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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鄱专栏 | 蔡瑛 | 人间味

 香落尘外 2020-03-19

&人 间 味

文:蔡瑛 / 图源:堆糖





??在米糖里沦陷

米糖永远是伴随着“叮叮壳……叮叮壳……”的声音出现的。

在某个夏日漫长的午后,我们一个个被屋外毒辣的阳光捆绑,极不情愿地跟着大人们一起午睡,在竹床上半合着眼皮,正要睡去——“叮叮壳、叮叮壳……”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我和妹妹从竹床上弹跳起来,像对暗号一样,对着门外就喊,米糖哎,这里哦,米糖哎,这里哦——

米糖,是用大米或麦芽熬制成的糖浆,经过冷却凝固,制成硕大的糖饼。米糖大爷用他的小摊子挑着一整块米糖走街串巷地吆喝。他的吆喝不是用嘴喊出来的,而是手上一个神奇的铁器碰撞发出的声音——“叮叮壳叮叮壳”。那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与收音机里的“小喇叭开始广播了,嗒滴嗒,嗒滴嗒……”构成了耳朵里最美的童年。

米糖是不需要用钱买的,而是要用一些废弃物品进行兑换。那个时候哪有零花钱呢?但家里用完的牙膏皮,穿坏的鞋底子,废弃的塑料布还是能找出些来的。每次,“叮叮壳叮叮壳”的声音一响起,我和妹妹便开始满屋子惊天动地进行寻宝行动。所有能兑换的东西,但凡家里有的,我们绝不会遗漏。怎么可能遗漏呢?那时候觉得,简直没有比牙膏皮、鞋底子更美好的东西了,只巴望着牙膏能天天用完,鞋子天天穿坏。当然,这只是藏在我肚子里的小心思小算盘而已。

年少的时光,吃食实在是匮乏。寻常日子,除了外婆做的没有色彩没有油花的饭菜,家里再也找不出其他的食物。我和妹妹的味蕾长期害着一种没有着落的相思病。村子里总是很寂静。我们上完学回家,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写作业。大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只有风与柚子花香偶尔招惹我们。我们写着写着,“叮叮壳叮叮壳”的声音突然响起,便没了魂了,立马丢了作业,屁颠屁颠地跑出门,循声而去了。

记忆里的卖糖大爷,总是长着同一副样子,穿着说不清颜色的旧衣裳,佝着背,脸上的皱纹像铁锉锉出来一样。我们从不知道卖糖大爷从哪里来,他们仿佛没有家,也没有家人,像一副行走的工具,靠着结实的手艺与脚板,沿村讨生活。那些成堆的牙膏皮,鞋底子,塑料布,是怎样变成了他们的柴米,衣裳,或屋梁,婆娘。这些,都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我们只关心他的米糖。米糖大爷接过我们从家里寻来的宝,乐呵呵地掀开米糖上的油纸,一块硕大的麦芽色的米糖便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一股清甜的浓香漫过来,我们的舌头恨不得变成一条条蛔虫哧溜一声钻进米糖里。米糖大爷拿起一个看上去有些锋利的的小铁锉,要开始切米糖了,我们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手,眼睛都不眨巴一下,落下去的位置,切割的长度,我们看上去屏气凝声,却在暗暗运用全身的意念去操控他的手,可每一次切下来的米糖都让我大失所望——怎么才那么一小块呢?总有那么几次,我空着手,像一块米糖一样粘在他的摊子前,我犹豫着,徘徊着,在看了数次自己的半新半旧的球鞋之后,终于还是悻悻地离开了。毕竟,没有鞋子穿比没有米糖吃的后果还是要严重很多。

有一次,“叮叮壳叮叮壳”又一次在巷子里响起。米糖大爷来得有些勤,家里可兑换牙膏皮、鞋底子都没了。那个时候又能有多少废弃的鞋底子呢?全家人的鞋子,一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我满屋子打转,突然看见母亲房间的窗户上一块厚塑料布随着风扑哧扑哧响。前些日子打风暴,母亲房间的玻璃被风雨给震碎了,父亲便上街买了块厚实的塑料布临时蒙了起来。我盯着它,太阳底下,它发着亮泽的光,像一块没有切割的米糖。一个念头猝不及防地在我心里滋长了。家里正好没人,父亲去了田畈上,母亲串门去了……我揣着那块得之不易的塑料布以及一颗叮叮咚咚的心,找到米糖大爷。米糖大爷像往常一样收了下来,笑咪咪地说,小姑娘又来兑糖吃了?我低着头,第一次没敢看他切割米糖的手,我听到自己在说,这个塑料布,是,是没用的……我不太记得那块米糖的滋味了,那大抵是我吃过的最食不知味的米糖。我惴惴不安地回家,一直捱到晚上,都没被人发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父亲突然说,我房间窗户上的塑料布不知道怎么不见了。我埋着头吃饭,低低地接了句嘴,昨晚上风大,怕是,给风吹走了吧。父亲说,有可能吧,也说不定是被哪家的孩子扯去兑糖了,这次就算了,下次被我逮到,可饶不了!

