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二目錄 雜論 西漢雜論二十一篇
雞肋集卷四十二目錄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二 宋 晁補之 撰 西漢雜論 德爲宗正雜案上官氏蓋主事德常持老子知足之計妻死大將軍光欲以女妻之德不敢取畏盛滿也蓋長公主孫譚遮德自言德數責以公主起居無狀侍御史以爲光望不受女承指劾德誹謗詔獄【德實責數公主而御史乃以爲受譚寃訴】免爲庶人屛居山田光聞而恨之復白召德守青州刺史歲餘復爲宗正與立宣帝賜爵關内侯 右楚元王傳第六德附傳光威震人主權傾天下德畏其盛而懼婚此在常情不能無望也御史承指誣德以誹謗詔獄而德惟良折獄用御史力至免爲庶人此在常情不能無說也然德拒疏已而光不放於利而不怨御史阿已欲而光以說之不以道而不說抑光可謂賢矣以是持滿雖百世不傾可也而坐牽於孽妻之愛忍許后事不白以是負天下至於覆宗世謂霍氏之禍萌於驂椉亦光不早辯頹其勳名哀哉 時恭顯許史子弟侍中諸曹皆側目於望之等更生懼焉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竊聞故前將軍蕭望之等皆忠正無私欲致大治忤於貴戚尚書今道路人聞望之等復進以爲且復見毁讒必曰嘗有過之臣不宜復用是大不然且往者高皇帝時季布有罪至於夷滅後赦以爲將軍高后孝文之間卒爲名臣孝武帝時兒寛有重罪繫按道侯韓說諫曰前吾邱壽王死陛下至今恨之今殺寛後將復大恨矣上感其言遂貰寛復用之位至御史大夫御史大夫未有及寛者也董仲舒坐私爲災異書主父偃取奏之下吏罪至不道幸蒙不誅復爲大中大夫膠西相仲舒爲世儒宗定議有益天下孝宣帝時夏侯勝坐誹謗繫獄三年免爲庶人宣帝復用至長信少府太子太傅名敢直言天下美之有過之臣無負國家有益天下此四臣者足以觀矣前宏恭奏望之等獄決三月地大震恭移病出後復視事天陰雨雪由是言之地動殆爲恭等臣愚以爲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書奏恭顯疑其更生所爲白請考姦詐辭果服遂逮更生繫獄下太傅韋元成諫大夫貢禹與廷尉雜考劾更生前爲九卿坐與望之堪謀排車騎將軍高許史氏侍中者毁離親戚欲退去之而獨專權爲臣不忠幸不復誅不悔前過而敎令人言變事誣罔不道更生坐免爲庶人而望之亦使子上書自寃前事恭顯白令詣獄置對望之自殺天子甚悼恨之 右楚元王傳第六向附傳向以宗室良欲盡忠於主而嫉恭顯許史輩懷姦害正若力能肆諸市朝猶君子之所與也非私也且向之言曰㫺孔子與顔淵更相稱譽不爲朋黨禹稷與皋陶轉相汲引不爲比周何則忠於爲國無邪心也向憂望之等復退誠無邪心然已預焉故不敢自爲上陳之而敎其所親上變雖本無邪心至此而不幸欺矣向誠内省不以爲嫌然自爲上陳之而意不免乎便已且上安能無嫌而必聽哉從妻言之爲妬妻雖俚人語其變人心必也抑君子能爲可用不能使上之必用若夫成功則天也向如彼何哉或曰智者術之原此術也奈何曰欺曰君子之用智不得已而至於術猶託之正是謂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在君子爲術在聖人爲權捨曰正而出於欺雖濟君子恥諸況不濟何以自免於邪不惟其欺不可爲而已抑姦人得以藉其口於主曰彼自謂正而正如此後何以復信於上哉此恭顯所以得因是陷向而向辭服又不惟其能䧟向而已卒幷望之遣子上書事見治而殺望之自向爲之也雖然元成禹非朋恭顯者也若曰向誠忠於國家而慮不聽乃欺若此治其欺可也而曰前欲毁離親戚爲臣不忠夫向不爲忠孰爲忠邪二子漢儒宗猶畏恭顯竊位患失而鄙如此況其下者乎 諸呂擅權欲刼少主危劉氏陳平嘗燕居深念賈往不請直入坐平方念不見賈賈曰何念深也平曰生揣我何念賈曰【云 云】不過患諸呂少主耳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將相和則士豫附士豫附天下雖有變則權不分臣嘗欲謂太尉絳侯絳侯與我戲昜吾言君何不交驩太尉深相結乃以五百金爲絳侯壽厚具樂飲太尉太尉亦報如之及誅呂氏立孝文賈頗有力右陸賈傳第十三誅產祿迎文帝天下後世皆知其爲平勃朱虛東牟之功謂賈有遊談之助耳雖如孝文深德大臣之立已而謂章與興居始謀立齊王猶詘其功然間一歲終立二人爲王至賈之功則無一人爲言之文帝亦不圖也以陳平之智百發百中而方其端居深念不知所出微賈發之安知與勃深相結使彼不疑而後可與成功哉管蔡之事斷可見矣聖如周公賢如召公而召公不悅故周室幾危況勃椎少文昧於慮始安能不疑平而覩未萌以成至計哉然賈一言而兩人成謀社稷之計出其掌握去產祿如莧陸之昜措劉氏如太山之安二人同心其利斷金豈不信哉然平始起微時有功當賞不忘魏無知高帝固以爲不背本者及此智窮計困得賈一言而免深禍成大勳事定國安而已佚樂顧忘賈本圖不聞其爲上言之上亦莫之省賈亦不自言而翛然事外樂以忘利昜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爲儀吉陸賈以之 朱建母死貧未有以發喪方假貸服具陸賈素與建善廼見辟陽侯賀曰平原君母死辟陽侯曰平原君母死何以賀我陸生曰前日君侯欲知平原君平原君義不知君以其母故今其母死君誠厚送喪則彼爲君死矣辟陽侯乃奉百金裞【云 云】或毁辟陽侯惠帝欲誅之【云云】建乃求見孝惠幸臣閎籍孺閎籍孺從其計言帝果 出辟陽侯孝文時淮南厲王殺辟陽侯以黨諸王孝文聞建爲其策使吏捕欲治建遂自剄 右朱建傳第十三陸賈自喜畫策而朱建又尚氣節兩人爲此皆其性所不能已也然賈亦善建故哀建母死不葬乃以計動辟陽侯使助建喪建以母死不葬故德賈之惠廼以謀恐閎籍孺使免辟陽侯死此其情也而辟陽侯閎籍孺兩人皆行不正賈建與通計議甚汙可鄙者若曰賈爲人喪建爲母死儻可以免然君子之與人交惟無以利爲哉將無所不至也 