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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绕乐寿三匝三——喀左县公营子镇乐寿村 李学英

 昵称33542116 2020-03-05

去喀左的乐寿,我是借了个国庆的假期。

村部派了一辆“宝马”拉着我,在刚铺上的正养生的村级公路上行进,这怎不让我快乐加傲娇呢。“宝马”的四个轮子是四只嘚嘚嘚做响的蹄子,“宝马”的一双大灯是真真切切的一双大眼睛,“宝马”的方向盘是车老板子的红樱鞭子……这是我喜欢的方式,能让一切悠悠地慢下来,能把自己变得从容起来,这样一来,我可以好好看看路两边的风光,看过之后有玩味的空闲,就像冬天里喝烧酒,要温一下,口感才大好。从前是被逼着快,现在是学着慢,慢得有一种仪式感在里边当然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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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寿,南与卧虎沟乡、西与六官营子镇交界,北与建平天秀山风景区毗邻,东距公营子15公里。初到乐寿的人总觉得被大山挡住去路,而走到山前又柳暗花明别有洞天。我也是,刚一进入就前面是山,左手边是山,右手边是山,回头还是关门山,若没向导还就能掉进这山的迷魂阵里,还真就不好找到进村的方向呢。

越走越有我脑海中村庄的气韵,待到气韵浓密时,乐寿就到了。路上我还在想,为啥叫了乐寿,待进入第一户农家,用眼一搭便答案揭晓,道理没有深奥的,都藏在朴素中,只要用心。老人捋着胡须笑咪咪地看着我目光一跳一跳,从这儿到那儿,一惊一乍,院落朝东的棚厦悬着一口棺材,说是做成几十年了,老人说:“那是我最后的房子。”

我站在村庄的高地端详着村庄,肃静,素雅,不装饰,无打磨,然后再左顾右盼,前眺后瞄,又见一番原生生的亮堂景致,让我有一种舒缓的心情要放在这里倾诉的欲望。

我在体会村庄的静   为根曰静。安静是一种礼,礼是规矩。家中的主人近百岁,依着被垛有一打没一打地摇着大扑扇,天不热,营生;女主人在灶间,铁锅、油、肉、青椒滋滋声是厨房的美妙,女主人说:“孩子来家帮着收秋,累,补贴伙食。”她的脸上安详着,一定是以喜悦;男主人赶着马车,车上载满了玉米,见来了客人,笑了一下就又忙着卸车,家里人各司其职。

这是我理解的静,本质的静,是内涵,有指向,也有目的,目的是过安静的日子。

《黄帝内经》里说:“静则神藏,燥则消亡”。指人的精神、情志保持在澹泊宁静的状态,神气平安的目的。静的意义很广泛,不是单纯的静止不动,而是人的思想和行为,在受到外因的冲撞时有豁达的心胸去包容,去体谅,而不是马上进入热战状态,唇枪舌战一番。

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是在大连,修习中道禅舞。几天下来,总结一下就是要求我们安静下来,安住当下,放松放空,重新组装。一天天的课程很紧张,却不累而快乐。现代科学研究表明,人在入静后,大脑可以回复到儿童时代的脑电波状态,使得衰老暂时得到“逆转”。岁月似乎在这样的灵魂上慢慢刻下痕迹,脸上表现的也是年复一年的神情,不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改变神情。

乐寿四周的山是静的,但一年四季有自己的变化。春天开满了花,夏天长满了绿,秋天结满了果,冬天就一切变成了精灵。我去的时候是下午,阳光慵懒,光线在枝叶间蔓延,斑斑驳驳,蝉也不鸣,鸡鸭止语,农人正在小憩,只有我脚步沙沙,思想乱舞,却打不破山村的宁静。

走在山路上倾听高高低低庄稼的呼吸声,仿佛整个大地都有起伏的呼吸声充溢着宽广而又丰沛的生命体验。玉米的金黄有着难以言传的踏实与温暖;高粱的火红有着莫名的鼓舞和激昂,谷穗的明黄有着暗喜的成熟和承载。庄稼的拔节声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清脆而真实,空灵而曼妙,带着生命的韵律,在不知不觉中,但人觉知它的存在,有声溶于无声。丰收给人的惊喜与满足,是庄稼一生的功德,这是庄稼的静。

古老村庄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稀年的老者和他的那口棺材,每天经过阳光的沐浴与洗礼。年轮由点连线地生长,也是肉眼看不出的变化,但每天都在发生,在延续,即使现代的风俗已经吹了几十年,可仍没有改变乡村内部的生存结构,这一场景成为我心灵永久底色的静。

