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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 那人 那事 -我的一段情(小学篇)

 刘沟村图书馆 2020-03-14


那年  那人  那事

—我的一段情

(小学篇)

徐荣新

我曾经写了篇《那年那人那事——我的一段情》的文章,记述了我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和所思所悟,那应该是我高中时段的影子。现在把小学时段、初中时段的学习、生活写出来,以此来完整地呈现我的求学过程。也许,这只是那个时代的一粒尘埃,早已被茫茫风雨淹没;也许,这只是那些年代的一朵浪花,早已被炎炎烈日蒸发,但它却真实地记录一个农家子弟在求学苦旅中的片片风景,从不同方位代表了那个时期农村生活的点点缩影。

题记

茅草教室书声朗  简陋设施在课堂

我上小学时是五年制。五年的小学,我换了三个地方。
小学一、二年级,我在我们村的学校上。所谓学校,其实只有两排教室,一年级在第一排,二年级在第二排,两排中间隔着一个大沫子堆。那时的生产队,一收完秋,往地里送粪的牛车回来时都要捎一车地里的土,堆在本生产队的牛屋院里。现在想想这事,我还纳闷,当时没有象铲车、推土机等工程机械,那土不知道怎么堆上去的,堆得老高,象一座小山,我们都称土堆叫“沫子堆”。它的作用主要是牛把儿冬天用来垫牛圈,保持牛生活的地方干燥,还有就是往牛屋前面的大粪坑里垫土,让粪坑里的粪充分发酵。《乡土赊旗》曾刊登我写的《拾粪》,里面描述了我小时候拾的粪都交给生产队,倒在生产队的大粪坑里后,负责称粪和记录的人会用“沫子堆”上的土把我倒的粪盖一盖。这类“沫子堆”冬天又成了我们小伙伴们玩耍的好场所,“争山头”、“滑滑车”等游戏天天晚上在这上面上演,大家乐此不疲,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瞌睡,至到家长过来叫我们回去睡觉,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年级的教室前面,是一排牛屋,当然是茅草屋。冬天,我们一下课,就靠着牛屋的后墙上挤“挤囊包”,边挤边唱歌谣:
 
                      挤,挤,挤囊包
                     挤出来肠子我搐腰
                     挤出来屎,你吃了

教室的后面,是生产队的一个大粪坑和刚才提到的“沫子堆”。印象中的教室,大约是两间房子,一间用于老师办公,一间用于我们上课,老师办公室与我们上课的教室一墙相隔,墙上面用水泥抹平,刷上黑漆,算是我们的黑板了。我们上课的教室前面有一扇窗子,后面没有窗子。房子低矮,
布包、小黑板、查数条是上学的标配。那时没有现在学生们用的书包,都是家长用几块碎布缝制成一个包,算是我们的书包了;小黑板是一块和现在的IPD大小差不多的黑板,具体是什么材质,现在记不清了,上面有两个小孔,用一根绳子穿进去,可以挎在身上;查数条是用一根白腊条弯成弓状,在弦上串几个“ting子疙瘩儿”(用高粱穗下面的杆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用来查数用。
那时候小学一、二年级只有语文和算术两本书,作业也很简单:语文是写生字,算术是写数字。用铅笔在作业本上写,有时为了写好,写了擦,擦了写,把作业本上的那页纸几近擦烂。一学期下来,课本和作业本两个角都卷了起来,家长们戏称我们这时的课本和作业本是“翻毛鸡”。

