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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读《春秋左传》20 鲁隐公三年冬 (上)

 历史爱好者驭风 2020-03-17

文/驭风 

【经】冬十有二月,齐侯,郑伯盟于石门。癸未,葬宋穆公。

【传】冬,齐、郑盟于石门,寻卢之盟也。庚戌,郑伯之车偾于济。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石碏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骄、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来,宠禄过也。将立州吁,乃定之矣,若犹未也,阶之为祸。夫宠而不骄,骄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珍者鲜矣。且夫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淫破义,所谓六逆也。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所谓六顺也。去顺效逆,所以速祸也。君人者将祸是务去,而速之,无乃不可乎?”弗听,其子厚与州吁游,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醉读:

    “经”很简单地说了,鲁隐公三年的冬天,齐僖公和郑庄公在石门有个约。癸未这一天,安葬了宋穆公。

  图片来自网络

    事情说起来简单,但背后都憋着都下大棋呢。

正常情况下,诸侯会盟这种事,可不是俩老大闲的碰碰头握握手说声你好,通常都是有大事要发生。早在黄帝那时候就玩过,要么联合相好的一起搭把手和对手死磕,要么召集各路老大重新立规矩,挑俩倒霉蛋剁吧了示威,总之,得整点大动静。

“会”这个字,甲骨文比较像个器皿,上面是盖子,下面是盛食物的皿,中间码了点吃食。《说文》云:会,合也。后来引申为聚会,吃吃喝喝敲定些事。而盟的甲骨文为,表示皿中有血,意思是歃血为了明志,古人认为血是生命的象征,将各自的鲜血滴入同一个盛器的水或酒中,对天地发誓后喝下融合彼此鲜血的水或酒,表示从此哥几个就是一拨的了,生死与共。

老姬家比较爱玩这个游戏,可能他们认为这事比较拉风。比如说周武王和姜子牙联合导演的那出“孟津之盟”,据说来了八百诸侯,乌烟瘴气搞的黄河下游到现在水还很混。开个玩笑。其实,水混了早晚会清澈,可历史搞混了,就不太好清了。八百诸侯啊,每家带一千人,百匹马,那也快成了百万大军了,且不说不提前通知山南海北的同时赶过来不容易(遂至盟津。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诸侯),光人吃马嚼的,对于商朝末年来说,那也是场惨烈的“人祸”——那时生产力真撑不住如此庞大的军队。

再说了,你丫的一句“过河!后至者斩!”就乌泱泱的跑到黄河边上,你丫又一句“未知天命!撤!”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你以为殷商王室是聋子瞎子吗?到了商纣王的时候,商王朝不仅有完善的侯、伯、田、牧、卫构成的封疆警卫系统,还有“立史、立大史”这样的武官设在四土,这样,不仅伯侯们可以及时报告各地军情,还有驻外武官可随时观察、收集、传递情报,由此可见商王朝十分重视军情传报。尤其是,在大道边还设有“”,类似后世的驿站,每隔一定距离设一个“羁”,以供中途休息和更换车马,这个“驲rì传制度”可保障边境军情警报能利用骑乘迅速传到商都,传给商王。孟津这么大动静,商纣王还能没心没肺的喝酒把妹打东夷,见了鬼了!

老姬家这“锅”还没背完,到了周幽王,又整了出“烽火戏诸侯”,城楼子上点把狼烟,天下诸侯奔命似的齐至,惹的冷美人嘴角上扬了两下,可能吗?那个年代,赶着马车,轱辘还是木质的,倒霉的步兵还得腿着,远点的赶过来,是来打仗还是来送死?你以为是高铁吗,朝发夕至?再说了,那是狼烟,不是蘑菇云,稍远点就看不见了。

实话实说,老姬家确实有“姬式朝会盟”制度,即“三年一朝,六年一会,十二年一盟”。通常都是各代姬老大倡议召集,各地老大过来捧场。比如说西周最后一位王,确实搞了个“太室之盟”,办了件大事:组团打儿子!(幽王起师,回平王于西申,申人弗畏,曾人乃降西戎,以攻幽王,幽王及伯盘乃灭)。只是周幽王没想到,废太子宜臼的外公居然臭不要脸的找外援,结果周幽王被完爆,家被烧了,老婆被抢走了,自己被剁吧了,天下,归儿子了。