婁敬齊人漢五年戍隴西過雒陽脫輓輅見齊人虞將軍曰臣願見上言便宜虞將軍入言上上召見【云云】右婁敬傳第十三敬之見在漢五年然漢楚之爭蕭何曹參韓信張良陳平竝從漢王方是時婁敬何在耶天下已定於漢諸侯王將皆封而敬始爲戍卒脫輓輅而獻計謀豈愚於前而智於後哉人才各有所長當分裂擾攘之際戰攻成敗間不容髮智者獻謀勇者獻力有如蕭韓張陳竝以人傑馳騁而興漢敬之才不足與於其間也漢已有天下而長治之策未立敬於是焉出矣勸都關中則良平之所未發而敬首陳至羣臣爭言都周然後張良乃從而明言其便竟建西都諫伐匈奴則良平之所不慮而敬獨疑至白登見圍七日然後陳平廼從而計賂閼氏僅以得解則是敬之二議蚤圖先見皆良平之所未思也又敬之所陳凡三事皆有先後始議徙都以安國本國勢既足獨憂四夷故中勸高帝以結和親論可以毋戰而漸臣者和親旣成外患斯弭故然又勸高帝徙六國彊族以實關中爲彊本弱末之術如是漢業成矣而高帝盡用其計漢以大治傳祚四百故敬之功不減漢初起佐命功臣也 惠帝爲東朝長樂宫作復道方築武庫南通奏事因請間曰陛下何自築復道高帝寢衣冠月出遊高廟子孫奈何椉宗廟道上行哉惠帝懼曰急壞之通曰人主無過舉今已作百姓知之矣願陛下爲原廟【云云】 右叔孫通傳第十三原廟非古也自通啓之且子孫椉宗廟道上行不可也則亦壞之而已本爲復道不爲原廟百姓皆已知之矣奈何復敎人主使欺百姓以取是名乎夫人主行無過舉改之可也文之非也 叔孫通舍枹鼓而立一王之儀遇其時也 右叔孫通傳贊第十三禮樂廢叔孫綿蕞草具於介胄中世儒末習何足爲一王之儀然秦滅詩書繼以高祖惡儒士功臣又皆武夫屠販之流或殿上飲酒拔劎爭功幾何不覆而亂哉通因時制宜度高祖所能行以漸革之漢卒稱文治通於此功亦多矣觀通始徵魯兩生兩生不肯行以爲禮樂必百年積德而後可興通以謂鄙不知時變棄而不取然則通雖祖散亡殘缺之舊忘小不備姑取而有之而漢卒賴焉文理以興雖謂之成一王之儀可無愧也 厲王力扛鼎乃往請辟陽侯辟陽侯出見之即自褏金椎椎之命從者刑之馳詣闕下肉袒而謝曰臣母不當坐趙時事辟陽侯力能得之呂后不爭罪一也趙王如意子母無罪呂后殺之辟陽侯不爭罪二也呂后王諸呂欲以危劉氏辟陽侯不爭罪三也臣謹為天下除賊報母之仇其志爲親故不治赦之 右淮南王傳第十四辟陽罪應大戮不止於三而諸王擅殺列侯罪亦無赦文帝知辟陽之足以得死而傷厲王之爲母報仇又以兄弟恩故屈法赦長可謂寛矣内假手於人以去元惡而外不害親親之仁寛之可施術莫尚此然而竟以是驕淮南使速敗故傳曰寛難 厲王不用漢法出入警蹕稱制文帝重自切責之令薄昭予厲王書諫數之曰竊聞大王剛直而勇慈惠而厚貞信多斷是天以聖人之資奉大王也【云云】 右淮南王傳第十四厲王驕不學問未可以義理動也昭緣君命為書切責以天下公法懼之可也今先稱所長以順適其志而后數其罪意誠是也然人臣而以聖人奉之其明者耶則懼不敢當知禍之不可勝矣其暗者耶則益驕無乃曰人謂我聖我固自聖是促之亂也昭詞非也 廼遣長載以緇車令縣次傳袁盎諫曰【云 云】臣恐其逢霧露病死陛下有殺弟之名奈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令復之【云 云】淮南王廼不食而死上悲哭謂袁盎曰吾不從公言卒亡淮南王盎曰願陛下自寛上曰爲之奈何曰獨斬丞相御史以謝天下廼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諸縣傳淮南王不發封餽侍者皆棄市 右淮南王傳第十四七國反聞盎勸上以誅御史大夫鼂錯當時皆尤錯以爲權首而不甚罪盎蓋七國以誅錯爲名也淮南王反時上以弟故曰赦之羣臣以法故曰無赦而上自赦之王不幸道死大臣何罪盎椉隙以勸誅丞相御史然則盎果亂人喜權凌上者非但不善錯而擠之也至終不得其死豈不幸耶 淮南王安入朝雅善太尉武安侯田蚡武安侯迎之霸上與語曰今上無太子王親高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宫車一日晏駕非王尚誰立者淮南王大喜右淮南王傳第十四安爲人資俊材喜名好士而蚡以大臣處帷幄私許以非望安之禍蚡啓之也安反伏誅以伍被之才苦諫數四雅稱漢美而竟以雷同幷戮蚡不及誅幸也 楚漢初起武臣略定趙地號武信君通說范陽令徐公【云 云】徐公再拜具車馬遣通通遂以此說武臣武臣以車百乘騎二百侯印迎徐公燕趙聞之降者三十餘城如通策焉 右蒯通傳第十五說士能以其辯張爲利害奪人於頃刻之間類今日言之明日不可復用者若通說武信以謂范先降而身死邊地必皆爲金城湯池范陽令先下必身富貴邊城必相率而降後卒如其言此策也非說也 躬與孫寵謀上變事【云 云】東平王雲雲后謁及伍宏等皆坐誅侍中董賢愛幸上欲侯之遂下詔云躬寵因賢以聞封賢爲高安侯寵爲方陽侯躬爲宜陵侯丞相王嘉内疑東平獄事爭不欲侯賢等語在嘉傳【云 云】躬上奏言單于當以十一月入塞後以病爲解疑有他變【闕】詐爲卑爰㚄使者來上書唯天子哀告單于㱕臣侍子令匈奴客聞焉則是所謂上兵伐謀公孫祿言躬逆詐造不信之謀不可許上廼罷羣臣獨與躬議因建言往年熒惑守心太白高而芒光又角星茀於河鼓其法爲有兵亂可斬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云 云】上然之以問丞相丞相嘉對曰臣聞動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云 云】就拜孔鄕侯傅晏爲大司馬衛將軍是日日有食之董賢因此沮躬晏之策上繇是惡躬等 右息夫躬傳第十五班固贊云利口之覆邦家此言至躬始造詐計欲擕匈奴而公孫以王者威信排之而不聽卒懷詭心欲以厭星變而王嘉以天不可欺沮之而不從二議明甚而哀帝溺躬憸言初不知悟利口之入人如此哉然躬以利心告變覬覦輔政隂謀誣誅東平王等與董賢俱封賢亦其黨矣后賢惡躬薄加沮焉不旋踵躬敗故人主苟暗於聽則君子雖彊不足以間小人而以小人間小人則有一隙焉而立聽其浸潤道以相勝然也 初躬待詔數危言高論自恐遭害著絶命辭【云云】右息夫躬傳第十五班固詆躬云息夫作姦東平誅躬豈但躬敗東平欲因事抵巇謀動蕭牆生釁邊鄙以招權寵快已志未及戮而自殘幸矣懷諼誤國以得禍敗何所取而許其危言高論乎又絶命詞内訟忠憤感激可勸而後世溺其淫辭故出之 萬石君石奮無文學恭謹舉無與比過宫門闕必下車趨見路馬必軾焉郎中令王臧以文學獲罪皇太后太后以爲儒者文多質少萬石君家不言而躬行廼以長子建爲郎中令少子慶爲内史后慶爲齊相齊國慕其家行不治而齊國大治 右石奮傳第十六奮爲善若固有之不以是近名故人服也下宫門式路馬禮也自漢以來行之者少或行之猶非其誠舜禹行趨人猶以爲賤今世有一切腐儒捨聖人之迹而爲之莊子所謂冠枝木之冠帶死牛之脅獨絃哀歌之徒無補世治豈但人不知化之不笑議而嫉排之則可矣肯慕而化之哉彼誠矯僞欺世度聖人之事皆已才智之所不能及則寧盜其迹之昜爲者以誑聾俗而不知察故人皆以爲賤若奮之出於至誠恭謹不知名之爲可近則此所以當世不謗後人尊之不然父子一切不知學問徒厪厪不爲過而已何以隱然爲漢忠臣孝子古今仰之若此哉 