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到底有什么用？

苏德超

武汉大学

当我们这样去定义“有用”的时候，实际上就是以欲望为中心。然而我们也要认识到欲望的特点：首先，欲望具有至上性，非常饥饿的时候，异性也好，知识也罢，都是不重要的，因为必须先填饱肚子。这种至上性使得欲望具有了排他性。除此之外，欲望还具有自我摧毁性，一旦满足了就不想再要了，就像饿的时候会吃很多东西，一旦吃饱我们就不会再想吃了。当今社会，很多人的生活信条是：1、有用；2、对我有用；3、现在/马上对我有用。这就是有人认为哲学无用的原因。

知识界认为哲学无用则很可能是因为“哲学无进步说”。哲学与自然科学不同，现在的一个物理学大学生可以比二、三百年前的牛顿懂得多，而一个哲学教授却不好说自己比两千多年前的柏拉图懂得多。一个学几何的人不会从《几何原本》开始学习，而哲学学习会要求看哲学史，去阅读前人的著作，于是哲学似乎就是哲学史，很多人因此觉得哲学没有进步，有人就会提出：“既然没进步，那我干嘛要学哲学？哲学无进步，那我想一想和哲学家想一想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要听哲学家的呢？”

而一些哲学家认为，之所以有哲学是因为我们犯了错。例如哲学家提出的一个非常基本的问题——我是谁？那么这个我到底是谁呢？当你去触摸自己，只能摸到脸，却摸不到“我”，照镜子，镜子里只是个影子，也不是“我”。哪里都找不到我，因此你认为我是一个虚构，你认为自己上了哲学的当，哲学不但没用，而且还有坏作用。人们认为就是这些制造错误的哲学家太多才有了哲学史。于是错误的根源变成了哲学家，哲学家是麻烦的制造者而不是解决者。”

讲完了为什么人们觉得哲学无用，苏阐释哲学不容忽视的用处。

哲学的第一个作用就是文化塑造。刚刚我们预设人是欲望的动物，然而实际上，人的欲望是由本能和文化共同塑造的，动物则只有本能。哲学可以澄清文化中的观念，从而改变人的欲望。

哲学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建构意义。因为人活着不但要满足欲望，还要寻找人生的意义。满足欲望使人得到快乐，而实现意义使人感到幸福。一个人吃东西会得到享受食物的快乐，而和家人爱人一起吃东西会感觉到幸福。但是人生的意义并不是无源之水，而是通过文化建构出来的。哲学就是文化建构的一大帮手。现在流行一个概念，要做“佛系青年”，提出这种佛系的生活态度来自禅宗提出的“活在当下”。

“实际上动物才是真真实实活在当下的，它跟外界的关系就是条件反射。但是人与动物是不同的，对于我们人而言，意义更多来自于未来或过去。我们会根据自己的理想来规划现在的生活，这就是为了未来而活。比如今天各位同学来这里就是为了可能的收获，这就是用未来规定现在。也有人用过去规划未来，他们认为人类的发展史是堕落史，过去的才是最好的。”与之相比，活在当下可以让你暂时摆脱未来的烦恼，但这只是一种休息和逃避。奥古斯丁说：“时间是什么？如果无人问我则我知道，如果我欲对发问者说明则我不知道。”这就体现出人们对于时间及其意义的迷思。所以说有一点智慧的人都必须用哲学建构意义。

第三，哲学能帮助人们捍卫自由。“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变成了路。在人还在很自然原始的状态的时候，走的只是活路而不是道路。”活路是生物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的；而道路则不一定跟活下去有关。有些时候，道路恰恰会让选择它的人活不下去。这些人活不下去，所以，他们的生命因此有了意义。生命的不朽，有时就在于可以没有生命。回到问题，“思路”一词告诉我们，先有思考，然后才有道路。这种思考在底层就是哲学塑造的。没有道路，人类的发展也无从谈起。思考塑造道路，道路指向未来，对于未来的选择就是对自由的捍卫。因此选择一条路，就要坚持到底。

我学习哲学，因为这是我选择的，我必须要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