那实在是一次惊心动魄的事件。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父亲到底是给我骗住了,还是只是轻易饶过了我。

反正,我少年的节操在一块米糖里沦陷了。然而,哪个孩子能抵挡得了它呢。那时候,我们这些小馋嘴们,干了多少令人啼笑皆非的坏事,养活了多少背井离乡的米糖大爷呀。那些莫名其妙用完的牙膏,穿坏的鞋子,常常弄得家里鸡飞狗跳,大人们拿起鸡毛掸子拍过几下屁股,便也罢了。米糖还是要吃的。

去年的某个晚上,我走在街上,突然听到“叮叮壳叮叮壳”的声音。那声音绽放在城市的夜晚,像一种幻觉。我激动地循声而去,果真是一个卖米糖的。我跑上前叫住他,卖米糖的是一个中年人,穿得干净体面,他对我说,我这糖是传统手艺,祖传配方,是地道的麦芽糖,口感特别好,还促消化呢,保证你吃了还想吃。我笑着让他给称一块,他拿起铁锉切了一块,放在一个电子称上称了一下,说二十块钱。我说,还挺贵的哈。他说,这还贵,这不比超市的糖,如今吃这个,吃的是健康,是情怀。我笑笑,放在嘴里咬一口,有点硬。我有些伤感,我竟然记不起儿时的味道了。

??与卤水豆子的美好时光

这种卤水豆子,若要有心,还能在街面上寻到。也许是吃这种豆子的越来越少了,卖豆子的便专拣些品相不好的陈豆子,制作上也偷工减料了,以至于卖相寒碜,品味也很是将就了。

其实,制作卤水豆子是一件极为讲究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对卤水豆子的偏爱,穿着素色衬衣的母亲,在阳光下晒卤水豆子的身影,是我的记忆里关于女性美好形象的范本。

这种豆子制作起来较为繁琐,把新鲜的黄豆或黑豆洗净,泡发,放在蒸笼里蒸,豆子蒸熟后身体变得油亮肥胖,像一颗颗憨实的豆宝宝,散发出天然好闻的体香。接着便是晒。晒,是制作卤水豆子最重要的程序。赶着最好的秋阳,泼头泼脸地晒上两三天,豆宝宝们极速苍老,皮肤发皱,身体萎缩,变成了老态龙钟的模样。第三步就是卤水了。在大锅里烧好水,备好适量的细盐、冰糖、茴香、桂皮、八角、甘草等卤料。把晒好的豆子往锅里一倒,加上备好的卤料,搅拌,收水,待卤水完全渗透到豆子里,出锅,继续晒。再晒上半个日头,干爽盈亮的卤水豆子便成形了。搁一粒在嘴里,咸香微甜,紧实入味的豆子在牙齿间几番碰撞,擦出火花,香味四溅。卤水豆子的味道要靠嚼,越嚼越香,豆子的醇正原香与卤料的特殊异香,被牙齿一一截获,于是被蛊惑,成俘成瘾。

上学时读到鲁迅的《孔乙己》。我固执地以为,孔乙己贪嘴的茴香豆,就是母亲做的这种卤水豆,便对孔乙己这个人物生出无端的亲切感。后来才知道此豆非彼豆,首先是食材不同,茴香豆是用蚕豆制成,而非卤水豆的黄豆或黑豆。做法上也有差异,茴香豆没有经过晒干的程序,入口酥软清鲜,而卤水豆则是紧实浓香。后者显然更余味悠长。我想,如果孔乙己牙齿好,断然是不会选择茴香豆的。

秋阳下,一扇旧木门上铺着一块藏蓝的棉布,无数颗卤水豆子挤挤挨挨,相亲相爱。我倚在门边,吸着鼻子,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香的。

那个时候,每一次晒卤水豆,母亲总会发现晒好的豆子比她想象中少了很多,母亲唠叨着,这豆子一晒,缩水真是厉害,比先前少了近半了。我和妹妹坐在厅堂里,互相吐着舌头,无声地笑。