乡村似一张大网,有纲,有目,日常再加节日,名目繁多,中国的农民永远是最满足的那群人,给一点好他就会念念不忘。整个村庄给人一种温暖自在的感觉,安详的外表笼罩,是舒适而平缓的。

这里是安静的,文化的传承需要一种稳定因素的支撑,生活安定,经济充裕,才能使文化内在与形式得到充分的体现。静止是乡土文化的特点。

出村的时候是黄昏,黄昏的村庄有一种异样的静谧,我还是只听得我沙沙的脚步声,我停沙沙声便停,我走沙沙声便起,忽然觉得我就是一个罪人,不该不停地打断山村的静谧,至少我应该让这种地老天荒之感蔓延。

静是一种气质,也是一种修养。但乐寿的静不是一味的孤寂,不闻世事,这里的静是按秩序地成长。

   我在体会村庄的雅  雅,也是标准。

刚一进村便愣在那里,顺着弯弯山路,高低错落着的民居青一色的茅草房,地基一定是石头的,墙面一定是泥巴的,房顶一定是茅草的,画吧?童话吧?在古旧的画中见过,在古老的童话中听过。雅!雅俗共赏和温文尔雅把这里的雅弄单薄了。

在农村,土地是立身之本。在这里的土地都显现在沟沟岔岔中,甚至坎坷,或许已经在诗人的眼里读出了诗意,但扎扎实实地种着庄稼,不能大面积的耕种农人很麻烦,但在这里,农人已经习惯了点缀,就像农妇手里的补花绣,把种地当成了一种行为艺术。这是老天爷的赐予,什么都是好的,农人很会安慰自己,以好的心态补贴土地。这里他们从内心伸展出来的一种雅。

还是在第一户人家的屋里,女主人用粗瓷大碗盛出了青椒炒肉,用另一只粗瓷大碗盛出了葫芦条炖肉,二米干饭家里每个人眼前一碗,锅里还有,管够。因为儿子手里的活儿还差点,全家人就坐在桌前等,儿子说:“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来。”家里人笑笑:“不急,一起吃。”

我在关注着他们一家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么平和安详,好像从来没有吵闹过,坐在餐桌前更多的是互相欣赏,有的是亲切,是融合。儿子洗过手,全家人端起饭碗,悄悄地吃,有时同时把筷子伸向菜碗,也是相视一笑,或者开一句玩笑。我感受到了古人的淳朴,又想到了雅这个字,这里的雅体现在日常,民俗。

太阳下山了,暮归时篱上冷丁跑出来一朵倭瓜花,带路的人将花蔓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然后摘下一只倭瓜给我:“回家炖着吃吧,天然着呢!”我内心特别乐意接受,嘴上假装推托,只是不好平白无故地拿人家的东西。我问:“这是谁家的呀?”回说:“谁知道呢?谁家的都是一只倭瓜而已,家家户户有的是呢。”在乡村没有人把一只倭瓜当回事,回到城中每个人都在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每每坐下来回忆乐寿,记忆里满满的是倭瓜香甜的味道。

还是那间茅草房,院门作为一个院落的整体布局存在着,可我看到家家的院门门轴部位都锈着,很久没有开合的迹象,让我想到形同虚设这个成语,也可以判断这里是夜不闭户的,门外有什么,门里有什么,是院落和自然连成一体的,没有区别,加上这里人的心情,自然的毫不做作,这也是一种雅。

大山的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这里依旧是茅草房、土院墙、栅栏门,保持着古老的村落面貌。每到秋季家家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红红的辣椒、金黄色的旱烟,土红色的红蘑,颜色不一。院内偶尔传来鸡鸣犬吠声,我去的那家栅栏里有一只狍子,很小,还站立不稳,主人说:“进山时碰上的,狍子妈妈不知去了哪儿,把刚出生的狍子留在了那里。”人牲共舞,在一个屋檐下,显得村子富有生气。

这里的茅草房坐北朝南,虽参差不齐,却错落有致。作为一种文化传统,茅草房庇护了这里的人们生息繁衍。我钻进一家储藏间,炕上一簸萁大蒜,一簸萁红薯,上下开合的窗棂上挂着一串串的红蘑菇,像油画家们的画作刚刚完成,在那里等待风干。茅草房窗户以下是石头墙,上部是土坯墙。窗户是木质方格状的,到了秋天,要糊白纸以防寒保暖。茅草屋看上去很美,它们古朴自然,有着浑然天成的韵味,这样雅就又来了。

就是一次假期的走访,让我看到了这么多的美好。美,多少包含着一些偶然,从偶然的闯入,到内心的怦然,到提笔,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不去那里骚扰,那里会不会更美。当然美有它的偶然性,它不管你在与不在,它就天然浑成地在那里呈现,只要你不任性,它的美就在原地初绽、盛开、香飘四溢。

