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庙】尼山孔庙：圣人诞地，专祀山神（上）

尼山可谓儒门圣地，《阙里文献考》称：“尼山在县东南六十里，本名尼丘山，以避圣讳，去一字。即颜母所祷也。山五峰连峙，名五老峰。书院在中峰之麓，下有坤灵洞，北为中和壑，其流为智源溪，溪即沂水之源。宋仁宗皇祐二年以尼山为孔子诞生之地，封山神为毓圣侯。”

由此可知，尼山原名尼丘山，后来因为孔子诞生于此，孔子名丘，为了避讳，尼丘山改名为尼山。对于尼山所处的位置，纪思在《曲阜尼山的孔子洞和孔庙》一文中简述道：“尼山在山东省曲阜东南60里，和泗水县、邹县邻接。抗日战争时期为八路军的根据地。今行政区划属泗水县，古迹保管则属曲阜县。尼山麓有一个小村，名夫子洞村，这一带山峦翠蔚，风光优美，孔子洞就位于南来通向村中的路旁山崖下。”

尼山书院碑

既然是孔圣人诞生之地，故后世对其父亲叔梁纥和母亲颜徵在有着特别的推崇，有人在尼山上建起了一座孔庙，同时还在孔庙之后建起了一座书院，《曲阜县志》记载：“周显德中，兖州赵某以尼山为孔子发祥地，始创庙祀。”

按照这个说法，尼山孔庙创始于五代时期，但这句话明确地说，当时孔庙的功能只是祭祀，还没有庙学。《咨东抚为请饬委清厘邹县鲁源湖上二社祀田亩事》中称：“再查尼山庙祀，始创周显德中，宋庆历三年，即庙为书院。立学舍，置祭田。后毁于兵火。”可见是宋代时，尼山孔庙已经建起了庙学，并且当时还有祭田，只是后来庙学毁于战火。

金末元初时，尼山孔庙依然很破烂，杨奂在《东游记》中写道：“癸丑，穿林麓而东约六里许达尼山，五峰隐隐在霄汉间，而中峰迥出，昔之所谓圩其顶者是也。庙废虽久，而规模犹可见，其西智源溪桥也，端南即大成门，次北者即大成殿，其东泗水侯殿，其西沂水侯殿，大成之后郓国夫人殿也，其后斋所也，西有齐国鲁国之殿，齐国之东而南向者为毓圣侯殿，大成之东，斋厅也，兵余独存焉。”

孔子像

那时的庙学已不存在，但尼山上还残存有文庙的部分殿宇，元代有几位帝王对推广儒学颇为上心，在一些名儒的推动下，各地文庙有不少被修整一新，尼山孔庙也在此例。

至正二年，奎章阁侍学士、翰林侍读学士虞集写了篇《创造尼山书院之记》，此记中称：“尼山书院山长临川金溪彭璠，归自鲁，以兴复书院始末为言，乃为之次第其事云。”看来金溪人彭璠曾任尼山书院山长，以此说明，那时的庙学已经改为了书院。对于此书院的景致，虞集在《记》中描写道：“山皆石，其颠多苍柏，诸小木皆巨叶，霜露即降，绚如渥丹。升降各途，升之谷草木之叶皆上起，降之谷草木之叶皆下垂，无成交戾反刺者。其东崖有石洞，曰‘坤灵之洞’，中有夫子石像，临水与颜母山对。其北则防山，夫子合葬之父母处也。今书院在其中，前有智源之溪，后有中和之壑。”

尼山上有大量的石块，但山顶上却长满翠柏，石缝间还有许多小树，每当霜降之时，层林尽染，一片丹红。尤其在东崖下有孔夫子出生的坤灵洞，洞内还有孔子石像，而尼山对面隔河相望乃是颜母山，尼山的北面是防山，而防山乃是孔子父母合葬处。尼山书院处在这样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交汇之地，可见该书院地位之重要。

月台上的古树

对于书院前的孔庙，虞集在《记》中有这样的描绘：“往昔奉尼山之神而祠曰‘毓圣侯’。其左有夫子之宫焉，故宋庆历癸未，孔子四十六代孙袭封文宣公知兖州仙源县宗愿作新宫庙，有殿，有寝，有讲堂，有学舍，有祭田。自是历宋金至于今，盖三百余年矣，宫不知何年废。”