慶爲丞相時漢方南詠兩越東擊朝鮮北逐匈奴西伐大宛中國多事天子廵狩海内修古神祠封禪興禮樂公家用少桑宏羊等致利王溫舒之屬峻法兒寬等推文學九卿更進用事事不關決於慶慶醇謹而已在位九歲無能有所匡言嘗欲請治上近臣所忠九卿咸宣不能服反受其過贖罪 右石奮傳第十六傳曰天下多事則賢哲馳騖而不足天下無事則庸夫高枕而有餘慶爲謹厚君子然材智不足道也漢以高帝厚萬石君之故因厚其子孫萬石君以一介之善使冒三事慶正使奕世小心无咎何足以濟鼎足折形渥之凶哉 元封四年關東流民二百萬口無名數者四十萬公卿議欲請徙流民於邊以適之上以慶老謹不能與其議乃賜丞相告㱕而案御史大夫以下慶慙不任職上書【云 云】上報曰今流民愈多計文不改【注郡上計文書自文飾不改正也】孤兒幼年未滿十歲無罪而坐率朕失望焉今君上書請入粟爲庶人夫懷知民貧而請益賦動危之而辭位欲安㱕難乎君其反室慶素質見詔報反室而自以爲得許上印綬掾吏以爲責甚深而終以醜惡之辭也或勸慶宜引決慶甚懼不知所出遂復起視事 右石奮傳第十六忠實仁厚漢廷如石氏父子者固不可以一二數而慶又尤謹者豈樂病國害人哉然才非其任智能不及不唯坐視民亡無術以救而至欲以請徙邊類殘忍不愛民體國者之爲蓋自古及今所謂一切善人者皆暗不知計議或姦謀助之不幸雷同其弊乃甚於惡人之志殺人者而始終昧昧亦不自知也不然豈其醜之以反室而欲往懼之以責深而復起哉 衛綰戲車爲郎文帝崩時屬孝景曰綰長者善遇之景帝以爲廉忠無它腸代桃侯舍爲丞相【劉舍】朝奏事如職所奏然自初宦以至相終無可言 右衛綰傳第十六唐詩人云賈生明王道衛綰攻車戲同遇孝文時何人都貴位甚矣夫才大難用論高難信而無能謹厚者之昜合且親也 周仁得幸後宫祕戲仁常在旁終無所言上時問人仁曰上自察之然亦無所毁 右周仁傳第十六直不疑周仁張敺號爲一切長者不疑人枉以盗而不自辨曰長者可也若仁上所親如此又時有所問每曰上自察之此謹於保身者也何足尚哉張敺始以刑名進廼能使官屬以爲長者而不敢大欺至涕泣對具獄敺不特愛已且愛人似小勝耳 梁平王襄李太后親平王之大母也而平王之后曰任后初孝王有尊直千金任后聞而欲得之李太后曰先王有命毋得以尊與人王襄直使人開府取尊賜任后有漢使者來李太后欲自言王使謁者中郎胡等遮止閉門李太后與爭門措指【云 云】公卿治奏以爲不孝削梁王五縣梟任后首于市 右梁平王傳第十七漢法行不私多貸其親任后事李太后誠不順而罪梟首此法民懼俗化之本也然任后罪殺之可也梟首㬥尸斷恩已甚蓋漢習秦餘非甸師之意矣 誼以爲漢興二十餘年宜當改正朔昜服色文帝謙讓未遑也然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國其說皆誼發之於是天子議以誼任公卿之位絳灌東陽侯馮敬之之屬盡害之【周勃灌嬰張相如也馮敬時爲御史大夫】廼毁誼曰洛陽之人年少初學專欲擅權紛亂諸事於是天子後亦疎之不用其議 右賈誼傳第十八嗟乎士之難進也尚矣絳侯等皆漢功臣忠實宜體國者而見誼進㬥不能不害其能況勢利輩哉眉山蘇公言誼志大量小非漢文不能用誼誼不能用漢文以謂得君如此猶且以不用死然則天下無堯舜終不可以爲歟嘗竊疑之夫人臣奮不顧身為主立事主任而勿貳廼得自竭以漢文之賢蓋能知誼任公卿者而亦且惑絳灌之私論若中才之主不能知賢蓋不足道旣疎不用其議猶彊聒而不舍此誼之所難也若枉已以交絳灌之徒而幸不斥至其有爲又與之異趨則身可容而爲道不行其卒亦自傷哭泣夭絶命也夫
雞肋集卷四十二 <集部,別集類,北宋建隆至靖康,雞肋集>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三目録 雜論 西漢雜論十八篇
雞肋集卷四十三目録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三 宋 晁補之 撰 西漢雜論 商君遺禮義弃仁恩并心於進取行之二歲秦俗日敗右賈誼傳第十八商君以其術彊秦秦卒并天下而誼原其弊以謂俗敗於二歲之間夫舍禮義仁恩則雖得天下不能以一朝居然則秦之亡則其并天下始也傳曰秦失之彊 遇之有禮故羣臣自憙嬰以廉恥故人矜節行【云 云】是時丞相絳侯周勃見就國人有告勃謀反逮繫長安獄治卒亡事復爵邑故誼以此譏上 右賈誼傳第十八誼初見用勃間讒之流離濱死而歸及勃以反見捕人莫言而誼獨以體貌大臣諷上勃幸已釋然上深納其言養臣下節夫誼乃可謂公爾忘私異乎放於利而行多怨者矣 贊曰觀孝文玄默躬行以移風俗誼之所陳略施行矣以漢為土德及欲施五餌三表以係單于其術固已疏矣 右誼贊改正朔尚黄用五既不經見於道抑末曰疏可也中行說教單于得漢繒絮馳荆棘中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漢飫食皆弃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此教匈奴無為所不能以敗其長技誼之三表五餌意亦出此術豈遽疏哉漢數和親匈奴屢侵邊惟所賴於漢者微也今國家歲以繒綺飲食遺敵敵意日欲如漢其貴人宫居冠帶紈綺梁肉愛生而重死甚於華人故兵不輕動動亦昜制盖誼之言更千歲而益驗術豈遽疏哉 絳侯為丞相朝罷趨出意得甚上禮之恭常目送之盎進曰丞相何如人也上曰社稷臣盎曰絳侯所謂功臣非社稷臣【云 云】方呂后時諸呂用事擅相王太尉本兵柄弗能正呂后崩大臣相與共誅諸呂太尉主兵適會其成功【云 云】丞相如有驕主色陛下謙讓臣主失禮竊為陛下弗取也後朝上益莊丞相益畏 右袁盎傳第十九諸呂之誅也少帝非孝惠子大臣疑所立以謂駟鈞惡戾薄氏君子長者故定策迎代王太尉握兵奉璽卒立孝文漢之賢君孝文一人而已矣則太尉非社稷臣而何方呂后稱制勢無劉氏戅如王陵廷争不可智如陳平依違未言當是而責太尉本兵柄弗能正則呂后帝母罪所不加是產禄不得而誅大臣反受其咎投鼠忌器禍機一發當何如哉卒之呂后死而禄產誅劉氏固安社稷固定太尉忠誠主兵之力也則太尉非社稷臣而何若非時危疑社稷無主平居討亂謂之功臣可也而勃擇立孝文謀深而慮遠終孝文既立德尊而澤厚豈特為漢賢君隆四百年之業而已哉而後之人君師其恭儉幾至刑措者皆足以久安而長治則勃之為社稷臣也多矣且盎非純臣亦策士也陽抑勃而隂助之豈正論哉高帝常曰周勃厚重少文安劉氏者必勃也則高帝以其社稷遺勃已久矣揚雄亦曰絳侯勃之果終之禮樂可謂社稷之臣矣雄儒者宜責大臣以禮樂然聖人不作禮樂終不得而興謂後世終無社稷臣其可哉若勃以掌握嗣君而意得甚孝文以德勃立已而禮之恭臣主俱失盎能抗論使益莊而益畏則盎得矣 