小学三年级时,我们搬到了我们村西邻的焦庄村。焦庄既是一个村的名字,也是那时我们大队的名字,大队部和学校在我们两村之间,但我们三年级的教室不在大队部,在焦庄村的几间又低、又矮的茅草屋里,下午教室里几乎没有什么光线,茅草屋位于一条沟的西岸,所以,焦庄人都称这个教室为“沟西小黑屋”。就这样一个教室里,不仅有我们三年级学生,还有焦庄村的二年级学生。老师往往是教完一个年级,让同学们做作业,然后教另一个年级。
至到小学四年级,才搬到大队部所在的学校,这才是在当时算是比较正式的教室了。说是正式教室,无非是房子有后窗户,光线好一些;班里只有一个年级,老师讲课更专心;课桌由泥巴垒的变成水泥板蓬的罢了。
若干年后,我回去看“沟西小黑屋”,却是一片断墙残壁,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原因,一场大火把房顶烧着了,倒塌了,只剩下几堵烧黑的墙壁,孤零零地直立在那里,证明着它的存在。
五年小学,没见过正规的课桌。一、二年级时,是村上人们用几块木板放在两个土垛上,我们爬在上面,算是“课桌”了;三年级在“沟西小黑屋”里,我们的“课桌”是自己用泥巴垒起来的,长短不齐、宽窄不一、高低不平;四、五年级时,“课桌”是好一些,是用水泥板搭起来的,两条腿有个伸展的空间了。那些粗糙的水泥板,又成了我们磨铅笔的好地方。

 
手拿戒尺眼有光 农村学校“五育”忙
 
  教我一年级的老师叫周玉运,是我们南面邻村周庄的,也就是现在的文化周庄。他是一位很负责任的老师。他有一个黑哨子,我们上课、下课全凭听他的哨音。他的哨子除了发布上下课的号令外,还有一个功能:打不听话的学生,哪个学生在课堂上捣乱,或欺负别的同学,他就用黑哨子打该生的头,打的不严重,但能较好地起到警示作用。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不反对周老师的这种做法。我始终认为,作为教师,应该手持戒尺,眼中有光,心中有爱。周老师正是用他的那个黑哨,较好地维持了班里的纪律,使我们村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在他面前服服贴贴的。
    教我们语文的老师叫王永明。那时的王老师已经对我们实施“德、智、体、美、劳”五育。他有一个厚本子,一支红色的水彩笔,本子上记有每个同学的名字,哪位同学做件好事,他用水彩笔在该生名字后面画个红点,谁做坏事了,他就画个红叉,学期结束,按红点多少评三好学生。应该说,那就是德育的基本要求,即要求学生向上向善。有时候他还带着我们一起看电影,边看电影,边给我们讲解电影里的内容:哪个是坏蛋、哪个是好人,这个坏蛋一会儿可能要干什么等,让我们不要向坏蛋学习。智育就不用说了。那时没有操场,他就组织我们到村子里的路上跑步,有时不知从哪里弄枚教练手榴弹和红缨枪,让我们练习投远,有时候还组织我们比赛,看谁投得远。小时候的冬天,雪下得多,下得厚。上完课,王老师让我们用树棍在雪地上画鸟、猪、房屋,那时我们所画内容,可能就是我们的启蒙画儿吧。秋天,王老师还组织我们到地里帮助生产队摘棉花,休息的时候给我们讲《牛郞和织女的故事》;冬天,他让大家拾柴禾用于烤火取暖,我们拾的柴禾堆在教室讲台的一角。那次看到张晓辉老乡在《乡土赊旗》公众号里刊登的《那些年,堆在教室里的柴禾垛》文章,在我心里引起很大的共鸣。柴禾没少拾,但烤火的次数并不多。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教室里烤了一次火,烟气把大家熏得眼泪也出来了,后来再也没有烤。其实,那时候并不是想烤火,倒是想享受柴禾燃烧过程中的乐趣。
  那时候从预备铃响到上课铃响的10分钟内,班里要唱歌的,文艺委员起个头,大家就跟着唱了起来。记得有一次正在唱一首《种铁瓜》的歌:
越南小战友
革命志气大
跟着游击队
学会种“铁瓜”
公路上、竹林下
一个一个埋好它
不长根,不发芽
敌人一碰就开花
.......
 
