事不留，没有那么多冗长的，繁琐的，棘手的政务，处理政务很干练、果断，不拖拖拉拉，不推诿扯皮。就像常说的“无为而治”一样，真的是“古之朝也。”真的像是古代圣王的朝堂。所以说秦国，“四世有胜，非幸也，数也。”所谓四世，是指从秦孝公到秦惠文王再到秦武王、秦昭王。从公元前361年到公元前251年，一百多年间，是秦国崛起的时代。没有这一百多年的励精图治，就没有秦始皇统一“六国”的大业。这一百多年间，也是荀子生活的时代，因此荀子的话，不是道听途说，不是人云亦云，必然是他的亲眼所见，亲身感受。因此荀子得出的结论是：“佚而治，约而详，不烦而功，”“佚”同“逸”，就是安逸。所谓“佚而治”就是老子说得“无为而治”。“约而详”就是政令简明而又详尽。“不烦而功”就是政务不繁琐却有效率。这就是“治之至也，秦类之矣。”治国的最高境界，就像秦国一样。但是秦国“则有其諰矣。”“諰”就是恐惧。荀子说，虽然秦国治理得很好，但是秦国还是有恐惧，有忧患。荀子进一步解释说：“兼是数具者而尽有之，然而县之以王者之功名，则倜倜然其不及远矣！”“倜”是潇洒倜傥。原意是：综合起来说，秦国潇潇洒洒地称王天下，还很远呢？那是为什么呢？“则其殆无儒邪！”“殆无儒”从字面上理解就是没有大儒，其实是没有先进思想文化引领的一种说法。秦国什么都不缺，物产丰富，山川形胜，百姓淳朴，官员尽力，还加上一句“科技发达”，秦国在兵器制造和建筑艺术方面首屈一指。但是秦国重武少文，大儒都在东方各国，思想文化的高地也在东方各国。一个国家要崛起，要兴盛，没有先进的、科学的思想文化的引领是不行的。所以秦国“粹而王，驳而霸”。“粹”是纯粹，称王称霸天下要纯粹。何以纯粹？儒家认为“称王”也好，“称霸”也好，都应该是为民的，只有为民才是执政的根本。所谓“驳而霸”，在这里“驳”可以理解为“剔除”、“驳斥”。剔除什么？驳斥什么？剔除和驳斥为一己之私利的称霸。为人类造福而崛起，而强大，是动机单纯，为一己之私，一家之利而称霸就是动机卑鄙。在“王”和“霸”的问题上，没有处理好，必然灭亡。荀子去世于公元前238年，秦始皇执政第八年。荀子说得对还是不对？十八年后，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中国，再十一年后，秦始皇去世，强大的秦国随即瓦解。秦始皇“焚书坑儒”，荀子没有看到。但是荀子说，秦国没有文化称霸而亡，一言成谶。（署名 原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