盎常引大體慷慨宦者趙談以數幸常害盎盎患之盎兄子種為騎常侍諫盎曰君衆辱之後雖惡君上不復信於是上朝東宫趙談驂椉盎伏車前曰臣聞天子所與共六尺輿者皆天下豪英今漢雖乏人陛下獨奈何與刀鋸之餘共載於是上笑下趙談談泣下車晁錯為御史大夫使吏按盎受吴王財物抵罪詔赦以為庶人吳楚反聞錯謂丞史曰袁盎多受吳王金錢專為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請治盎宜知其計謀丞史曰事未發治之有絶今兵西鄉治之何益且盎不宜有謀錯猶與未決人有告盎盎恐夜見竇嬰為言吳所以反願至前口對狀嬰入言上迺召盎盎入見竟言吳所以反獨急斬錯以謝吳吳可罷 右袁盎傳第十九同子驂椉袁絲變色天下後世以為美談夫使誠實在於民君則固讜言也然盎以患談害已用種微謀而發之託公以濟私雖外若忠其實誠不足道也錯始議削諸侯盖曰削之亦反不削亦反顧吳楚實反而以誅錯為名錯何罪哉使盎為國計斬一錯信可無血刃而解吳楚雖非所以令諸侯姑曰紓目前患猶可也然盎以錯常按已免為庶人會錯欲復按盎而竇嬰又與錯有隙事急投嬰由嬰得對假正以遂姦豈惟忠不足道盖罪人也班固言盎雖不好學亦善傅會仁心為質引義忼慨仁心盎不足當也引義時時至焉若曰亦善傅會則盎之情也智能先事而謀談錯無所施自以為得而不足以免安陵郭門之旤亦何為哉若止上不馳峻坂却慎夫人坐塞梁王求為嗣語而班固與其數直諫若此則可 學申商刑名於軹張恢生所為人陗直刻深孝文時天下無治尚書者齊有伏生故秦博士治尚書年九十餘老不可徵迺詔太常使人受之太常遣錯受尚書伏生所還因上書稱說遷博士 右晁錯傳第十九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矢人唯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巫匠亦然故術不可不慎也函矢巫匠凡世之所須闕一不可四人者各以其技食功心何所異而矢人與匠獨被不仁之名故擇術者必慎其初晁錯治尚書明帝王之論與董賈同稱惟其初以申商刑名之學雜之故不純於儒至欲用術數教太子終被陗直刻深之名豈必其資近是耶亦術不可不慎也觀其論三王莫不本於人情如生而不傷厚而不困扶而不危與夫取人以已内恕及人所惡不彊所欲不禁至諷孝文以絶秦亂法除苛解嬈寛大愛人者此豈申商之所及哉然錯已學其術矣不幸議論時時有之故世得以議己欲一洒之不可也若其所行事亦不過患諸侯彊大欲稍削之與案袁盎受吳王金諸侯誠驕盎誠賄固不得不治此豈一切俗吏刑名刻深之意乎會盎仇錯得以吳楚反事藉其口而錯竟以寃誅其後鄧公對孝景以錯尊京師萬世之利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為諸侯報仇而景帝亦喟然恨之班固亦曰錯雖不終世哀其忠則是錯之始死其是非固已白矣而司馬遷獨以謂變古亂常不死則亡夫錯豫為國計慮山東反者抗言而削之豈變古亂常哉若指其所欲更令三十章者耶則當時文帝既不盡聽而諸侯固已讙譁以不盡聽未常行之言而實其變古亂常之罪嗟乎遷亦不能無牽於世議哉 傳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臣錯愚陋昧死上狂言文帝嘉之乃賜璽書寵荅焉曰皇帝問太子家令上書言兵體三章聞之書言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今則不然言者不狂而擇者不明國之大患故在於此使夫不明擇於不狂是以萬聼而萬不當也 右鼂錯傳第十九人臣言事而報以璽書漢法與故事所無也出於文帝嘉錯而為之故傳云寵荅夫人君自以謂大患在於不明以不明擇不狂自以謂萬聼而萬不當天下其憂不治也哉嗚呼非其誠心樂善忘萬椉之隆而懼薄氷之危安能以一切之言而慮動乎心其聲於言惟恐不及至於如是之深切哉三代已降人君謙以來下如文帝者寡自漢至唐惟太宗一人而太宗後少懈於文帝愧矣故特出之三章不足道也 張釋之與兄仲同居以貲為騎郎【如淳曰漢注貲五百萬得為常侍郎】十年不得調亡所知名欲免歸袁盎知其賢乃請徙釋之補謁者既朝畢因前言便宜事文帝曰卑之毋甚高論令今可行也於是釋之言秦漢之間事 右張釋之傳第二十入物者補官古無此也出於秦漢兵興用度不足權宜為之然賢如釋之顧出於其間至位九卿漢廷臣無出其右者卜式亦以貲宦為御史大夫至與汲黯同稱質直夫人材豈有流品之異哉至於袁盎父故為羣盜漢用盎材亦不問其所從來盜子猶可貲何不可乎雖公孫宏晁錯之徒以科舉進亦未有以的然先數子者後世一切以科舉經術取士公卿貴人捨曰科舉則不能至至入物補官僅得一命以脱民伍多矣何古取之雜不必以學雖賤且昜如彼而賢者多後世擇之精非學不可雖貴且囏如此而不肖者衆也政教在上風俗在下未昜論也自其次言之以天下為一家無為同異以君子待小人則中人慕義皆勉而為君子以家為天下家人自有心以小人待君子則中人趨利皆流而為小人則亦無疑乎取之雜而賢多擇之精而不肖者衆如此其反也 上登虎圈問上林尉禽獸簿十餘問尉左右視盡不能對虎圈嗇夫從旁代尉對甚悉詔釋之拜嗇夫為上林令釋之前曰夫絳侯東陽侯稱為長者此兩人言事曾不能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其敝徒文具亡惻隱之實且下之化上疾於景嚮舉錯不可不察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嗇夫召釋之驂椉拜為公車令 右張釋之傳第二十文帝以尉亡賴嗇夫善對欲官之而釋之引類至論秦之所以亡自此嗚呼釋之可謂見微知治亂之本者也唐賈至亦論科舉取士之敝其末曰至使禄山一呼而天下瓦解思明作亂而十年不復意以謂風俗壞郡邑無人故盜起而民從亂不可禁雖然科舉致寇事不相沿也然魯酒薄而邯鄲圍嗟夫王者之舉錯可不慎其微也哉 文帝輦過問唐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高袪數為我言趙將李齊之賢父老知之乎唐曰【云 