正唱着,老师急匆匆进来,对着大家喊:
“别唱了!别唱了!”
大家不知什么原因,就停了下来。后来才知道,中国和越南打了起来。又过几天,我的语文老师刘尚凤把我叫到她办公室,让我抄一封信,我一看,是写给老山前线解放军叔叔的慰问信。我工工整整地把那封信抄了下来,交给老师,象完成了一项神圣而又光荣的任务一样,好几天都沉浸在那种自豪的感觉之中。
小学五年级开始上早自习和晚自习,那时没有电,上晚自习时,每个同学带一盏煤油灯。煤油灯各式各样,但大都是就地取材,用老家农村的就便材料做成。《乡土赊旗》公众号刊登的刘尚钞老乡的作品《记忆深处,一灯如豆》,就有这样的灯。名义上是上晚自习,但真正学习的并不多,大家多以玩煤油灯为主:有用纸粘成灯罩的;有用线做灯捻儿的;有用铁丝捆在灯上,提着方便的;有用小勺放在灯的火焰上炒苞谷豆儿的;……。因为煤油灯烟气比较大,一个晚自习课下来,鼻孔里基本上是黑的,老师鼓励大家用罩灯,但罩灯需到供销社买,为了省钱,老师让大家两人兑钱买一盏。罩灯由三部分组成:灯罩、灯头、盛煤油的瓶子,当时糨糊瓶的口径和丝口与罩灯瓶的口径和丝口完全一致,而且糨糊瓶到处都有,无需再花钱购买,因此,大家都用糨糊瓶代替罩灯瓶。我的同桌就对我说,他负责买灯罩和灯头,让我买煤油。我当时暗暗窃喜:灯罩和灯头比较贵,煤油便宜。就赶紧答应。罩灯也很费油,一瓶油一晚上就用完了,于是,我就不停地从家里带煤油到学校,父母看着是上学用的,也咬牙支持。就这样,五年级结束时,同桌带着灯罩和灯头回家了,我两手空空回去了。

如饥似渴看小说  文学素养伴成长
我好象从小对文学比较感兴趣。那时候没什么课外书可读,除了看自己的语文书外,我常翻看姐姐的语文书。她的一本语文书里面有一篇是写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诗歌,大概分四段,讲述知识青年在农村锻炼成长的过程。我在不断翻看中,基本上把这首诗歌背了下来。现在还能记着这首诗歌的最后一段《成长》:
汗水浇出稻花香
我挥银镰收割忙
粒粒谷子金灿灿
颗颗翠珠迎朝阳
一代新人在成长
等我们学这本书的时候,老师讲完,要求大家背下来,我当时就给老师背了,这么神速,连老师也很惊奇。
我看第一本小说的时候是小学三年级,那是一本无前皮、无后皮、中间还掉了不少张、尚存的纸张有些还残缺不全的书,后来才知道那本书的名字叫《小二黑结婚》的书,因当时识字不多,好多字是边猜边蒙才把意思看出个大概的。记得最清楚的是,小说里有这么几句话:
 天上下雨地上流
小两口打架不记仇
白天吃的一锅饭
晚上睡觉枕一个枕头
我当时把“锅”字猜出来了,可“枕”字怎么也猜不出来(那时农村谁睡觉枕枕头啊),就问在一旁干活儿的母亲:
“妈,白天吃的一锅饭,晚上睡觉啥一个啥头啊?”
母亲听后,笑了笑,说:“枕一个枕头嘛。”
从此,认识了“枕”字。