每个晒卤水豆子的季节,我们总是容易拉肚子,因为豆子是咸的,吃得过多,便总要跑去灶屋水缸里舀生水喝。一勺又一勺的水灌下去,豆子们与生水在肚子里横冲直撞,互相挤兑,便坏了事。对于我们毫无节制的贪嘴,母亲想出一个办法,将豆子用小碗平均分给我们姐妹几个,让我们各自保管。母亲说,自己吃自己的那份,吃完了可就没了。自从用上了这个办法,奇怪,我们的豆子变得特别经吃。为了最后一个吃完,我们像藏宝贝一样想方设法地将豆子藏起来,这里藏一下,那里藏一下,藏来藏去,竟是记不得藏哪儿了。有时候,我们在家里捉迷藏,我们躲着躲着,会在某个角落里,突然发现一碗卤水豆子,它静静地躲在那里,诡异又得意地对着我们笑。

某个不用写作业的周末,往衣兜里塞满卤水豆子,与父亲各自捧本闲书,坐在飘有柚子花香的后院,父女俩各自嚼着豆子,沉浸在书的世界里。

某个夏日傍晚,躺在院子里的竹床上,一边嚼着卤水豆子,一边望着天空发呆,母亲与外婆在身旁絮叨着家常,不远处有炊烟升起,有鸟儿嘻戏。  

这些与卤水豆子有关的情境,是一个小姑娘最美好的时光。我每次想起,总是无比心驰神往。





??盛开在清明的念想

关于清明,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水菊子米饺。这种来自于味蕾的挚爱与记忆,甚至掩盖了这个节日的悲情色调。

大约下过几场连绵的春雨,田野山林便怀春了,草们花们都迫不及待地从大地的子宫里探出头来,把春天一下子撑开了。稍不留神,有一种像花又像草的水菊子花,不起眼的样子,却细细密密,轰轰烈烈,铺满了田间地头。水菊花也叫清明菜、鼠曲草,是一种只在春天出生的菊科类水草,一朵朵,一丛丛,绿茸茸,水盈盈,新生的稚菊一般。

谁曾想,这满地的水菊花竟能与粳米对上亲呢?岂止是对上亲,简直是神仙佳侣,良缘美眷。

把粳米磨成粉,和上绿稠的水菊花汁,揉成粉团儿,捏成一个个圆形的薄皮,裹馅,收口,用手指匀称地按上秀气的花边儿,便是清明饺了。放进蒸笼里蒸熟后,水菊花汁与饺子融为一体,皮面翠绿透亮,玉饺儿一般。北方人爱吃面粉做的水饺,江西人则盛行吃米饺。米饺亦分节令,我家乡古县渡一个年头得做三回米饺,清明做米饺,中元做米饺,春节也做米饺。但清明饺的滋味最是令人欲罢不能,不同之处,就在于水菊花。水菊花与粳米的交织碰撞,是清明饺的精妙之处。融入了水菊花汁的米粉皮,又韧又透,多了种恰到好处的体香。

清明前夕,是水菊花最为肥美的时候。遇上晴好的周末,父亲便吩咐我们去田间采水菊花。正是天地万物最萌动滋润的季节,说是采水菊花,亦是去会一场明媚春光。有时候觉得,春天这个词,就像“少女”一样,自带一种娇媚新生的质地,任你什么词汇,都没有春天形容春天本身更为确切。江南乡野的春天,到处都是湿漉漉甜沁沁的绿意,那种绿意撩拨得人皮肤酥痒痒的,心也酥痒痒的,让人由衷地生出对人世的爱意,对生命的爱意。而采水菊花本身,也是一件极有意趣的事。一朵朵一丛丛的水菊花,在田地间野着性子疯长,水嫩诱人,叫人看着就欢喜,就心动。它们天真蓬勃,丝毫也不忸怩,丝毫也不躲藏,小半天功夫,便能让你采得满满一篮筐的春意了。采水菊子的过程如此美好,以至于后来,我无论在哪看到水菊花,都挪不开脚步,像是看到梦里的发小,非要与它们重温亲近一番。

清明饺的馅也最为鲜美。除了常规的韭菜豆腐馅、萝卜丝馅,还有正当季的竹笋馅与芥菜馅。肥白脆嫩的竹笋、碧绿芳香的芥菜,剁至细碎,搁些肉沫蒜茸,用猪油炒得发亮,撒上喷香的葱花,裹到薄亮的水菊子粑皮里,被水菊花与大米的香味一烘托,咬一口,满嘴都是春天的清香。

每回做清明饺,在我家是一件极大的事。头一天母亲便开始忙活,做准备,备馅料。父亲与母亲,一个揉粉,一个炒馅,一个捏皮,一个包饺,父亲捏的皮又薄又匀,母亲做的米饺又秀又巧,他们低头专注着手中的活,不时递几句话,细声细语,眉头舒展,脸上带着笑意,屋子里一片和煦……米饺一笼一笼地蒸出来,滚烫,鲜美,香气四溢。我们一个个地疯吃,简直停不下来,肚皮胀得滚圆,不得不去母亲的药房找来酵母片吃。

