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朱 文:坚强的泡沫 版式设计:Effi 图源:网络 组稿编辑:南在南方、暖在北方 (本小说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1 一 1 秋天来了。 H城的夏天仍然恋恋不舍,连日的高温,让空气闷热不已,让人特别渴望一场秋雨突然而至。 在半岛咖啡厅里,朱朱和晓燕相对而坐。吧台播放着朴树的《清白之年》,咖啡厅的空调很凉,喝着热茶,氛围刚刚好。 二十多年未见的她们就那么坐着,静静听,默默笑,轻轻聊,时光变得很慢,令两个人沉醉其间…… 当夕阳叩响窗户的时候,晓燕起身告辞。她说:“这次见面我终于印证了同学中一直以来的传闻。朱朱,你就是我们的传说,你坚持着我们早已放弃的曾经的坚持。经历着世俗,却在不俗地活着。” 加油!晓燕说这话的时候,哽咽着狠狠拥抱了朱朱。 朱朱身上的旗袍已经换成了长款,白底蓝花,温婉素雅,被袅袅婷婷的秋风一吹,如河水泛起一圈涟漪,然后散于无形。 回到家里,老公给她拿过来拖鞋,问道:“晓燕走了?” 朱朱嗯了一声,感受到窗外的凉风落在脸上,微觉不喜。 老公注意到她的表情和眉间那抹疲惫,想了想,牵起她的手走到客厅沙发里坐下。朱朱看看老公,没有说话,慢慢地把头靠在他怀里。 1 二 1 去年朱朱得了一场病,在武汉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因为要照顾家里还在上学的两个孩子,并且还要上班,老公把她送到协和医院,安排好住院事宜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了H城。 虽然这是他们两个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朱朱也理解,但每天晚上躺在病房里,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她有时还是觉得委屈。 朱朱和老公虽然是同乡,却是在千里之外相识的。那时他们一个在广州,一个在深圳,一个亲戚介绍他们认识了。本来朱朱当时就对老公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事耿耿于怀,碍于亲戚在场不好当面拒绝,心里想着过三五天就提出分手。 可不想,在那个没有手机联系不方便的年代,恰恰是学历不高的老公用她最擅长的文字打动了她。每次写信都是洋洋洒洒几大张,既真诚又煽情。那时候,每隔两三天都会收到老公的情书,让朱朱在小姐妹们中赚足了面子。收到信的朱朱总是悄悄地躲起来,品尝着老公写下的熬空时间的等待与缠绵的思念。每一笔画都饱蘸着他浓浓的情感,每一页信纸都浸透着甜甜的爱恋,终于让骄傲的朱朱无法自拔。 他们顺理成章地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 老公不喜欢舞文弄墨,只喜欢体育运动,尤其喜欢看拳击比赛。朱朱则是天生缺少运动细胞,特别是拳击,她一向认为是最野蛮最血腥的运动。就是这样两个看似千差万别的人,却又真真实实地生活在一起。他们自得其乐,毫不拘束。老公踏实地经营着日子,朱朱偶尔写几句缥缈的小诗。 他们的工作各自为政,他们的爱好大相径庭。那天朱朱看到一本书上说,相同的人适合疯玩,互补的人适合恋爱。她拿给老公看,和他开玩笑说,我们一直恋爱好不好?老公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使劲儿点头,呵呵地笑了。 周末,朱朱会坐在阳光下面,喝喝茶,看看书,老公摆弄他的顽石木雕,偶尔相视一笑,都会有温馨的感觉在流淌。夜里,朱朱写她的文字,老公看他的拳击,只是他每次都不会忘记送一盘朱朱爱吃的水果到书房。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宝宝,因为孩子上学的问题,他们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阔别以久的家乡。老公在当地的一家事业单位找了一份很稳定的工作,因为女儿还小,朱朱只好做起了专职保姆。 1 三 1 相比深圳的快节奏高强度,朱朱当然更喜欢家乡的清闲自在。“我本是个慵懒的邻家小女子!”朱朱常常这样傲娇地形容自己。虽然每天要带女儿做家务,但对于虽然外表长得温柔做事却风风火火的朱朱来说,那都不算事儿。