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已授权本平台发布 馄饨的故事 作者:拳头 版式设计:湛蓝 题记:在我的前半生里,最难忘的美食经历有三次,都是关于馄饨的记忆。 (一)七十年代初 儿时生病总是难免,大多时候是不去医院的,似乎娘总有办法让我痊愈,可是也有娘无计可施的时候,不得已,背着我,坐公交车进城去市儿童医院看医生。 那时候公交车上人总是很多,矮小的娘搂着我,被周围的人群拥挤着,倒也省了去费劲抓扶,只是随着汽车颠簸起伏很容易晕车,那是比生病还难受的感觉。好不容易捱到站,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我是死活不愿进医院大门,赖在地上不走了。 娘问想吃点啥?我就只管摇头;娘愁得直叹气,四下环顾一圈儿,径直背我进了一家馄饨铺子,安顿我坐好,要了一碗鸡丝馄饨。 望着热气腾腾的馄饨,我还是只顾摇头;娘用尽了花言巧语哄骗着我,用小勺喂我吃了一口;诶,味道不错哦,清香不腻,汤汁入肚暖暖的,肠胃立马舒服多了;我稀哩呼噜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娘笑开了花,摸摸我汗津津的额头:“不烧了啊!看来不用看医生了。”我问娘咋就买了一碗,你咋不吃?娘说我不饿。 小时候就觉得娘总是不饿,长大了才明白当年的生活状况,娘是不舍得花钱,家里六个孩子都靠娘一个人养呢。 那一碗馄饨是我吃过的最香也是最奢侈的美食了,至今那味道还萦绕不散。 (二)七十年代末 我上初中的时候,老舅一家从东北来西安看望我娘,娘高兴坏了,忙前忙后招呼着。那时候不像如今条件好,可以带着游览名胜古迹;主要还是围坐在一起拉拉家常唠唠嗑儿,讲着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娘带着老舅一家三口去西安城里几个古迹转了转,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日子。娘说舅来一次不容易,几千里地呢,下次见面还不知猴年马月了。照个全家福吧。娘召集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浩浩荡荡进城了。 国营钟楼照相馆,全家人兴高采烈排好队,大嫂给我侄女扎个小辫儿,没有皮筋咋办?大嫂从口袋里掏出块儿水果糖,剥开糖纸,糖塞进侄女嘴里,糖纸一搓,绑扎在小辫儿上,还做个蝴蝶结状;大嫂说照相拍不出是糖纸。咔嚓一下,全家福得了。 照了像,也到了中午吃饭点儿了,刚好照相馆楼下就是国营饭馆。这一大家子人下馆子,那得花多少钱啊。那时候都穷,饭馆里也没什么顾客,就看我们一群人叽叽喳喳围坐在几个桌子边。不一会儿,一碗碗混沌上来了,诶呦喂,那个香啊!五六个馄饨一碗汤,吃不饱也喝个差不离,几毛钱一碗,统共花不到十块钱,一家人其乐融融大圆满,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哈哈,我这聪明勤劳的老娘啊。 (三)八十年代 高中毕业后放弃了高考,为了早点端上铁饭碗进了工厂。 走上社会成熟就快,才发现书到用时方恨少,上学时不思进取,想方设法偷懒打滑,这工作了反倒怀念起学生时代的生活。 于是乎,相约了两位要好同学一起去夜校补习,其实啥也不图,就是怀念学习的感觉,你说傻不傻? 于是乎,每天下班后匆匆忙忙胡乱吃两口饭就骑着自行车上课去;印象最深的是,晚上9点下课,大冬天,骑车冻得手脸生疼,漫天大雪夹着北风,应该是北风夹着漫天大雪;每次遇到这种天气,我们都会心照不宣地停在回家路上的一个小吃铺门口,进去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再走。 ![]() 小铺子很小,只放得下两张小矮桌,昏黄的灯泡暗暗的照着斑驳的墙壁,墙上贴的不知道什么纸在一阵阵寒风里窸窸窣窣颤抖着;店里只有一个黑瘦小老头,说不上多大年纪,不爱说话,只闷头煮馄饨。屋子里也没有取暖的东西,我们蜷缩在小板凳上跺着脚,冷得稀里哗啦吸鼻子。不一会儿馄饨就出锅了,厚皮大馅儿,葱花、香菜、咸菜丁,还有几个小虾皮,再滴两滴香油,哇!香极了。但是不能急,小心烫嘴。我们喝着馄饨汤,胡乱说着话,身上渐渐就暖和起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胸无大志的我们不再去夜校学习了,大家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女孩子身上,很快都陆续畅游爱河去了。 那家又小又破的馄饨铺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亦如我们不见了的青春…… 2017.6.8 .拳头忆于四味居 ![]() 作者简介: 拳头,60后老顽童。手艺人,职业空间设计师,随意诗社副社长,80年代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省市报刊,近年研习旧体诗词。 擅长绘画、雕刻、手工制作,爱好音乐、朗诵、文学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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