眼瞅着到了东周,因为郑武公帮着老姬家赶跑了犬戎,又护送周平王迁都洛邑有功,收到周平王的封赏,以郑国老大的身份带上了周朝卿士的头衔,一时风光无两,位高权重。然而到了儿子这一代,自己钦定的继承人是老大郑庄公,可老二和哥俩的老妈成了一拨共同表示不服,要和老大PK,这么一折腾,郑庄公得罪了周平王,和卫国、宋国也闹的很僵。郑庄公上火啊,看看地图就知道了,郑国的地理位置很不妙,南有蛮楚,北有强晋,西有东周还闹翻了,互换儿子当人质,而东边与卫、曹、宋、陈、蔡等国紧紧挨着。这里面和卫国掐了一架,又收留了前宋国老大的儿子,惹的新上任的宋国老大很不爽。要命的是,宋国的地位超然,在这几个小国中还很有号召力,鲁国和周王室同宗同源,其态度不言而喻,所以,郑国必须得找个帮手,遇上事总得有个能搭把手的“老铁”不是?

而齐国呢,开国老祖是姜太公,为老姬家开创大周朝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是老姬家的姻亲,可最后分封到“少皞之墟”,虽然都是山东地界,可鲁国的封地都是开发好的了,泰山南边那可是顶呱呱的农业区。而齐国地偏荒凉不宜农耕就不说了,本就人眼稀少,就那几个人还都是落后夷族,还都不安分,见天的武装骚扰,不胜其烦。这都是再论的,“太公封齐之时,地潟卤,少五谷,而人民寡”,潟xì卤,就是盐碱地,姜太公及其后代能不一代一代的郁闷吗?在齐恒公称霸前,鲁国仗着周公的余威还是很牛叉的,一帮子碎催小国曹、滕、薛、杞、邓、葛、萧、州等等,还都跪舔鲁国,特别是那个纪国,仗着女儿是周懿王的小甜甜,跑到周王那里煽风点火,楞把齐国国君给烹了(哀公时,纪侯谮之周,周烹哀公而立其弟静,是为胡公),就是当油条给炸了,齐国这个气啊,世仇就这么结下了。要不都说人不作不死,你小小纪国,离着齐国国都临淄也就一百来里地,你惹那货你图啥?然而,齐国这口气还没咽下,那边鲁国又和纪国联了姻,还帮着鲁国解开了和莒国矛盾的疙瘩,纪国分别和莒国、鲁国都结了盟,这摆明了要和齐国掰掰腕子。

在这种大背景下,郑国和齐国,俩个四处抛媚眼的家伙,眼神终于对上了,于是,石门之会,必须得会,一定要会,还得会好!加之俩国早先已经有了“卢之盟”,两国的友谊,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接上、续上,还得可持续发展,还得飞跃,达到新的高度。

时间过的飞快。天子七月而葬,诸侯五月而葬,士大夫三月而葬,庶人逾月而葬。转眼就到年底了,停了半年尸的宋穆公,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宋国人民很悲伤的把老国君埋了。

唐孟郊有诗云“春风得意马蹄疾”, 金榜题名,心情大好,骑马大街上嘚瑟,纵马飞驰,小嗖风风的吹着,得意的很。石门会盟后的郑庄公估计也是这心情,不过,你郑庄公是马车,一超速,路又不好,不小心车翻到济水里去,可怜见的,大冬天,郑庄公成了落汤鸡。

也不知说啥好了。敢情柠檬精也是历史悠久,除了用“郑伯”恶心一下外,幸灾乐祸的接着整句“车偾于济”,那意思是,让你丫会盟,让你丫超速,乐坏了吧?美翻了吧?马车掉进水沟子了吧?

透过文字,你似乎能看到,远古的小油灯下,那两撇春秋式的小胡子很不厚道的一抖一抖的——这都啥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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