云】陛下雖有廉頗李牧不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云 云】上以胡寇為意迺卒復問唐曰公何以言吾不能用頗牧也唐曰上古王者遣將也跪而推轂【云 云】軍功爵賞皆決於外歸而奏之此非空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之為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決于外不從中覆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知能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軍市租盡以給士卒出私養錢五日一殺牛以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遠避不近雲中之塞【云 云】夫士卒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莫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愚以為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云 云】削其爵罰作之繇此言之陛下雖得李牧不能用也文帝說復以尚為雲中守 右馮唐傳第二十□以外將軍制之賞賜不從中覆固古任將之術也然兵法曰將能而君不御者勝夫必有將如李牧以忠於趙為心有不欺上之意動静必得賞罰以情如是而君不御委任而責成功使得自盡焉可也若將不賢且不能而君不御輕用民死厚為己私稱不實之功規無厭之利又皆決於外不從中覆姦人之所以為資也可勝察哉雲南大覆師中國之精鋭再舉而盡而當時權臣掩其敗狀敘其戰功以玄宗之明竟於不寤而稔范陽之覦致劍南之役嗚呼有君如漢文有臣如馮唐魏尚而後可與言此哉 孝景時為太子洗馬以嚴見憚武帝召為中大夫以數切諫不得久留内遷為東海太守黯學黄老言治官民好清静擇丞史任之責大指而已不細苛東海大治召為主爵都尉列於九卿治務在無為而已引大體不拘文法 右汲黯傳第二十黯為人修潔方正秉義嫉惡故漢君臣皆嚴憚之而黯亦居之不疑自丞相宏上宴見或不冠而不冠望見黯避帷中則黯為上所敬如此下憚之可知矣淮南王謀反憂黯守節而至說宏曰如發蒙則黯為遠臣所憚如此近臣憚之可知矣然則黯為人類以嚴勝者而考其行事乃大不然黯在朝數犯顔直諫而居官臨民則務清静責大指不苛細不拘文法凜乎可謂有持平不撓寛大長者之風矣張湯深文巧詆陷人於罔黯嫉其刻嘗質湯於上前曰公以此無種此豈嚴者之所及哉渾邪王之降也長安令以馬不具當斬而黯曰令無罪賈人與市坐當死五百人而黯曰愚民無知此豈嚴者之所及哉然則黯平居嚴而臨事寛昔皋陶敘九德曰寛而栗夫栗則不寛寛則不栗自其性之弊不能反也故寛而栗成德為難乃黯平居嚴而臨事寛則黯於皋陶九德盖具寛栗且有常人君彰之則國逢吉而天下治凛乎可謂有持平不撓寛大長者之風矣而世之好為一切之論者徒以黯喜面折人之過不合者弗忍見至士不附因病黯以嚴夫面折人之過不合者弗忍見此自黯之短然猶出於嫉惡者至黯愛君恤民仁心為質引義無窮則嚴何足以名之哉自昔君臣勢異至論其行事則一以孝文為君寛矣而其除肉刑盖以嚴致平亦由黯以嚴名而持議乃出於寛夫人豈可與世之好為一切之論論君子哉 其諫犯主之顔色嘗慕傅伯袁盎之為人 右汲黯傳第二十傅伯梁人為孝王將其事不詳見袁盎數直諫愛君有足道者故黯慕之雖然盎有邪心其下趙談車以欲害己其致鼂錯誅以欲按己皆所謂身私而託公而黯排公孫宏張湯盖引義廷争奮不顧身無介然之私盎豈黯之徒也哉淮南王遷死上哀不食盎曰陛下有高世之行三此不足以毁名上迺解雖出於愛君然曰孝過曾參讓過許由則近諛矣而武帝曰吾欲【云 云】黯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變色而罷朝夫人君謂其下聖已則皆自聖非文帝之賢何足以受之唐虞仁義之不可以偽為也内實不至而外慕其文焉天下每不治故黯以是動武帝而不諛然則黯雖戅不能使君必信而其所以愛君異乎盎之愛君矣 黯多病最後嚴助為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也曰使黯任職居官亡以瘉人然至其輔少主守成雖自謂賁育弗能奪也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汲黯近之矣右汲黯傳第二十揚子或問社稷之臣曰若張子房之智陳平之無悞絳侯勃之果霍將軍之勇終之以禮樂則可謂社稷之臣矣夫四人者以羽翼太子寤高帝而立惠帝張子房之智也許呂后以王諸呂王陵争而已不争呂后死乃與絳侯誅產禄陳平之無悞也入北軍一呼士皆袒左為劉氏乃定策迎代王絳侯勃之果也引昌邑王下殿而泣送之取宣帝民間而北面之霍將軍之勇也此其於國皆當伊周之任因禍而為福轉敗而成功者故揚雄以謂皆近世社稷之臣若黯位纔九卿職但諫諍且未嘗遭變也而嚴助已信其輔少主守成則賁育弗能奪如此其重而武帝亦不疑而許之曰近古社稷之臣何哉傳曰本彊則精神折衝豈惟國勢於人亦然内誠中正則利貫金石而不禦雖莫見於事而其精神固已外讋矣以淮南王之謀不憚下丞相宏而獨憚黯其平居守義有以讋之也故鄭昌以謂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採禮曰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也如此何必良平勃光所遇之功哉孔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歟君子人也汲黯以之 每五日洗沐常置驛馬長安諸郊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明旦常恐不徧每朝候上間說未嘗不言天下長者聞人之善言進之上唯恐後然在朝常趨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 