尼山书院中有一座毓圣侯庙，这是其他孔庙以及其他书院中所未有者，关于此神的来由，《曲阜县志·圣贤志》中称：“仁宗皇祐三年封尼山神为毓圣侯。”然《咨东抚为请饬委清厘邹县鲁源湖上二社祀田亩事》中则称：“宋皇祐二年，以尼山为孔子诞生之地，封山神为毓圣侯。元至正二年重修，设尼山书院山长。明正德二年，改山长为学录。职视国子监，相延至今。俱系咨部题授。”

此说法比《曲阜县志》所载早了一年，正是因为尼山乃孔子诞生之地，故尼山山神也算有贡献，故宋仁宗封此神为毓圣侯，于是就有了毓圣侯庙，此庙为尼山所独有。关于毓圣侯祠的建造时间，我未查得相关史料，宋代陈国瑞写过一首《题尼山毓圣侯祠》的诗：

巍巍雄镇倚晴空，一抹烟岚黛色浓。

深谷半含金翡翠，层峦高插玉芙蓉。

云开虎洞清溪绕，雨卧龙碑苔藓封。

三献礼成闲伫立，手扪日月思从容。

以此说明，早在宋代时，尼山孔庙就已经建起了毓圣侯祠。所以才有了虞集在《记》中所写的重修之事。对于尼山孔庙的修复，虞集在《记》中称：“我国家奄有中夏，尚崇孔子之道，岁月浸久，典礼斯备。至顺三年岁壬申，五十四代袭封衍圣公思晦，用林庙管勾简实理言，请复尼山祠庙，置官师，奉祠焉，因荐彭璠可用事。闻中书，送礼部议。奎章阁大学士康里公夔时为尚书，力言其事当行。议上，至元二年丙子，中书左丞王公懋德率同列执政者白丞相，置尼山书院，以璠为山长。”

毓圣侯殿

提请修复尼山孔庙之人乃是孔子第五十四代孙孔思晦，孔思晦经过他人的提议，要求恢复尼山寺庙，同时推荐彭璠掌管此事。此事受到了奎章阁大学士康里夔夔的支持，他向皇帝力言此事可行，为此得到了皇帝的批准。

关于尼山书院的建设过程，虞集在《记》中写道：“三年六月至官，祓舍山中，罄竭私囊，具羊豕为酒，告山之神，召近乡父老受神赐，告以兴废之故。明日，乡父老各以其人至。遂除荆棘，撤瓦砾，得殿及门之故基，诸舍之所在，次第而见，将告诸郡县而经营之。山东东西道肃政廉访司分司宁夏杨公文书讷行部率其吏翟迪、赵士恒趋兹山，留璠舍。一日，顾瞻徘徊，以其事为己任，命同知滕州事郝宝闾领之，首出俸以为先。而监州李彦博、邹县尹张士谦与郡邑之官属暨大宗子孔克坚、袭曲阜令克钦，宗族子孙，凡齐鲁之境贤卿大夫士民之好事者，出钱而劝成之。”

彭璠到任后，首先祭典了山神，而后动员附近的乡亲父老共同来搞建设，他的所为得到了一些地方官的支持，有人捐出俸禄，终于筹得了资金：“择木于山，陶甓于野，佣僦致远。牵车牛，服力役，连畛载途，饮饷相望。役大而民不知劳，又得古殿遗构之成材。于鲁之故家，尤称巨丽。不数月而大殿成、殿门成、毓圣侯之祠成。”

叔梁纥像

经过众人的努力，同时又得到了一些建造大殿的旧材，施工几个月后就建成了三座庙宇。同时学宫也一并建造完成：“学宫在庙之西，仿国子监制也。作观川亭于坤灵洞之上，相传夫子之在川上，盖在此云。”

