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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功、内省与彻悟 聂昌硕 打坐传承三千年，是一个内省、悟道、自我调养工具，儒、释、道的诞生、传承都与之有关。好端端文化精髓在造神运动中严重扭曲，气功变成欺世盗名的“巫术”；大师如同救世主一般被名星权贵簇拥，如今几近湮灭了。古人没有椅凳，席地而坐，不是跪坐就是盘坐、跌坐，坐着休息是打坐的由来。打坐、打坐，坐出各种修行：中医养生、武术内功，太极静功、儒家养气、佛家坐禅、道家吐呐，涵盖中国主要理论的修行形态。推崇中式文化，却忽略了产生方式。中式思维讲究内省，内省能够在打坐中产生空灵的悟性。各家对打坐的方法与意念导向有所不同，相同的是通过放松、吐呐、入静与顿悟。
儒释道理论深奥难懂，我无力深探。气功可以养生，八十年曾经学过，练过，之后时断时续，不正规，也没完全终断。如今疫情肆虐，心烦意乱就又拾起，在阳台上座一会儿，晒晒太阳，清脑养心有点效果。我只是静坐，按照自己的理解用意念放松身心，不算是气功。在2003年住院期间我与医师半开玩笑打过赌，练气功可以降血压，结果我赢了，不吃降压药，一周左右血压正常了，大夫半信半疑。效果明显需要认真练习，每天站桩半个小时以上才行。我可没这个毅力，很少认真练。我不推崇气功治病，并且蔑视气功师给人治病，气功仅仅是自我修行的一种方法。
我睡眠不好，躺下睡不着，各种思绪不停闯入，哄走一个闯入仨，思想是个没皮没脸的“无赖”，稍不留神它就登堂入室，撵都撵不走。它在堂屋中一坐，你得伺候它，累人啊！于是请走“无赖”成为我学习气功动力。“无赖”捣乱时，我用意念放松身心，降低思绪速率，否则吃安眠药也睡不着。白天偶而也做气功：站着、坐着、躺着都能做，它是我的一种休息方式。做得正规一点：坐正，朝阳，入静；效果最好的是站桩，站着太累，老了很久不做了。人的意念很神奇，用意念专注体内可以养身，真是中式大智慧。我的方法极简单，从头到脚地用心感觉，意念如绸缎般地抚摸全身，意念到哪里，哪里会松驰。意念到手，到脚，掌心手指，脚背脚心会有气感。西医不信内气，因为仪器测不到，练功时意念到处会有微微胀麻发热，是内气的真实感知，这种感觉很舒服。学了气功才知道，原来人的身躯四肢始终处于微紧张状态，想想应该是蛮荒时代的遗存，当时环境危机四伏，随时会有应急反应。这种应急需要遗传在基因中，不动似乎休息了，其实处于“N级响应”状态。学会放松是很有用的，工作、出游，不便休憩时，随时可以用肢体放松的方法来疏解身心疲惫。气功、坐禅、炼丹都讲究吐呐。吐纳即呼吸，呼吸包括外呼吸和内呼吸。外呼吸又称肺呼吸。练习时应该鼓肚吐气，瘪肚吸气，这种“反自然”吐呐比较难。瘪肚吐气，鼓肚吸气，容易一些，效果差不多。深呼吸很重要，中医认为可以增加血氧，我没有验证过。它可使肺部极度收缩，扩张，在腹腔内上下运动，“按摩”脾胃、肝肠各脏器，“反自然”吐呐“按摩”效果最明显。内呼吸又称细胞呼吸，练功时掌心劳宫穴会有清晰的气感出入，功夫深了每个穴位都能如此。吐呐即深吸氧、吐浊气，吐故纳新。人的经历会在胸中蓄积怒气、怨气、愤闷和憋屈之气，遇事容易无端暴发，练功可以平复心态。吐呐可以通气，上打嗝、下排气，将浊气排出体外。全身放松后，可以意守丹田。我想控制不乱想，常守上丹田，它在眉心之间，守住丹田有窸窸窣窣感，挺有趣。还可以做“小周天”。“小周天”在躯体前后中轴线上，用意念依次关注各个穴位：从头顶百会开始，下行，延上丹田、鹊桥、下丹田至会阴，再从会阴上行，经命门、大椎、玉枕回百会。打通小周天，气感贯通各个穴位，这个很难，需下大功夫才行。我不做太吃力的事，很快发现了一个土方法：吸气也是提气，空气从鼻中吸入直冲头顶，如同“冲洗”大脑一般，清爽明澈，很舒服；吐气时从上向下“冲刷”内脏，从会阴或脚心涌泉穴排出。自认为对神经衰弱有益，没有特意设计，只是顺乎自然将它规范化。中医说养心、静心，其实是养脑。大脑中的下丘脑是身、脑调节中枢，它维系生理系统的正常动稳态。大脑消耗人体总能量的20%左右，思考不但消耗精力，还会诱发情绪，干扰下丘脑的“正常”运作。养心，即让大脑休息，转向关注体内，功力深，意念到哪，内气（能量）汇聚哪，与针灸作用相似，疏通经络，达到养生功效。 这些只是中式内省思维的起点，使大脑彻底松弛，行家称之为“婴儿态”，进入无我的自我关照镜像。气功、坐禅、练丹，是中国传统中的经典，若说西学依靠理性，数理逻辑、推演分析做学问的话，中学依靠感性，在打坐、内省、觉悟中与世界勾通。人类有三种思维方法：直觉思维、形象思维与抽象思维，直觉思维是最原始又最具天赋与才气的思维方式，它仅依据感觉迅速判断，产生猜想、假设；对疑难问题突然释然，产生“灵感”“顿悟”“预感”“预测”“预言”等。东方学者如老子的道德经，释迦牟尼的佛经，都是直觉醒悟的典范。这些学说敏慧者可悟，却难以说清，多数深奥、宏观，词语多解，很难形成逻辑思维能用的概念。感觉、情感说不清，人类创造艺术语言来表达，社会环境触及艺术家的直觉，引发创作冲动，进入形象思维，完成作品。形象思维动物是否有说不准，但是复杂的空间图式思维是近现代人才有的。逻辑思维也会由直觉开启，经过分析、归纳、演绎、实证，形成自己的哲科体系。逻辑思维是现代人类独有，工商文明依此建立的。在农耕环境中盘坐养身修炼是常态，近代知识分子因环境变化多数已经放弃了，直觉思维仍在用，只是古老引发醒悟的方式丢了。二千年前东汉魏伯阳著有《周易参同契》，是一部道家最早的系统论述炼丹的典籍，知识分子手手相传流传至今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要轻易丢弃。打坐中的最高境界是空，佛陀希望信徒通过坐禅遁入空门，空是打坐的终极目的。这里我想用创造心理学解释空与悟的关系，顿悟在心理学中是灵感。产生灵感一般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由外界信息触发，与脑中的储存，融合演变而成；另一种是久思不得其解，倦乏后放松休息，松弛的大脑感觉为空，原本大脑兴奋灶的能量疏解，数个信息在“散漫”中意外联系起来，变异、重构、组合，迸发成灵感，获得顿悟。
行家又将空境称“婴儿态”，要求有阅历的成人在打坐时清“空”大脑达到婴儿般的纯净，不世故、无功利，想象、联想当然会毫不拘束的自由翱翔。
打坐是养身、内省、沉思的功法，极为珍贵，它值得继承！可以做为商业喧闹的心理补偿，也是理性逻辑的一种思维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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