有同学知道我爱看小说,也把家里的小说借给我看,《林海雪原》《大刀记》《战地红缨》《高玉宝》《烈火金钢》《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等。看得入迷的时候,连上学的路上、放学的路上、课堂上、自习课、午饭时、晚上都停不下来。曾有一次,刘尚凤老师在讲课,我把小说放在腿上,用课书挡着,偷偷看,但还是被刘老师发现了,把我的小说没收了,说等我这次考试考第一名,小说再还给我。我果然不负她的期望,那次考试全班第一,我的小说又回来了。
一生中读到的第一篇文言文,是小学五年级时的一篇课文,题目叫《为学》。老师怕我们读不懂,没有给我们讲。我自己把那篇课文很认真地看了几遍,并对照着文章下面的注释,基本上把文章的意思理解个大概。这篇文章的部分内容我还能背下来:
 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人之为学有难易乎?学之,则难者亦易矣;不学,则易者亦难矣。
  蜀之鄙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于富者曰:“吾欲之南海,何如?”富者曰:“子何恃而往?”曰:“吾一瓶一钵足矣。”富者曰:“吾数年来欲
买舟而下,犹未能也。子何恃而往?”越明年,贫者自南海还,以告富者。富者有惭色。
  西蜀之
去南海,不知几千里也,僧富者不能至而贫者至焉。人之立志,顾不如蜀鄙之僧哉?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昏与庸,可限而不可限也;不自限其昏与庸而力学不倦者,自力者也。
 
                     不谈抱负和理想  公社初中心向往
 
小时的我,不知道什么叫理想,也不懂得什么叫抱负,但心里始终有一个期盼和念想,这个期盼和念想,象一双无形的手,支撑着我为实现它而努力。
曾有一段时间,公社办高中。我们村几个姐姐、哥哥每周星期天,带着用网兜装的东西回家过周末,他们结伴而行、谈笑风生的背影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令人神往。那时我就想,我什么时候能到公社上学,该多好啊。后来,公社不再高中,只办初中,那个时候我已经上五年级,小学毕业生了,于是,到公社上初中,成了我心中的期盼和念想。
小升初是要考试的。五年级结束后,我在大冯营公社初中学校里参加了升学考试。那是我第一次进入这个学校,校园里的环境深深地吸引了我:青砖青瓦教室、前后玻璃窗户、红漆粉刷门窗、两斗木制课桌,宽敞的操场、成行的树木、带有出前檐的老师办公室,我只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用。但时间不允许我多看,匆匆地走进考场,准备考试。
上午半天的考试结束后,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回家了。走到我们村和后赵庄之间的一座高桥上时,突然想起自己的文具盒忘在考场了,赶紧返回去找。那是我有一年到临汝舅家时,妗子给我买的,鼓励我好好学习。文具盒的封面是真假两个悟空在打斗,文具盒里面,装有我的钢笔、铅笔、橡皮、量角器、三角板等文具,如果找不到,损失严重。家离大冯营公社初中距离约4里路,为了考试,早上很早就起来了,简单吃了点东西,彼时天已晌午,肚子早已饥肠辘辘,但我忘记了饥饿,紧赶慢赶到了学校,隔着玻璃窗向我坐的桌子上看时,桌面上和桌斗里什么也没有,我一下子哭了起来。我一个近门的叔叔徐恩星和婶儿郭金玲在这个学校当老师,我无奈找他们,他们带着我问问了在那个考场监考的老师,那个老师说也没见着,叔和婶对我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我只好悻悻而归。
那一年的暑假总算没有了作业,我也总算可以全心地看小说了。虽然没有了学校作业,但田地里的“作业”并不少,也不轻。锛草、翻红薯秧、打药、割草,样样都是体力活儿。在地里干活,当我挥手擦汗时;当我直直弯得发酸的腰时;当我打完一桶药,往药桶里加药加水时;当我从肩上放下满满一筐青草,歇歇压疼的肩膀时,我会不由自主地向公社初中的方向眺望,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说不出来、道不清楚的滋味……
有一天晚上喝罢汤,我们一家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听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我期盼着下雨,下雨可以歇一歇,我可以有更多时间看看我的小说,但又怕下雨,因为一下雨,地里的草又要长起来,红薯秧又会扎根了,棉花上的虫又会生出来了,活儿又多了。这时,邻居一个姐到我们家来,离我们老远就说:
“新,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我一听,飞奔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通知书,凑着灯光仔细一看,果然是的!
以后的日子,在等待开学的焦急心情和准备铺盖的忙碌事务中度过。


END

【作者简介】徐荣新,男,河南社旗大冯营人,就职于郑州市某局机关,喜爱阅读、写作,在全国各类杂志发表文章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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