右鄭當時傳第二十班固語孝武時人材之盛曰推賢則韓安國鄭當時信哉是言非仁心愛士慕義無窮則孰能若此也故孟子以謂不祥之實蔽賢者當之漢詔亦曰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漢一時名臣好善者不可勝數而韓鄭獨稱推賢豈但人事應受上賞而天亦不得以不祥蒙之不然則以舞文酷烈之張湯身為世戮天當勦絶其類而徒以逹賢克開其後而有子如安世君子長者富貴令終如此不然是遵何德哉雖然古者行己畏人知君子之好善也性不能已非有為為之也若言人之長恐可及亦足矣至置驛於郊以夜繼日則凡惡近名畏招權利者所敬而避也當塗大臣同時有位宜任此責者多矣而當時以列卿居京都四郊之來者皆欲迎受而身主之何哉夫戰國公子以得士相傾奪賓客無誰何歸斯受之彼有為為之也而當時長者何所傾奪而為是豈去戰國未遠其氣俗尚爾當時但貪於得士忘避此耶士所深忌者在近名近名則必懼毁懼毁則必患失當時不幸類此故其敝至於在朝趨和承意不敢甚斥臧否以東朝觀之初是魏其不堅故上怒曰公平生數言魏其武安長短今日廷論局趣效轅下駒吾并斬若属矣夫平生長短兩人於上前未病於公至公議當任則不堅彼哉然則當時知名士上意亦倚以為決者非其臨事失望媕娿之態見則廷臣森然皆不語者何由獨得轅下之罵哉孟子論柳下惠聖之和以為百世之師然語和之敝曰不恭極不恭之實曰君子不由夫柳下惠一人之身也引而上之其和迺可以班於聖排而下之其不恭迺不得為君子嗚呼愿而恭難哉 賈山祖父袪故魏王時博士弟子山受學袪所言涉獵書記不能為醇儒 右賈山傳第二十一不根持論學者之深病則涉獵書記乃山之所以輕也然漢之所謂醇儒者守一經專門名家載其師之說世世不昜章句訓詁僻陋而迂滯以為道之精盡安知儒哉古之所謂醇儒者志道而游藝有斐君子如圭如璧如金如錫從容則守正臨大節則不可奪如此其可也是以儒服者遍魯國而以儒自名者一人若守經而已何優焉儒者之多也哉然詩禮之流大儒小儒所以發冢則守經之陋至死不昜尚猶庶幾此張禹韋賢之徒所以皆得名為醇儒而山輩見輕盖世喪道而然否則未知其孰賢也 今方正之士皆在朝廷矣又選其賢者使為常侍諸吏與之馳驅射獵一日再三出臣恐朝廷之解弛【云 云】陛下親自勉以厚天下是以元年膏雨降五穀登此天之所以相陛下也刑輕於它時而犯法者寡衣食多於前年而盜賊少此天下之所以順陛下也今從豪俊之臣方正之士直與之日日獵射擊兔伐狐以傷大業臣竊悼之 右賈山傳第二十一山論周以九州之民養千八百國之君君有餘財民有餘力而頌聲作秦以千八百國之民自養馳騁弋獵之娛天下弗能供也自謂至言其言可謂至矣夫天下之大生物至夥豈但足以奉一君盖以天下之財力養天下之萬衆本自不乏而人君縱欲有一於此則力罷不能勝其役財盡不能供其求夫財力之盈虧固豈難知可四言而盡也曰節以制度而已矣以文帝之恭儉身衣弋綈夫人衣不曳地愛中民十家之產其視天下如恐傷之雖山亦自以謂帝親自勉以厚天下者何至荒於射獵一日再三出哉倘其所好未免乎此時時有之而山憤悱愛君不自知其諭之已甚至借為諭無所不至嗟乎使山遇武帝窮侈其獻言當何如哉傳以謂山善指事意文帝終不加罰夫古之人君能以小過受大諫惟文帝為不可及也哉 鄒陽枚乘嚴忌知吳不可說皆去之梁從孝王游陽為人有智畧忼慨不苟合介於羊勝公孫詭之間疾陽惡之孝王孝王怒下吏將殺之陽從獄中上書【云 云】孝王立出之卒為上客 右鄒陽傳第二十一善哉陽之諫吳也可謂微矣濞數十年謀反白頭舉事事未發而陽擿其反謀豈不殆哉濞實隂連齊趙外事三越以孕大禍而陽為不知者言胡亦益進越亦益深為大王患之蘇林以謂微言梁并淮陽之兵漢折西河而下以破難其計故錯亂其語若吳為憂助漢者其意深矣濞之不納則未知其智足以察此與懵不之察也其智足以察陽之知其謀而難斥言耶則固不敢誅陽誅陽則是自發其機其事敗矣其懵不之察以陽為誠不知其謀而謂陽信其憂助漢耶則曰陽不足以知吾事亦不誅矣故姑為不納此陽所以觸危穽履猛虎而脱身無足疑也至其從孝王也孝王倚弟少帝與太后之愛出入驕恣而又昵其邪臣勝詭計無不從陽與枚嚴適至其國以陽之智略一啟口論事而勝詭固已惡之孝王怒至下吏將殺陽然則陽嘗動吳之禍機以婉而無殃未嘗深預梁事一介於勝詭以不合而幾死士之遊世可不知此也哉吳則於陽之辭察與不察皆不敢害陽惡暴己私其勢然也雖使傍有讒者而終無殺陽之理自其己事梁則倚帝少弟與太后之愛嘗貴驕顯求漢嗣非濞疏遠隂謀者之比也枚先生嚴夫子皆不敢諫而陽爭之其將見殺宜也勝詭握梁權陽為梁囚從獄中上書而言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而王勝詭見之當何如哉至以謂使寥廓之士回面汙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巖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夫陽正以忠信介於諂諛見惡而得囚又昌言忠信力指諂諛不屈以求免然而勝詭終不能見害孝王卒以為上客然後知士從容則可以謀全窮則不可以計免亦直而已矣孔子曰水火尚可以忠信誠心親之而況於人乎後孝王敗勝詭皆自殺孝王乃得陽而益親然則孝王豈終不肖者哉班固論齊桓公管仲相之則霸豎貂輔之則亂可與為善可與為惡是謂中人孝王信勝詭而危用陽語而安夫人主有中人之質孰不可與語上哉 為吳王濞郎中吳王之初怨望謀為逆也椉奏書諫吳王不納去而之梁吳王遂與六國謀反舉兵西鄉漢聞之斬鼂錯以謝諸侯椉復說【云 云】吳王不用椉策右枚椉傳第二十一濞始萌反謀而未發也鄒陽枚椉皆其客皆諫陽詞微椉詞危濞雖皆不聼而亦皆不害之盖害之則事未發而先聞是以不敢此濞之情也至椉已去吳濞已舉兵遂事不諫椉復說之何補哉夫濞為藩臣連六國之兵以鄉漢借使錯誅而兵罷濞復能泰然無事而歸國漢終能漠然不問而捨濞哉椉之智亦足以及此倘曰愛漢與吳之民命其可矣至梁孝王顯求嗣漢椉與陽亦皆其客陽諫而椉不敢至此愧陽矣何則濞始微謀惡先誅士後已舉事奚卹人言椉揣其情庶幾言之而無患至孝王無所忌憚欲必其求雖漢廷臣悍如袁盎而敢於刺殺之至害椉與陽何足道哉故陽以争下獄垂死椉以不敢諫依違得全怯矣且椉名梁客食其食而不救其禍於陽得無愧哉故班固亦謂陽有智略而不及椉此其意也然椉文辭過陽其所謂七發盖相如比自陽已下不及也
雞肋集卷四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四目録 雜論 西漢雜論十四篇
