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豆文静 & 图源 / 堆糖 ?. ?~?..? 早上,天阴沉着,风刮落叶横扫着街道,星儿从床上爬起来听到带哨的劲风打在窗玻璃上。心一沉,又缩回了被窝。今天,弟弟带老爸去北京旅游,她昨天赶回家专程来送他 … … 说起要带老爸出门旅游,那可真比登天还难,之前的一次次精心策划都被他冷言冷语地毁掉了。大家都纳了闷儿: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日子过得艰难,十二亩薄地供养三个大学生,别说出门儿旅游了,连日子都过得紧巴,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半儿花,出门都自觉低人一等。可现在不同了,孩子们都已跳出了“农门”各自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操劳了一辈子的老父,也该享享清福了,可… … 这次,团都报了才通知老爸,也只是通知一声,压根没征求他本人意见。昨晚,星儿看着一周前就催促老妈为老爸准备的东西,又叮咛东叮咛西,完了,还不忘激动地采访一下老爸的心情。岂知,他一如既往地平静,脸上未起一丝波澜,只淡淡回了句:“我就不想去!”哎!又是一盆凉水,好在他并未多言,兴许是不想扫了星儿的兴。怪了,这到底是谁去旅游啊! 旅游持续了五天,去时从上火车那刻起,大家的心也都被牵走了。倒不是对弟弟领老父出门的能力有所怀疑,而是普遍对老父出门在外的适应力有所担忧。想到这儿,星儿的心软下来… …其实她深知老爸是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 记得七八岁时,村里已连年成片种植红薯,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堆满了薯蔓,家里各种形状的红薯更是遍地:有翻挖时被锄掉半个头的,有先天营养过剩挖出来就已裂了口的,更有得了“巨婴症”孩头般大小的“球薯”,被孩子们当作玩物踢得满地翻飞的… … 当然,甭管俏的丑的,总有它的去处,长相好的都被一笼一笼拉到村口的312国道上散卖给过往的车辆。次点的除了供日常当饭食用外,都被村里游街串巷的贩子低价收购了,据说是被打成了粉。要说打粉,“孩头”大小的劣薯则最受欢迎,一则压称,二则出粉率高。买卖两方共爱,遭殃的自然是孩子,拿其当玩物,自然免不了一顿追打。 也就是在那时,父亲认识了两位“朋友”—— 来自长武外县的两个红薯贩子。本来只是简单的出售与收购关系,因父亲为人忠厚,心地善良,看两人风里来雨里去,实在不易,便常留其食宿,一来二去,关系就亲密起来,并以兄弟相称。几桩生意过后,彼此已无戒备,其中一人便以要回老家结婚为由,向父亲赊账。在那个年头,几百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基于信任,尽管母亲不同意,但父亲还是背着她默许了。一晃就是三年,这三年中,由于周边红薯面积逐增,市价暴跌,星儿家早已不种红薯,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红极一时的贩子们,那个赊账的小伙也杳无音信。这期间,另一人应算作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因对父亲当年的善举心怀感恩,带着薄礼回来看望过一次。那次是星儿亲历的,甚至30年后还记忆犹新。其实不是她记性好,而是那人来时手里拎的“鸡蛋糕”让她垂涎三尺,更是对此人好感倍增。 记得那天,她刚放学,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回到家里。不同的是,爸妈的房里早已立了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见到生人,她立马规矩。那人笑着打破了僵局:“放学了,我等你爸妈,他们去地里了?”虽是询问,实为寒暄。因这答案应是早已在家的婆告知他的。“奥… …”她随口羞怯地应着,眼早已瞥见放在立柜上的蛋糕。这时,爸妈刚好到家,三人便客气地闲聊起来,她自始至终都未离开那间房,倒不是对他们的话题多感兴趣,而是心里装满了鸡蛋糕… … 就是因为那次,父母才从来人口中得知,赊他们账的另一人当年回家后,因红薯业的不景气顺道“下了岗”,从此以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偷盗抢劫,现在还在坐大牢。惊愕之余,想象中的大吵没有发生,他们出奇地安静,痛定思痛,决定及时止损西上讨债。 在星儿的印象中,父亲追债满共去了六天。六天中她天天想象着父亲头次出远门的兴奋和沿途别样生活的乐趣,甚至美美地盼着父亲如果心情大好,说不定还会为他们姐弟三个带点好东西回来。期待中的某天,他果真就回来了,但气氛远没有星儿想象中的和谐,父亲两手空空,耷拉着脑袋,一脸愁容地倚靠在炕墙上,情绪低落。母亲问一句,他默默地叹着气答一句。一问一答,一答一问间,星儿突然觉着有些伤感,父亲像一个在外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而她的母亲此刻只好愤愤地怼着又轻轻地安慰着……之后的几天,父亲一如既往地消沉。而母亲却丝毫未受这种情绪的影响,反而意志坚定地要为再次西上积极做着准备。 在村里,有一妇女与母亲关系甚好,她便在母亲跟前提及了此事。