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川风雅】大雪篇

大雪，斗指癸，太阳到达黄经225度。“大雪”是冬季的第三个节气，标志着仲冬时节的正式开始。有句俗语叫“小雪腌菜，大雪腌肉”，大雪节气一到，家家户户忙着腌制咸鱼腊肉，以迎接新年。

今年冬季，日日晴好，适合腌制腊味。大雪节气一到，母亲与父亲就去菜场买回不少的鱼，大的有青鱼，中等的是鲢鱼。听母亲讲是刚从湖里打捞上来的鱼，水质好，鱼的味道也就好。

母亲每年都在冬月的时候腌制不少的腊味，子女多，每人都有一份，是母亲为着过年的必备。这让我想起那些年每到过年我们都有新衣服新鞋一样的仪式感。是的，过年了，母亲纳鞋的手艺不知有没有生疏了，那千层底的棉鞋就像温暖的回忆。

腊鱼腊肉是那些年难得的美味，那咸咸香香的味道存在记忆的味蕾中，令我们眷恋，母亲成全着我们对腊味的依赖，对过年的解读。特别记得的是那些年母亲与祖母还会烟熏少许的腊肉。记忆中，母亲是用竹篮悬挂在柴烟的上方，升腾的青烟穿过竹篮，浸润过咸肉，弥漫开去，这是烟火浓浓的一个场景。回想起来似乎还可闻到烟熏火燎的味道。烟熏肉真的成了回忆了，祖母去了，母亲似乎也忘了这个味道了。不过今年秋季去桐城文学采风活动时倒是吃到了。多是肥的，该是五花肉吧，我是不怕长胖的多吃了几块，似乎比记忆里的烟熏肉还要美味。传统的手艺，在桐城的餐桌上能得以再现，真好！就想着什么时候再求母亲带着我制作一回烟熏肉，学会了这个手艺，以后也熏制腊肉，过年的时候送给我的两个儿子。

今年母亲只腌制了鱼，腊肉是没有的了，只因猪肉价格居高不跌，故也就免了，还是鱼行天下来得实惠些。这些大好的晴光把腊鱼也晒得干爽爽的。母亲把送给每个女儿的腊鱼又都切成一块块的，用袋子装好，这两日已天南海北地寄了出去。我家的那一份是让他带回来的，搁在冰箱里。待到某一日，以辣椒糊烹煮之，佐以早餐，定是难挡的美味，况且还有母亲满满的慈爱温暖。

大雪节气，冬深，天气该寒，今冬却好，融融的暖意，像秋，只是枯叶多了一些；也像早春，绿少了一点。总之，是温润的色彩与感受。听朋友讲他们那边已落过三场雪了，言语间有点自豪的喜悦。北方与南方到底是不同的。况且塞外的寒更是奇绝瑰丽。岑参最是知道，“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在岑参眼底塞外的冬，来得如此突兀奇寒。超出了想象范畴的极寒，倒也成全了人们对塞外冬季壮观雪景的无限向往，就像向往着一场英雄的大梦。

想想唐时的那些边塞诗人，高适、岑参、李颀、王昌龄、王之涣、……他们除了是诗人，可以用笔墨书写边塞风光的奇伟，书写那些令人荡气回肠的悲壮苍凉。他们还更是英雄，遥望着大漠边关的朔雪茫茫，立下的誓言终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边塞的曲调更多的是苍凉哀伤：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是吟之即会流泪的诗句。

在想象的世界中，我与岑参一起在大唐边塞的军中饮了酒，听了胡琴琵琶与羌笛声，看了暮雪落下辕门与冻不翻的红旗。“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岑参留在了边塞，我回到了江南。江南无雪，只有婉约的诗行。

大雪，该祭祀祖先。祖母住在山上，我住在山下。隔着时空的距离，也隔着生死的距离。与她再聚，除非梦里。今冬本该去坟前拜见她，却因了俗事，未去，心中愧疚，似乎该责怨自己负了祖母的慈爱温情。父亲母亲去做了冬至，带着他们自己的心意，也带着几个女儿的心愿去拜了祖母。冬季的山该是荒芜的，包括那山后的坟冢也该是荒芜的，就像是思念，天荒地老的思念。年年春草会生，秋草会枯，轮回着的是相思无穷时。

每日的太阳总会从东转到西，月亮也是从东转到了西。看到太阳思温暖，看到月亮会生诗情。原来除了生死，生命是如此美妙。

夜幕里，华灯初上，天气不寒。小区前的空地上又是怎样的热闹景象。前段日子消停的冷清又重回了生机，连风都是微微寒的刚刚好。曳步舞是这夜色里的一场狂欢。俗世的音乐着上了烟火，也是动人心神的。《女儿情》的曲子熟悉，众人在音乐的节拍声里像风一样轻盈地飘过来又飘过去。我也随着风在飘，是神欢体轻的自在。烧烤串的烟火味也在这样的喧闹里弥漫着，红尘最深处是多情，也是浓浓的烟火气。我的心有些感动于此番的景象。

回来的途中猝不及防的遇着一轮圆月，似中秋月那样的圆满，遥遥地悬在东天。我愿意久久地望着她，就像望着孤寂的灵魂。我漫步尘间，她踱步在天庭，这一刻却是心意相知的懂得。如果世间没有知己，那么眼前的这轮明月就可托付自己太多的心思。

我在大雪的节气里，守着一窗的清朗温润，也在遥望着远天的一场雪，雪可以是如霜的薄轻，像梦一样的虚无，来了又去了；也可以落一场天地间的茫茫，无风无声无踪迹，只有原上一株梅，伫立着春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