雞肋集卷四十四目録 欽定四庫全書 雞肋集卷四十四 宋 晁補之 撰 西漢雜論 宣帝即位溫舒上書言宜尚德緩刑【云 云】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虚美熏心實禍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卻則鍛鍊而周内之盖奏當之成雖咎繇聼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鍊者衆文致之罪明也上善其言遷廣陽私府長 右路溫舒傳第二十一班固以賈山鄒陽枚椉路溫舒四人者傳相附以其上書論事類也然山於孝文恭儉之主至借秦為喻及諷其與賢士共射獵雖憂深思遠有豫防之忠而文帝亦何至是哉陽椉遊吳與梁不得已而說而吳梁何足遊且說哉溫舒遇宣帝有為議與時會意刻覈之風其弊為酷烈故深指秦失而宣帝至是亦深見采納世被其利過三人遠矣固之言曰山自下劘上陽椉遊危國然卒免刑戮者其言正也溫舒辭順而意篤遂為世家宜哉是固於四人者未有間也山陽椉皆浮於辭類非深切事情而溫舒論失之存獨指獄吏與言虚美熏心實禍蔽塞及獄吏成鍊之情可以為百世戒確乎其言如飢之粟病之藥也凜乎其志有治世大臣之風矣固以其上書論事類乃溫舒言可施於事非三人者之類也 上議置丞相太尉籍福說蚡曰魏其侯貴久矣素天下士歸之今將軍初興未如即上以將軍為相必讓魏其魏其為相將軍必為太尉太尉相尊等耳有讓賢名蚡迺微言太后風上於是迺以嬰為丞相蚡為太尉籍福賀嬰因弔曰君侯喜善疾惡方今善人譽君侯故至丞相然惡人衆亦且毁君侯君侯能兼容則幸久不能今以毁去矣嬰不聼夫出蚡遂怒曰此吾驕灌夫罪也迺令騎留夫夫不得出籍福起為謝案夫項令謝夫愈怒不肯順蚡迺戲騎縛夫 右田蚡灌夫傳第二十二籍福似專為蚡游說者故其意每助蚡然教蚡以下嬰讓相則智矣至說嬰兼容案夫使謝則無意於害竇灌者蚡能用嬰夫不能用故蚡全而兩人死也 淮南王安入朝時蚡為太尉迎安霸上謂安曰上未有太子大王最賢高祖孫即宫車晏駕非大王尚誰立哉淮南王大喜厚遺金錢財物上自嬰夫事時不直蚡特為太后故及聞淮南事上曰使武安侯在者族矣右灌夫傳第二十二蚡嬰三人者皆召權利以氣相傾而交禍蚡雖免於誅而死不旋踵見怪物焉班固以謂凶德參會其才不足相優劣也雖然嬰為差賢其救夫死亦出於義何則方梁孝王倚太后愛而景帝未立太子酒酣上從容曰千秋萬歲後傳王太后驩嬰獨引巵酒進上曰天下者高祖天下父子相傳漢之約也上何以得傳梁王太后由此憎嬰及栗太子廢嬰為傅又力爭不能得謝病去嬰為人臣於此亦足賢矣蚡以大臣當淮南王以藩臣入朝迎安霸上乃私許安以宫車晏駕而立安夫為人臣如此而不族豈不幸哉武帝英主自初即位故已嫉蚡專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又曰遂取武庫及東朝廷辯内吏是魏其後不堅上罵内史曰吾并斬若属矣則帝意直嬰無意族夫可知徒以黽俛從太后而兩人族嗟乎人君雖謹於奉親而族人之家刑亦可以濫設哉至淮南王反乃始歎息謂蚡在當族然亦竟不正蚡罪非也 梁王以至親故得自置相二千石出入遊戲僭於天子天子聞之心不善太后知帝弗善迺怒梁使者弗見安國為梁使見大長公主而泣曰何梁王為人子之孝為人臣之忠而太后曾不省也【云 云】公孫詭羊勝說王求為帝太子及益地事隂使人刺漢用事謀臣及殺故吳相袁盎【云 云】景帝遣捕詭勝必得安國聞詭勝匿王所迺入見王而泣曰主辱者臣死大王無良臣故紛紛至此今勝詭不得請辭賜死王曰何至此【云 云】安國曰今大王列在諸侯訹邪臣浮說犯上禁橈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於大王幸大王自改大王終不覺寤【云云】右韓安國傳第二十二漢初接秦雖經術粗亡然卿大夫論事猶習捭闔務以奪人梁王倚帝弟僭踰而安國稱其忠孝以解上意而全梁意雖愛主然梁安得為忠孝哉非正論也然使安國非君子愛人以姑息而已者耶則進為罔上退亦適足以驕王而未足以全梁至勝詭為姦而安國正色不撓諭以禍福明甚王雖驕即知懼而出勝詭使天子全兄弟愛而梁以安盖為漢語則佑梁為梁語則尊漢然則安國非愛人以姑息者也謀也 安國坐法失官家居武帝即位田蚡親貴用事安國以五百金遺蚡蚡言安國太后上素聞安國賢即召以為北地都尉遷為大司農其年蚡為丞相安國為御史大夫 右韓安國傳第二十二漢賢臣如安國者少安國而賄況其下者哉 趙王彭祖薨時淖姬兄為漢宦者召問淖子何如對曰為人多欲上曰多欲不宜君國子民問武始侯昌何如曰无咎无譽上曰如是可矣遣使者立昌 右景十三王傳第二十三趙敬肅王傳傳曰無德而富貴謂之不幸王同姓非以賢勞也若武帝之言所以親其族而保全之至矣必才者耶地大力豐則叛否則以奢淫敗昌無行事記立與薨而已此武帝處之得也 武帝初即位大臣懲吳楚七國行事議者多寃鼂錯之策皆以諸侯連城數十秦彊欲稍侵削數奏暴其過惡諸侯王自以骨肉至親【云 云】今或無罪為臣下所侵辱有司吹毛求疵笞服其臣使證其君【云 云】建元三年中山靖王勝來朝天子置酒勝聞樂聲而泣【云 云】具以吏所侵聞於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勝為人樂酒好内有子百二十餘人 右景十三王傳第二十三中山靖王勝傳厚親親之禮王者之盛德也然漢諸侯皆奢淫不循制故鼂錯議削於其前主父定制於其後猶不能救武帝感勝之言而隆私恩在武帝得親親之禮矣而勝樂酒好内至有子一百二十餘人外浮辯而内濟姦欲勝不足道也 去為望卿作歌曰背尊章嫖以忽謀屈奇起自絶行周流自生患諒非望今誰怨昭信欲擅愛請閉諸姬去怜之為作歌曰愁莫愁居無聊心重結意不舒内茀鬰憂哀積上不見天生何益日崔隤時不再願棄軀死無悔右景十三王傳第二十二去附傳去犬彘行燔燒烹煮生割剥人大惡仍重不足汙冊牘然其歌詩成理類善属辭者漢尚文武帝好賦諸王不學者能言如此其習俗使然也 