这女的娘家在长武县,她在回娘家探亲之际,母亲和她一同到县上打听清地址后,独自前往债家所在的镇子。母亲并没有盲目前往,而是先去了父亲另一益友家中。据母亲回忆:由于父亲上次讨债之艰难和最终的无功而返,使得朋友的妻子对她的再次造访感到吃惊!在她想来,此事应是不了了之了吧!素未谋面的两个女人因对事件知情而变得一见如故,知心地互诉起来,父亲的西上的情景也就犹如电影情节般,层层展开… … 当时父亲到达当地后,暂时住在这个益友家中,他天天早去晚归,出门要债。最后无功而返,全因遇到了悍妇。那人坐牢后,因父母与其同住,此事就与他们交涉起来。一开始得知父亲远道而来还算客气,但之后就翻脸不认账,信口雌黄。父亲本就一书生气质,腼腆儒雅,从不与人高声。见此,其母更是变本加厉,拿出看家的泼妇本事,强势欺生。与一泼妇理论,毫无意义也实在丢份儿。但去一趟不易,父亲只有用下下策,天天造访。看冷眼,吃闭门羹是常事。最让人不忍的是父亲讨债常常饥肠辘辘,每天仅靠早上出门时在街上贱买的一半个苹果充饥。晚上回家,朋友妻常便饭款待却总被婉拒,谎称已吃。唉!父亲总是面情薄又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在他看来,因为私事住在人家,已不胜感激,再不能衍生出其它叨扰之事。星儿努力回想着母亲叙述当时的情景。父亲讲:“他已有几天没有大便了……”这话肯定不能向外人道,星儿想象着母亲在那个女人的叙叨中脑海里盘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着外人强作镇定的同时,内心又是何等复杂... ... 当然,母亲的讨债也并非一帆风顺,刚到的她先略作调整,之后便去与那个恶妇正面交锋了一次。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作为一名女人,母亲既不是芊芊弱女子,柔柔弱弱,也不是彪型悍妇,锋芒毕露。她是“能文能武”睿智而有魄力的,至于讨债的过程是何等的复杂,星儿不全知,但从母亲回家后无意给父亲说的一句话可以想象得到现场的“惊心动魄”。母亲只说,她每晚回家与朋友妻入睡时,必提醒她:“头一定远离窗户!” 在孩子们的期盼和父亲的忧心忡忡中,母亲终于回来了。所不同的是她带回的是欢愉,轻松的气氛和满满的正能量... ... 陪父亲去北京的第三天,弟弟突然打回电话,说单位有急事他必须回去一趟,车票已买,当晚就动身。这消息也来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来不及反应,星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留父亲一个人在那儿怎么能行?弟弟走的当晚,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父亲,想必其他人也一样。星儿想来想去,又觉着自己可能太神经质了吧!父亲咋说也是个60岁的老头了,难不成会被人欺负? 在弟弟回来后的第二天父亲就回了家,那晚12点多,还是弟弟去机场接他的。不知见到父亲的第一面他是怎样的神情,当然,弟弟就根本不是感情细腻之人。 回家后的父亲仍像未出过门一样,朗朗的,淡淡的,不像逛京归来的母亲,满嘴里都是新鲜见闻,奇景趣事,神采飞扬,一吐为快。唯一值得他说道的,是眼见导游腕臂上戴了一只环表,在他看来精巧新颖。虽临行前大家都一再嘱咐:啥纪念品都不要买,啥都不缺的情况下还是为星儿买了一只。见星儿来看他,便笑眯眯地从袋子里拿出来,开心地说道,:“我看她戴这个很好看,问多钱,她说100,就为你也买了一只。”看到星儿戴上后,就心满意足。悠悠地听着母亲为星儿代叙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 父亲为人善良,低调。生性腼腆,少言,没有任何心眼,也不知如何圆滑处世,一生不争不抢… … 年轻时别人是田里卖力干活挣工分的下苦社员,他是村上帅气的团支部书记和手拿账本的文员加保管员。性格使然又历经文化大革命。最终他未能吃上“轻松饭”。而默默当了一辈子农民。可这个农民却还当了多年村上会计,并常年坐“礼房”,是个“文化农民”。 “你爸当初高中毕业,不愿在村上当教师,觉得那就是“娃娃头”要不现在也早都转正了”。 “依文才和品性如在办公室觅得一文员当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这是母亲多年后常调侃父亲的话。其实不假,星儿也一直觉着:父亲实就是一位文雅书生... ... 作者简介: 豆文静,陕西咸阳人,中学教师。平日喜欢自弹自唱,写写画画,更钟情于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常品生活,遂感人生。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桑恒昌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骥亮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暖在北方 胡迎春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陈风华 美编:无兮 ETA 玉丽 路人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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