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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9月的一个晴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城中的洲际酒店有点年岁，但却一度是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最高建筑，如今在顶层的屋顶泳池依旧能一览城市风貌，底下是雄伟的会展中心和川流不息的主干道。汗流浃背的我在房间里坐下，取出刚在超市买的冰镇可乐解渴，随手翻看店员找零的纸钞。一张五列伊纸钞正面的人像映入眼帘，那正是我前来的目的。 埃奈斯库音乐节是罗马尼亚的高规格文化盛事 国家音乐象征 我是为乔治·埃奈斯库而来，此行参加自2013年起一年一度举办的乔治·埃奈斯库音乐节，这是由罗马尼亚文化部主办的高规格的国际文化盛事，由梅纽因为纪念埃奈斯库发起，成立于1958年。但音乐节的命运就像罗马尼亚的国运一样多舛，屡经风云跌宕后终于日趋稳定，跻身欧洲顶尖音乐节。2019年夏，柏林爱乐乐团在新任总监基里尔·别特连科的带领下于开季后开启欧洲巡演，履及三个音乐节，除了每年必到的萨尔茨堡和琉森音乐节之外，第三个便是埃奈斯库音乐节。从中可以看出这个音乐节的不凡身世，更能洞悉出埃奈斯库的历史地位。 说埃奈斯库是欧洲民族觉醒运动而带动崛起的民族乐派代表人物，一点都不为过。民族乐派的作曲家们以田野采风的民间曲调为蓝本，以管弦乐架构为织体，创作出了一系列人见人爱充满民俗情趣，或镌刻有国家精神的乐曲。芬兰的西贝柳斯、丹麦的尼尔森、捷克的斯美塔那和德沃夏克、匈牙利的巴托克和柯达伊、俄罗斯的强力集团等均属此类。在罗马尼亚，乔治·埃奈斯库可以说是这个国家音乐上的象征。他家喻户晓的乐曲《罗马尼亚狂想曲》是罗马尼亚蓝色航空的机上欢迎音乐，他的肖像印在罗马尼亚货币五列伊纸钞的正面，足见他在故乡的地位。 模仿古希腊神庙而建的雅典娜音乐厅 两大主力厅堂 美国女中音乔伊斯·迪多纳托在雅典娜音乐厅的独唱音乐会 此前我一直以为西班牙巴塞罗那的帕劳音乐厅是音乐厅内部装饰美轮美奂的极致体现，但当我一走进雅典娜音乐厅，简直目瞪口呆，可以想象在神庙里听音乐的感受。雅典娜音乐厅有着同样富丽堂皇五彩缤纷的装饰，但又多了几分庄严肃穆。圆形的音乐厅首先给人以罗马众神殿式之感，围绕墙壁一圈的卷轴壁画反映出罗马尼亚从远古时期一直到1918年大统一的重要场景，屋顶上刻着“科学”“律法”“历史”等古希腊文明的根基，底下是600席的观众席外加池座包厢中的52个座位。700席不到的音乐厅采用单层观众席的鞋盒式架构，有着出色的建声效果和恢弘夺目的视觉震撼，极其适合双管编制及更小规模的演出。 大型演出会放在距雅典娜音乐厅十分钟步行距离的大宫殿音乐厅，与国家艺术博物馆毗邻。大宫殿音乐厅流露出苏联时代的强烈印记，与雅典娜音乐厅的风格相去甚远。这里拥有4000座的观众席，经常被用来召开国际性会议，也被用作大部头的交响乐和音乐会版歌剧的演出，更是埃奈斯库音乐节临时办公室所在。观众席之外有着宽敞明亮的公共区域，摆满了商铺贩售与埃奈斯库相关的纪念品和乐器展示。 埃奈斯库民居铭牌 寻踪埃奈斯库 世界上以作曲家命名的音乐节并不多，大致有萨尔茨堡莫扎特音乐周和德国伍尔茨堡的莫扎特音乐节，华沙肖邦音乐节，意大利瓦格纳、威尔第、普契尼、罗西尼音乐节，德国波恩的贝多芬音乐节，法国的柏辽兹音乐节，泰国的吉纳斯特拉音乐节诸如此类。这些音乐节的共同点是以坚持只演出作曲家本人的作品为特色，打造围绕作曲家的粉丝经济。 埃奈斯库的崇高地位体现在他的教学、才气、为人和推动故乡音乐教育等方面，略微尴尬的是他并不盛产，最大的作品编号是33，而只有两首《罗马尼亚狂想曲》可算作保留曲目。想聆听高水准的埃奈斯库冷门作品演出，也许更适合去萨尔茨堡音乐节，比如去年，该音乐节上演了埃奈斯库的歌剧《俄狄浦斯王》一票难求。埃奈斯库音乐节也许并非聆听埃奈斯库音乐的最佳场合。 但在酷暑中走访罗马尼亚，拜访音乐节的另一大用意是城市导览。每当音乐节进行正酣时会推出两档步行导览，一个主题为“城市的隐秘瑰宝”，介绍隐藏在高楼大厦中的16处历史建筑。第二个才是我更感兴趣的，主题为“追寻埃奈斯库的足迹”，由导游带着乐迷走访城中与作曲家相关的景点，工作语言为英语或罗马尼亚语。 和向导在雅典娜音乐厅集合，烈日当头下在少有遮蔽的街头暴走不仅需要不断补充水分，更需要耐力。整个导览持续两小时，涉及到两座音乐厅之外，还有位于埃奈斯库街、埃奈斯库于1938年至1944年在布加勒斯特逗留时短暂住过的民居，如今位于一座咖啡馆的二楼，但只有一块纪念牌可以参访，因为民居里有住家。埃奈斯库一生勤俭节约，未有在故里购置房产。 埃奈斯库博物馆 第二处是康塔库奇诺宫，这里有埃奈斯库国家博物馆。1939年，埃奈斯库迎娶康塔库奇诺公主罗塞蒂为妻，入赘后居住在康塔库奇诺宫后的一栋小别墅里。1955年埃奈斯库逝世后，宫殿被收归国有，如今是音乐学院所在，内有一座专供独奏会的小型音乐厅，亦是金碧辉煌。此外，有三间房间被批为博物馆，展出作曲家生前的宝贵书信、乐器、器具、雕像、唱片封面，另有报道他的报章杂志，多为法语，因为他在“二战”结束后便移居巴黎。 参访时，宫殿花园杂草丛生，展室灯光昏暗摇曳，宫殿后他的故居闭门谢客，即使阳光倾泻，整座建筑亦流露出一股败落残缺之相，不免让人心生遗憾。埃奈斯库的价值也许远远高出这几处景点所赋予的含义，人们不妨在他稀罕的作品中一睹究竟。 文 | 唐若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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