孝文十四年匈奴大入蕭關而廣以良家子從軍擊敵用善射殺首敵多為郎騎常侍數從射獵格殺猛獸文帝曰惜廣不逢時令當高祖世萬戶侯豈足道哉右李廣傳第二十四為國患無人才不患無其時人才無時而不可用也又如孝文時内難方夷外懼未釋宜日夜求才若不及之際也有臣如李廣足任將帥且在左右又自知奇其能若遇時萬戶侯不足道者矣何孝文能用馮唐之言還魏尚於其遠而不能用己之所知起李廣於其近也傳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豈必如高祖新造擾攘之國然後為有其時自太尉入北軍諸呂喋血漢未嘗一日而去兵終文景世之盛匈奴侵盜干戈日尋所急者將帥之才耳奈何自文帝已奇廣乃至武帝三世而不用廣雖曰用矣亦不盡其才廑廑乎以諉人役尚不足欲責其成功可得哉霍去病軍數有天幸廣結髮數奇功名一切聽於天命不復計其才不才則廣之不獲於衛霍間何疑哉廣孫陵亦有廣風其不逢類廣觀武帝以廣為青前將軍且密戒青不令廣獨當匈奴乃移前并於右廣欲一當匈奴竟不可又遣陵為貳師將輜重而陵願自當一隊乃怒曰將惡相属耶卒與步不與騎二事類也廣不為前軍徙回遠陵步兵少無後繼安得功利又大將軍方以姉子夫寵貳師以女弟李夫人寵皆躐士大夫擅兵柄武帝固信青不信廣任廣利不任陵廣與陵僅在其指蹤厮養間敗死固宜嗟乎武帝安知用奇士哉 韓延年戰死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云 云】羣臣皆罪陵上以問太史令司馬遷遷盛言陵有國士之風身雖陷敗然其所摧敗亦足暴於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當以報漢也 右李陵傳第二十四武帝始不察路博德羞為陵後距疑陵悔不欲出固非矣又竟不遣博德使陵以少擊衆尚殺匈奴數千人單于震恐亦名將矣如遷之言其所摧敗亦足以暴於天下此知陵者之言也至言陵欲得當以報漢陵以匹夫沒匈奴何能為耶使其有謀不過投隙率邊人拔身來歸必不能舉匈奴内属明矣又陵自為蘇武言令漢且貰陵罪全其老母庶幾曹柯之盟陵誠自信才足以為此與齊事與匈奴事異也匈奴之俗喪君有君劫一單于可病吾國則立一單于以信吾國陵且與俱斃何以報漢故遷與陵之言皆非也其勸武降而不得泣曰嗟乎義士陵與衛律上通於天至此則陵知悔其身之不幸復以自還而將死矣然則陵有功耶罪耶曰漢用陵不盡其才兵少而數勝亦功也使如韓延年死則後世復何議忍死而降曰吾將有為孰明之以謂安知其不能有為則母誅陵勢不可還而可死又竟不死是陵於忠孝皆負矣曰罪可也 天子使使者持大將軍印即軍中拜青為大將軍封青子伉為宜春侯子不疑為隂安侯子登為發干侯青固謝曰臣幸得待罪行間賴陛下神靈軍大捷皆諸挍力戰之功也臣青子在襁褓中未有勤勞上幸裂地封為三侯非臣待罪行間所以勸士力戰之意也伉等三人何敢受封上曰我非忘諸挍功也今固且圖之又蘇建盡亡其軍獨以身得亡去自歸青議郎周霸曰自大將軍出未嘗斬裨將今建棄軍可斬以明將軍之威【云云】青曰青幸得以肺附待罪行間不患無威而霸說我以明威甚失臣意且使臣職當斬將其歸天子天子自裁之於以風為人臣不敢專權不亦可乎 右衛青傳第二十五青無卓犖才能其起奴隸臨士大夫也徒以其肺附寵又班固言其軍數有天幸不破敗也合二幸以得封侯為大將軍似不足言也然其所以起微賤極安榮而不顛則非徒二幸亦青知止足持滿畏罪以能保之也其曰伉等三人何敢受封是言也則雖以奴隸加士大夫之上可矣至周霸請斬蘇建以明威而青自以言肺附待罪不患無威深斥霸論以謂甚失臣意則非徒可以加士大夫之上盖堂堂乎有漢大臣之風矣雖欲不貴且侯而永終譽亦不可得也 霍去病大將軍青姉少兒子也及衛皇后尊去病以皇后姉子再從大將軍大將軍受詔與壯士為票姚校尉與輕勇騎八百直棄大將軍數百里赴利斬捕匈奴以二千五百戶封去病為冠軍侯 右霍去病傳第二十五李廣結髮與匈奴大小七十戰竟以不封引咎自刎而去病一戰即封遂顯名雖論功成敗行賞罰自殊亦用有當不當然也李陵孤立自請擊匈奴而無左右彊近之援武帝則曰吾發兵多無騎與汝竟以是困至去病以肺附從軍則獨詔大將軍與壯士大將軍又為擇輕勇騎予之去病封陵降北何怪哉夫士求有用於時必量其上之信否未信而試不得已而用且内無功而遠求功迺徒欲以其才力蘄必成故多敗而中才則率多成功然則廣與陵可謂才矣而未可謂能自用其才也 王夫人方幸於上甯椉說青曰將軍所以功未甚多身食萬戶三子皆為侯者以皇后故也今王夫人幸而宗族未富貴願將軍奉所賜千金為王夫人親夀青以五百金為王夫人親夀上聞問青青以實對上迺拜甯椉為東海都尉 右霍去病傳第二十五甯椉所說秦漢以來游公侯貴人間策士之常談也青懼滿求安而聽焉青固宜保富貴者未可以長者之遺風責青也二者臣子之自謀得矣而甯椉拜為東海校尉何哉 武帝即位舉賢良文學之士前後百數而仲舒賢良對策天子覽其對而異焉 右董仲舒傳第二十六傳稱武帝初立魏其武安侯為相而隆儒矣及仲舒對策推明孔氏抑黜百家立學校之官州郡舉茂才孝亷皆自仲舒發之然武帝名隆儒既異仲舒對至三策之可謂勤矣對畢不以居内而以為諸侯相何耶曰不合乎則如傳所載既用其言矣用其言疎其人然則武帝名隆儒實好大喜功與儒者議濶而不好也抑世皆疑仲舒語徒以白魚流火為受命之符非三代得天下以仁之意又推說園廟災顧下比京房翼奉輩避至使弟子不知以為大遇抑末也不足以論仲舒劉向以謂伊呂無以加之而子歆意其不可亦緣當時毁譽雖然何必為伊呂顧其言深切可施於事者何如漢承秦大壞仲舒以謂非有文德以教訓於天下誅名而不察實為善者未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是以百官皆飾空言虚詞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内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趨利無恥又好用慘酷之吏刑者甚衆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此最深切非世儒守經不知務徒語三代則欲一二守文不復可否或名夫治莫盛於周而周之文致迺有時乎不可用亂莫亂於秦而欲革秦弊乃獨在乎損周政世務名而不語實者安能知之宗三代而實違之者所能及也顧其言深切可施於事不以與周反與夏同然則何必伊呂姑要與治同道而足如醫治病不問其藥血脈治而人命延存謂之俞扁無不可者風俗善而世祚久謂之伊呂可也則劉向謂仲舒為王佐才非過也 雞肋集卷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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