她不仅把两个孩子的学习、玩耍和家务安排得井井有条,还腾出了大把的时间拾起了她的“老本行”: 码字。这是她从小到大的爱好,只是因为儿子的出生、生活的琐碎,才不得不中断了这么些年。后来,女儿出生后,为了给孩子留下宝贵的成长印记,朱朱又开始拾起丢弃多年的笔。在深圳的时候,她也应约为当地的一家育儿周刊写了一年的专栏。“谢谢你宝贝儿,是你让我过成了我一直想过的样子!”朱朱吻着熟睡中的女儿,笑靥如花。 《红旗文稿》、《H城微刊》、《散文选刊》、《江山文学网》……各种纸媒和微平台,频繁地出现了一个H城籍女作家的作品。或诗歌、或小说、或散文,纯真、细腻、温暖中带有一丝淡淡的愁郁。女性作家与生俱来的柔美和对生活的热爱,让她很快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在她第三次给《H城微刊》投稿时,一个姓何的副主编加了她的微信。在聊天时这个主编告诉朱朱,他同时也是H城作协的副主席,他们作协关注她很久了。作协认为朱朱年轻、正直,有创作热情,文字功底好,更重要的她还是本地人。在如今这个重商轻文的社会环境下,已经没有多少人爱舞文弄墨了。朱朱这样的年轻人是很好的苗子,是传承和发扬传统文化的生力军和接班人。他们打算吸收她为作协会员,问问朱朱的意见。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朱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说码字是她的业余爱好,进入作协几乎就可以算是她的梦想了!虽然在网上有为数众多的喜欢她文字的读者,但如果能进入作协毕竟就可以算得上是另外一种层面的认可了。 很快,朱朱填了申请表,到离家只有两条街的县文化局大院内的作协办公室领了一纸证书,朱朱就正式成为了H城作协的会员。 1 四 1 朱朱第二次来到作协,是在作协举办年终总结和年会的时候。 因为是元旦长假,所以作协的会员们几乎都到齐了,朱朱很期待能见到一直和她有联系的何主编。之前朱朱看过他朋友圈的照片,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一个马尾辫占了半个脑袋,一脸络腮胡占了半张脸。朱朱想:这是打进秀才圈子里的土匪吧?他的文字也如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热情、奔放、笔锋老辣、大开大合,让人很容易就会被他感染到。 可是朱朱找了半天,也没看到那个马尾辫大胡子。直到会议开始,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在主席台“何有功”的名牌前坐了下来。朱朱睁大眼睛看了半天,始终无法把这个留着短发的儒雅书生和那个“大胡子土匪”联系起来。 聚餐的时候,朱朱特意坐到何主编身边,感谢他一直以来的指点和照顾。一番长谈,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才知道两个人的老房竟然在同一条巷子,只不过一个巷头一个巷尾。何主编比朱朱大了九岁,朱朱刚上小学时何主编就已经离开H城外出求学了。两个人虽然没印象,但小时候肯定路遇过,只不过都不记得罢了。用何主编的话说就是“我们的脚曾经踩在同一块地砖上。”说起那条早已拆迁的巷子,两个人感慨良多,彼此都觉得亲近了不少。 陆陆续续的,通过聊天朱朱知道了何主编的不少事情。据何主编自己说,他少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抚养成人。他在北京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北京一个国企工作,经人介绍和北京的一个姑娘结了婚,有一个儿子现在在英国留学。夫妻两人本来感情很好,但随着何母年纪大了,身体一年比一年不好,两个人在赡养老人的问题上怎么也不能达到一致。他爱人的意思是让老人就在老家呆着,他们给雇一个保姆照顾老人的日常起居。但何主编不同意,他坚持要把老人接到北京身边照顾。两个人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何主编一气之下,申请把关系调回到H城文化局。和母亲住在一起,好每天伺候老母亲。他老婆恨他自作主张自毁前程,已经一年没联系他了,连春节也没和他见面。 朱朱的母亲也是去世很早,何主编的故事让她深受感动。