离开家后,水菊子米饺更是成为了一种念想。每一年,必是要回家吃上一回水菊子米饺才算得圆满。

我后来吃过很多地方的米饺。周边的一些城市,景德镇,南昌等地都能找到米饺小吃店,有白皮米饺,也有放了另一种野菜的绿皮米饺,口感香辣鲜咸,算得上美味。但对我来说,唯有搁了水菊子的清明饺,唯有父亲捏的粑皮,母亲做的饺子,才算得上人间至味。

?爱上一种能开花的糖

我特别喜欢它的名字,泡花糖,像是一种能开出花的糖。事实上,它真的能开出花来。

你们一定都听过或吃过冻米糖,但知道泡花糖的肯定不多。它其实是冻米糖的孪生姐妹。它们有相同的形状与制作过程,就像一母所生。但再是同胞姐妹也必有各自的胚子与脾性。它们都是糖,但冻米糖的原材料是米,而泡花糖是谷。先有谷再有米,所以,泡花糖应该是冻米糖的姐姐。

在舌头的记忆里,泡花糖可真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可人儿。与泡花糖相关的记忆,像发酵的酒,芳香,甜蜜,浓郁,还有一些微微的酸。让人眷恋,也叫人惆怅。

泡花糖的香味,是我家年味的开篇语。大概腊月二十之后,人们便开始忙着做冻米糖与泡花糖了。我家总是做泡花糖,因为父亲的偏好。冻米糖口感紧脆,泡花糖则绵软酥松,父亲一口好牙,一向偏爱脆硬之物,像炸花生米,炒豆子之类。可父亲却更爱吃泡花糖,他说,泡花糖,有一种谷子特有的清香,更原汁原味。世间万物,越纯粹的东西越稀罕。我虽然没有父亲那样分明的口感,对世间万物更没有什么分明的体会,心里却也是更偏向了泡花糖。

做泡花糖时,总是会请姨父、洪伯伯他们过来帮忙。灶屋里暖和,明亮,升腾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甜香。我们几个小孩子围在灶前,等着看个究竟。姨父拿着大锅铲朝我们挥手,小孩一边去,等踩糖的时候叫你们。我们退到灶堂口,看到父亲把一箩干净的谷子倒进烧红的大锅里,姨父拿着锅铲不断地翻炒,接着,听到一声声炸响,一颗颗谷子在锅里翻腾,跳跃,然后,真就开出一朵朵花来。谷子变泡花了!姨父把肥白的泡花们铲进一个大筛子里,父亲拿起筛子来回摇晃,谷皮纷纷往下掉,筛子里便全是漂亮的泡花儿。第二个程序,便是把泡花们倒进大锅里,大锅里装着一种吐着泡泡的油亮浓稠的金黄色液体,父亲说那是麦芽糖浆。谷物与糖,天生就是情人,它们遇一块,总是恩爱缠绵,无限满足你的嗅觉与味蕾。然而,我们倒是不急着吃了,因为最让我们兴奋的环节,踩糖,要开始了。

泡花糖的最后成形,是要靠人力踩压出来的。洪伯伯把着了色的泡花们一股脑装进一个大木盆里,在上面盖上一层厚油纸。他第一个踩了上去。这种踩糖必须要足够的重力才能压制成形。洪伯伯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父亲接着上去了,伏在洪伯伯背上的父亲好像变得有些孩子气了,他微笑着看着我们说,谁还想上来?我们纷纷自荐,一个个猴急得恨不得自己跃上去。父亲便说,老大先来吧。

姨父把我抱上了父亲的背。记忆中我极少和父亲这样亲近过,我趴在父亲的背上,心里涌动着一种微妙的感觉,激动,兴奋,也夹杂着一丝丝的委屈。然而,那个小姑娘那么一刹那间的婉转情绪很快就飘散了。父亲的背像一条小船,荡来荡去。整个灶屋里都是泡花糖热乎甜腻的香味。我闭上眼睛,把脸贴在父亲背上,很想就那样睡过去。父亲的背,真像一座天堂。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从父亲背上下来的,大家都在忙着切糖,吃糖了。父亲拿起一块泡花糖,咬一口,说,这糖真是香。然后他笑眯眯地对身边的小姑娘说,妹仂吃糖啊,这么多糖你们可以吃个够了。我拿起一块泡花糖放进嘴里,甜蜜的泡花儿在舌尖上竞相绽放,满口生香…

很多年过去了。父亲成了一帧镜框里的照片。

我们过年再也不做泡花糖了。


作者简介

蔡瑛,江西鄱阳人,江西省作协会员,鄱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在《鸭绿江》、《星火》、《美文》、《创作评谭》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若干。出版散文集《幸福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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