想象有空间,实际有影子,这里山水经典,一村的神仙。这里虽然没有一处广场,但我总想跳一曲禅舞供奉山川,与天地共禅,这才是真正的舞者。乐寿的人肯定读书不多,但说道不少,说道是礼,礼是礼节,是传统,是传承,收到的是行为之后,内心的静雅,乐寿人懂得,心里美才是乡村的大美。

我在体会村庄的厚与重  乐寿山村以河道为主轴,两侧排列着远近高低不同的山峦,两山之间的沟壑又像一个横写的“非”字向河道两侧不规则地延伸。站在东方远看西峰山,一座山岭横在眼前,而走到它的侧面又是一座山峰,正是应了唐代诗人“横看成岭侧成峰”的诗句。楼子沟里山顶上矗立着一座自然形成的巨石,远看像一座楼亭,又像一只雄鹰的头昂首而翘.老婆石沟内矗立着一块巨石,模样像妇人故称老婆石沟。

乐寿没有宗教场所,崇尚的是自然,自然有很多美丽的传说。登南山北望,后山脚下距地面三十米处,现一条宽两米的深绿色植被,像一条草龙赫然眼前。有人说。这条草龙不止千米,一直延伸到牤牛河畔的“九头山”。上营子大敞沟的北山坡上有一洞,早时,洞里住有一只老虎,从此这条沟就叫“老虎洞沟”。原来藏龙卧虎之地啊!

乐寿大山植被茂盛,树木高挺,柴草茂密,有原始森林特征,这里空气清新、井水纯净、民俗浓厚,是一块难寻的养生处,是一条名副其实的生态沟,是大自然赐予山村的财富。

空山新雨,青翠清新,采蘑菇和刨药的人们陆续上山,林中不见人,只闻人语声。草药、山杏是春天里开的最早的花,漫山遍岭地招摇,村人们挎着篮子,把草药、蘑菇、山杏核挎回家。自家的院落内偶尔传来鸡鸣犬吠声,这些不同的叫声,自然合成了一部“交响乐”,显得村子生机勃勃。

乐寿是花的海洋,每当春季来临,山川、田野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这些花交织在一起,十分艳丽,此时进入乐寿,如同进入了花的世界。夏天乐寿就肆无忌惮地绿着,地里绿着,山上绿着,农民的餐桌永远都是绿色的。到了中秋,山上显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一条一块,庄稼在陆续成熟,装入画家的调色盘。冬天不下雪的时候是一片褐色,下雪的时候就变成了一片白,色彩随心意变化莫测。

山村中还有一种特产,那就是羊毛毡,这种羊毛毡冬暖夏凉。每家都有几床。

据说,乐寿之名取自快乐长寿之意。这里的居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们在生产劳动中,靠毛驴驮物、靠毛驴拉犁、拉车,大大减轻了劳动强度。劳作一天,四肢尽得活动,吃的是五谷杂粮,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很少得病,平均寿命在八十岁左右,现有两位九十岁以上老人仍然健在,看来乐寿名不虚传。

乐寿,田园风光与自然风光相得益彰,人文景观与自然景观和谐共生,形成了天人合一的人间美景。漫步乐寿,恍若隔世;置身乐寿,情同陶潜。

乐寿古村落位于喀左县公营子镇五家村,国家AA级景区。

据《公营子镇志》记载,清道光25年,有池氏先祖和姚氏先祖先后从山东来到这里,开垦农田,繁衍生息.距今已有170余年历史。到70年代末已经发展到70多户人家,300多口人。现有农户55家,茅草屋31栋,其中不乏有建成并居住了300年以上的数间。占地面积800多万平方米,建筑面积7500平方米。村中有保存完好,并且正在使用中的石碾子5盘,老井6口。

山吃山,植被覆盖率40%,树种总计15种,主要有松树、杏树。树木参天,年轮作证。百年村庄,不可移动的山川,盛产不竭的宝藏,这是乐寿的厚重。

静雅厚重是一篇村庄赋,随着岁月的流逝,乐寿给予我的财富,我将终生受用。

写这篇文章时,一直住在大连,置身浪漫之都我在想:乐寿,一个童话世界,梦幻般的,很安静、很素雅,是一本渐次打开的书卷,越往深里走越有趣,给我一样的读书人幸福归家之感。于是,我从当地一位农民打油诗人的一首诗里抽出一句话来做了这篇文字的题目。那首打油诗的原貌是这样的:

我绕乐寿三匝三,

老虎出洞把我撵。

土地爷爷看见了,

一手将我举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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