她钦佩何主编的学识,感动于他的孝心。朱朱从来不以地位高低和金钱多少来衡量一个人,她觉得像何主编这样才是真性情的好男人。 也许是老婆孩子不在身边没人管,也许是作家都充满热情,精力过剩的缘故,何主编每次和朱朱聊天都聊到很晚。朱朱以前每天晚上是十点以前必须睡觉的,可现在几乎每次同何主编聊天都要熬到十一二点。朱朱真受不了,每次都强打精神,心里暗暗祈祷:何大侠何土匪,您快点休息去吧,我明天还要早起给老公孩子做早餐,还要送孩子上学呢!可是想想平时何主编对她帮助那么多,她又不好意思直接结束聊天,有好几次她都是那样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 1 五 1 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H城作协为了扩大社会影响,扶持文化新人,决定给几位优秀会员推出个人选集。在何主编的指导下,朱朱整理了这几年在各类刊物上发表的散文,集结成册,命名为《散落红尘》,共收录了一百二十余篇,十多万字,何主编亲自帮她精心作了序。 在序中,他写到:“一个低眉女子,一个奔走于红尘的有心人。她以一支素笔记录生活旅程中的独白,以热忱敏感的思绪沉浸于生活万象之中。无论家长里短还是个人的喜怒哀乐,她都会以一个女性温柔的触觉和独特的视角,创作出有温度和有深度的文字。让原本无聊简单的生活变得春意盎然,字里行间显露的与世无争的乐观心态令人难以置信,因此我们乐意走进一个热爱生活,乐观向上的心灵。” 经过三个月的筹备和等待,朱朱的散文集《散落红尘》终于出版了。第一期印了三千册,售卖的情况让原本暗自担心销量的朱朱不由得感叹:朋友圈的力量真的很伟大!朱朱的粉丝们也很给力,时间不长就卖得剩不了多少了,连朱朱自己按合同约定需要认购的一千本都没拿到手,直接被抢购一空。 庆功宴上,何主编喝多了。他拉着朱朱的手,嘴里翻来覆去地重复着朱朱散文里的一段话,说:“朱朱你看,你那么厚的一本书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看着同桌那么多人隐晦躲闪的目光,朱朱又急又气,涨得满脸通红,她狠狠地甩开何主编的手,大声说:“你喝醉了!”然后起身大步离去,连包都忘了拿。 朱朱气咻咻地回到家里,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把老公吓了一跳,连忙给她端来一杯水,问她怎么了?这种事朱朱怎么好意思跟老公说,只在嘴里一个劲儿念叨:“气死我了,什么人呀!”老公以为她在作协受别人气了,安慰她说:“以后咱不去了,又不开工资又没啥福利的,咱不受那份委屈。” 可朱朱这口气真顺不过来,她一直把何主编当老师当哥哥当领导看,谁知道他心里藏着这么龌龊的想法。正气恼间,手机提示来了微信,打开一看,还是何主编:“对不起,朱朱,哥喝多了。今天不该当着那么多人失态,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大爷!”从不骂人的朱朱也不怕老公听见就脱口而出,果断拉黑了他。 1 六 1 在武汉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朱朱瘦了一大圈。那天中午她刚输完液,合着眼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会,一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朱朱,病了怎么也不跟大家说一声呢?这不,同志们都很关心你,我代表大家看望你来了。” 多长时间没理他了,微信上朱朱无数次拒绝了他的加好友申请,为了他朱朱连作协的活动都不怎么参加了,今天他竟然还有脸到医院来。 “何——副——主——编,不——谢——你——的——好——意!请你带着你的东西从这儿离开,马上!不然我就叫保安了。”看着何主编狼狈地离开,朱朱不但没有消气,反而觉得更恶心更烦躁。当晚朱朱气得一夜没睡,写下了一首短诗: 大碗喝酒,不关心人世,多好 窗子坏就坏吧,让风灌进来 不写诗,循环听一首可以流泪的歌,多好 洗手,看书,做自己想做的事 远离人群,多好 万籁俱寂,黑暗中看镜中的自己,多好 和衣而眠牛一样趴着 离天那么近,离地更近,多好 把每次鼾声都当作最后的诵经 若永不醒来,多好 ![]() ![]() ![]() 1 七 1 终于可以出院了,看着老公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纯朴欣慰的笑容出现在面前,朱朱伸出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拍打:“叫你不管我叫你不管我,回去就和你离婚。”