对于此时建造起的孔庙及学宫的规制，《兖州府志》中有如下记载：“至顺三年，衍圣公思晦请命重建，赐额尼山书院，立讲堂、学舍、祭田，设山长一人奉祀。其制：中为大成殿五间，以奉天子；后为寝殿三间，以祀夫人。东庑三间，以祀伯鱼。西庑三间，以祀子思。庙之西北为启圣公庙，庙后有寝，祀颜氏夫人。其西南为毓圣侯庙，以祀尼山之神。宋仁宗皇祐二年，封山神为侯故也。庙之东南有观川亭，其下有坤灵洞，洞中有石床、石枕，有孔子危坐石像。洞前蓼水过之，命曰智源之溪。洞后有壑焉，命曰中和之壑。其东则颜母山也，与尼山相对，溪流其中。元人虞集、陈绎曾有记。岁以二月十八日、八月二十七日祭享颜母，山同日，俱曲阜县官行礼。”

尼山孔庙后面的情形 

由此而得知，尼山书院乃是元朝皇帝所赐匾额，自此之后，该书院与孔庙、学宫有着官派的管理人员，由此使得该组建筑有了官办性质，可惜这组建筑到元末时又毁于兵火。明永乐年间，张敏在其所撰《尼山重建新庙记》一文中写到了当时尼山文庙的衰败状况：“奈何元运既去，毁于兵燹，故址颓基，鞠为茂草。春秋祭祀扫地而行，触目荒凉，诚为可叹。”

但是孔子后裔还是努力地将文庙及学宫恢复了起来，此文中接着写道：“五十九代孙袭封衍圣公彦缙，五十五代孙曲阜世尹克中，五十四代孙族长思楷，举事希韶，令阖门族属谕之曰：‘阙里庙貌，我太祖文皇帝撤旧更新，既以美矣。惟兹尼山，乃圣祖诞育之地，荒凉若是而不为究心，吾子孙宁不有愧焉尔乎？’由是众发一心，鼎新重建正殿三间，高广如制。其西则为毓圣侯殿，其西山则为启圣王殿，又其北，则为启圣王夫人殿也。神明三间，斋厅五间，庖湢有庐，祭器有库，缭垣云矗，如矢斯棘，呜呼，休哉！首事于永乐丁酉之春，落成于戊戌之夏。轮奂之美，视昔有加，构制之规，于今为盛。”

尼山书院

此为永乐时的尼山孔庙状况，对于明代时的维修情况，《阙里文献考》中说道：“孝宗弘治七年六十一代袭衍圣公宏泰，五十八代孙、三氏学学录公璜以修文庙余资重葺。”

进入清代，孔庙又多次进行修复，《阙里文献考》又载：“国朝康熙十三年，六十七代衍圣公又加饰，易围墙以砖石；雍正二年，六十八代衍圣公以岁久渐圮，更为鼎新；乾隆二十年，今衍圣公昭焕复率族人出资重修。”

清道光二十九年，尼山孔庙及书院又得到了再次的修复，修整完毕后，由第七十四代衍圣公孔繁灏撰写了《重修尼山书院纪恩碑》，此碑首先讲述了尼山独特的地理位置，而后提到了庙学的创制时间：“周显德中，始创庙祀于山之东麓。宋庆历三年，四十六代文宣公始即庙为学。元至元二年始置书院。”

后周显德年间，尼山上首先创建了祭祀之庙，宋庆历三年，方创建了庙学。到了元至正二年，又创建了书院。而后孔繁灏谈到了这三为一体的建筑的递修与沿革情况。关于清代的情况，文中写道：“吾朝康熙二十年重修，自是以来，历久未修，剥风蚀雨，摧残日甚。道光丙午春，咨请工部奏，蒙皇上允准勅修，特命大吏勘估，撤旧更新，拨山东藩库庙工生息三万一千五十五两另，俾繁灏敬谨督工。经始于道光丁末春二月，造成于道光巳酉夏五月。”

中国独有的建筑方式，即使没有人为的损毁，每过几十年就要进行大的修整，而每次的整修都要花费大量银两。道光年间的这次大修，乃是动用公款，对于整修后的情况，孔繁灏在文中写道：“大成门三间，大成殿五间，东西庑十间，寝殿五间，东西庑六间，讲堂三间，启圣殿五间，寝殿五间，门三座，毓圣侯祠三间，门一间，后土祠一间，内外围墙共一百二十丈，大成殿檐柱旧用木，今易以石柱六，添置斗拱承尘。大成门外添造之棂星门一座，围墙五十余丈。于庙后隙地添建神庖、神厨二所，新修礼器，谨藏庙庑。又书院九间，大门一间，茶房一间，围墙三十丈。门外观川亭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