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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延桐谈诗(十一)

 虹72 2020-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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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门最尖端的艺术,诗歌肯定是要讲技巧的,这毫无疑问。但技巧和技巧也是很不一样的——有的人只讲语言的技巧却不讲心灵的技巧,这就注定了永远只会停留在语言的层面上,在语言上打滑,或在语言上原地踏步走,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精神的层面,不知精神的海底究竟都深藏了些什么。而只有语言生活却没有精神生活的诗,根本就不叫诗。硬叫,它也不是诗,因为它没有魂魄,就像众多的绢花、塑料花、石膏模特和木头模特没有魂魄一样,无论它们有多么好看和招惹眼目。

    技巧也叫技术,有没有技术,有着怎样的技术,至关重要,因为这既关乎语言的风度,也关乎在内的风度。任何艺术,都离不开风度,特别是诗歌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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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歌除了意境美之外,还要有形式美。格式塔美学其实就是这样诞生的,无论是阿恩海姆所提出的“异质同构”,还是韦特海默所提出的“运动视觉”,其实都隐含了这个意思。还有克莱夫·贝尔所提出的“有意味的形式”,就更是。诗歌的形式美给诗人提出了并不算过分的要求:不要只是简单地分行,简单的分行连两岁的孩子都会,反正不用通过学习都会,连低能儿都会。有些人懒得在分行上动心思下功夫,总是一竿子到底,并且已经成了习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习惯,说到底就是懒得在诗歌的建筑美学上下功夫。而这诗歌的建筑美学,却是相当忽视不得。就是说,一位诗人首先应该是一位艺术设计师兼艺术建筑师。即使你的思想的钢筋和情感的水泥再好,堪称世界一流,如果只是骨灰盒式的建筑,僵尸一样的形象,诗歌的魅力也会大打折扣。形式美,也即诗歌的形象,总是离不开跨句和抛词、意象安置和语象切割、长呼吸和短呼吸的调配等,而中国诗人懂得跨句和抛词、意象安置和语象切割、长呼吸和短呼吸的调配的,恐怕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这就太遗憾了。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了,中国诗人大多都懒得读书,即使读,也懒得读有硬度、高度和深度的书。知识结构,其实比写诗本身更重要,知识结构强化了,很可能一个生命个体本身就是一首诗,最起码包含了诗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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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想切开一首诗,无论是横切还是竖切,最好是没有那么顺利,因为如果非常顺利的话就证明了里面没有骨头,或没有货。真正的诗歌,是应该有骨头的,不仅要有饱满的血肉。真正支撑一首诗的,是骨头,而不是别的。没有骨头,一首诗就不可能会有骨气,甚至连底气也没有。没有骨气和底气,一首诗就不可能会站出来大声说话。即使说,说的也是无关痛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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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一个真正的诗人,必须经过炼狱之火。所有的诗人,都是熊熊大火炼就的。一路平坦地走来的所谓诗人,全都是平庸诗人。我们礼貌上把他们叫做诗人,其实他们离一个真正的诗人的标准还有相当的距离。一般意义上的诗人,只能用世俗的尺子来量;用文学价值的尺子来衡量,他们就一下子露馅儿了。真正的诗人,都是经得住你旋转三百六十度来细细打量的。
5
    双手一捧,就捧住了诗意。这一定,用的是心灵的双手。肉体的双手即使再有力,也只能捧住一些文字。文字即使有文采,也不一定就有神采,而神采才是最最重要的。
6
    这流淌的诗句,冲走了冬天。就可见,这诗句是多么地浩浩汤汤,气势磅礴。我们的诗歌,最最缺乏的其实就是力量,摧枯拉朽的力量,更不用说是神力和魔力了。君不见,哼哼唧唧、有气无力的诗歌越来越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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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诗人,都有一颗奇异的灵魂。

8
    几年前冒出了一个“打工诗人”,现如今又冒出了一个“农民诗人”,什么“中国十大农民诗人”,云云。不知道这些命名是何等白痴首次提出的。诗人就是诗人,还分什么“打工诗人”、“农民诗人”?可笑。诗人冠以“打工”、“农民”,就像夜莺冠以“打工”、“农民”一样,荒唐至极——你能说出“打工夜莺”和“农民夜莺”是个什么样子的吗?这简直就是对夜莺的亵渎。诗人都是会唱歌的夜莺,可能有很多人都忘了。愚蠢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是没有办法。更为愚蠢的是,他们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多么地愚蠢。有的人只有脑子却没思想,甚至连脑子都廉价地卖给鬼子,这实在是非常可悲的一件事儿。谁知,要悲到什么时候?反正中国有的是生产可悲的土壤,并且有盲目的众人不断地在施肥,无心无肺的人不停地在为他们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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