老公微笑着伸出有力的双手抱紧她:“宝贝,受苦了。”朱朱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搂住老公的腰,心里默默地说:“老公你也辛苦了。” 女儿已经上幼儿园了,对写作也没有了以前的热情,朱朱现在彻底闲了下来。无聊之余,她想起了以前在深圳的生活,又觉得那样忙碌的生活才充实才有意义。但想再出门到外面打工是不可能的了,那天翻看相册时看到了母亲和好多老照片,朱朱顿时有了主意。 母亲年轻时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心灵手巧,尤其擅长用毛线编织毛衣、帽子、鞋和各种小工艺品。朱朱和哥哥小时候穿的衣服鞋帽大多是母亲用毛线织的,穿在身上既暖和又舒服。 朱朱花了两天时间把家附近的几个街道仔仔细细转了个遍,最后在百货大楼旁边的一个小巷子靠近步行街的地方租了一个门脸房。不大,也就十平米的样子,房租也不便宜,但胜在地点好,人流多。从小就深得母亲真传的朱朱打算在这里开一个手工艺品小店,原材料从网上进,主营手工编织拖鞋,夏天的冬天的都可以。然后还可以接些帽子、袜子、头套、围巾的活,另外在网上也可以满足客户的不同需求订做各种编织类手工艺品。 小店开张半年多了,朱朱的日子慢慢地开始有条不紊。早上起床给一家人做早餐,吃完早餐老公自己上班儿子自己上学,她负责送女儿到幼儿园。然后步行到店里,打开电脑看有没有网上下单的,再开始编织,不紧不慢地根据客户需求完成每一件“作品”。是的,现在她管自己织出来的也叫作品,和她偶尔写写画画的诗和散文等文学作品一样,都是她的心血。 1 八 1 一天中午,以前和她一起加入作协的一个要好的姐妹来看她。说起往事,唏嘘不已。 这个姐妹素来快人快语,她跟朱朱坦白,那次何主编去医院看朱朱是从她嘴里得到的消息:但也不能怪我,那天作协开会,老大问朱朱怎么没来,我就说出来你到武汉治病去了,当是给你请假吧。谁知道老何怎么会听在心里,第二天带了一个司机就去了武汉。 听司机背地里说,老何在武汉被你气坏了。回到H城就联络了几个人要罢免你的作协会员资格,但会上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师坚决反对,他的这点小心思才没有得逞。但随后在给省作协推荐优秀会员和作品时他还是以你总不参加协会的活动为由把你从推荐名单里撤下来了。 听着姐妹善意地喋喋不休,朱朱微笑着给她上茶,还特意拍拍她的后背: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说慢慢喝。 晚上老公来接朱朱下班,两个人关了店门,挽着胳膊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是深秋了,一阵风过,树上哗啦啦的响,叶子打着旋儿从树梢上跌落,围着他们两个人翩翩起舞。侧过头看着老公刚毅中略带疲惫的面容,帮他摘下头上的一片枯叶,朱朱把头斜倚在老公的肩头,幸福地笑了。 ![]() ![]() ![]() ![]() 作者简介 坚强的泡沫:文字的囚徒。 我喜欢置身喧嚣尘世,更喜欢放逐安静的自己。我很平常,但,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香落尘外书斋——香落尘外平台团队 总编:湛蓝 执行总编:风剪云 名誉总编:赵丽丽 总编助理:无兮 特邀顾问:乔延凤 顾问:刘向东\蒋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张建华\李国仁\杨秀武 策划部: 总策划:崔加荣 策划:白晓辉 主编:烟花 编辑:莲之爱 朱爱华 美编:无兮 ETA Effi 花黎 编辑部: 总监:徐和生 主编:清欢 编辑:铜豌豆 风碎倒影 连云雷 播音部: 部长:魏小裴 主播:自在花开 过往云烟 眉如远山 叶儿 西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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