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溯古“三河”(2)
<六>
必须指出的是,往古之时,河东一带就曾被称过“三河”。曾有人解释为乃因该地域内有汾河、浍河、涑水河等而致。其实,昔时汾、浍、涑等均尚未叫“河”而名曰“水”,此说怎能成立?真正的原因是,这一带还是当初长期的被人们称之为的“斗维之野”。
先从古天文学谈起。
《史记·天官书第五》中指明,北斗七星中的“魁枕参首”,说明北斗星组中的“魁”,与参宿关系密切。
“魁”是什么?参宿又是什么?
北斗七星在天官中属于中央星组群,它充当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乡,能够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其由七颗星组成,依顺序七星之名:1、天枢,2、天璇,3、天璣,4、天权,5、玉衡,6、开阳,7、摇光。用线条将前四颗的1与2、2与3、3与4相连结,左、下、右三方均被框绕,从而构成斗状。
斗是从前的度量器具与单位,依制十升为一斗,十斗为一石。如今已经停止使用。这种器具,前、后、左、右、下五面全用木板框绕钉固,空着上方用以吞吐,中间用以盛容物品,平面示意图则为“ㄩ”。构成斗形的框板五片,起着重要的维系制约作用,故称之为“斗维”。所谓“斗维之野”者,就是这样一种由左、下、右三面,均被同一种物体所框绕的区域。
星宿中的这种“斗维”框架,为我们以后在地面寻找“斗维之野”,提供了极好的样板。
斗维框状被雅称作“魁”。“魁”与其后的5、6、7三星相接,组成长杓状(图一)。该七星组被称为“北斗”者,斗维四星(魁)使然。
而所谓的“魁枕参首”,就是指斗维四星对应着的参宿“之首”,这么一种现象。
因此,只要找到了参宿的地面所在,那“斗维之野”必然会不寻而自来。
参宿在哪里?
参宿不在中央星座范围以内,而是西宫咸池星组的一部分。
《史记·天官书第五》上说“参为白虎”。在白虎星座中,“参”是斜线排列较近的三颗星,其周围有四颗名之曰“实沈”的明星,此七颗星形成一个统一的组合体,呈虎头(首)状。
《左传·昭公元年》中说:“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因之。”实沈、参、大夏、唐人四者,实际上是一个同一的整体。顾炎武先生明确肯定说,大夏就是当年的“平阳”这片地域。
因此,参宿也对应的是这里,“魁”、斗维也该对应的是这里,实沈本来就是在这里。
古天文星宿所能确证的,即此。
无独有偶。天文星宿中的这种长杓与斗维状态,与地面的黄河渠道,遥相呼应,其中的“斗维”,比星宿所现示的,要更逼真些。
黄河自西北而来,於偏关县万家寨附近入晋省,沿晋陕大峡谷南下,直至芮城县的风陵渡。这段河槽,《尚书·禹贡》中明明确确的被书之为“西河”。
自风陵渡调头,黄河缘晋豫大峡谷,经芮城、平陆、夏县、垣曲四县之南疆,向东挺进。在垣曲县之古城镇东南注入豫省之孟津、原阳等地。这段河体,《尚书·禹贡》和《史记·五帝本纪》,则明明确确的被书之为“南河”。
所以将这两段河体冠之以“西”与“南”者,古代多位学者都毫无疑问的解释说,是以当年的“尧都平阳”为其中心点的。
若依现实,深入于豫省的“南河”则继续东进,经封丘、兰考等地,运行于豫鲁交界,经长垣、东阴等地折向东北,在台前附近入鲁省。
再经平阴、长清、济南、济阳、青城、滨州、利津、垦利等地,于同心村之东北处注入渤海。其形状并未构成魁——斗维之野。
不过,这是经历了改道12次以后的状态。
当初大禹治水后,从郑州市的西北方向处开始,黄河古道与现今者大不相同,它不再是“南河”继续向东,而折往东北,经淇县、滑县则更向直北,越安阳入冀省,跨临漳、肥县、曲周、鸣泽等地,直冲隆尧,经当年的大陆泽后微斜向东北,过昌城、武强、献县、大城,再沿如今子牙河道,经天津东入渤海,画出了一条很长而近似直的线,这就是人们所称的“东河”。
如今河北省的邯郸、邢台、衡水等地区内的不少县份,当年全被这段“东河”道所框圈。战国时期的魏国官员、治水能手西门豹出任的“河内”,就是当今的临漳。
由于有“西河”、“南河”、“东河”三段古黄河道所围绕,形成了完美无缺的魁——斗维之状,“三河”圈内的领域,自然就是“斗维之野”了。这种“斗维之野”的状态延持了两千多年,其间周定王五年(公元前602年),河水曾改道由沧州东部入海,但依旧保持了那美丽雄壮的“斗维之野”状态。
<七>
重温:“晋阻三河”这个状语。
司马迁在《史记·十二诸侯年表第二》中,论及地理形势对春秋时期列国兴衰影响时说:“晋阻三河、齐负东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海迭兴,更为伯主……。”介绍了晋、齐、楚、秦四国的地里优势。其中“晋阻三河”一语,将春秋时晋国与古“三河”的关系,形容得极为精到:
<1>、晋国被西河、南河、东河所框囿;
<2>、呈斗维之状的古“三河”,是晋国的天然屏障,“阻”就是被维护之义;
<3>、晋国之兴盛与古“三河”有关。
这就将古“三河”与古晋国,紧紧地栓限在一起。
<八>
<1>、天文中的斗维四星框绕成“魁”,呼应着地下的“斗维之野”;
<2>、“斗维之野”是由“西河”、“南河”、“东河”这一体三段的河水(黄河)古道所框绕围圈而成。这块“之野”,包括如今山西省的运城市、临汾市、长治市、晋城市、晋中市、吕梁市、阳泉市之全境,河北省的石家庄市、邯郸市、邢台市、衡水市、天津市之大部分,河南省的焦作市、新乡市、郑州市的一部分,此乃广义的古“三河”领域;
<3>、“三河”是以古平阳为中心,才能拥有的一种现象,人文地理范畴;
<4>、魁—参宿—实沈—大夏—斗维,对应着古平阳地区,其中包括了如今的临汾市和运城市,此乃狭义的“三河”区;
<5>、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三河”系汉代河东郡、河内郡、河南郡所辖领的范围。
<6>、非古黄河流域区者,不会出现古“三河”。
唐代诗人陈子昂,在五律诗《送魏大从军》中写道:
匈奴犹未灭,魏绛复从戎。
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
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
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
诗中的“三河”,即寓意于如今的临汾市和运城市——这块古老的河东大地。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五日上午九时二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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