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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辉文化】潞王朱常淓的唐诗草书中有“错字”吗

 laoxuesheng 2020-03-27

(望京楼旧图)

潞王朱常淓的唐诗草书中有“错字”吗

在大力弘扬地方文化的今天,人们对属于自己“家”的东西,绝对是敝帚自珍。卫辉人是很看重潞王朱常淓的唐诗草书石刻的。经历了近四百年的风风雨雨,尚有近三百块的石刻镶嵌在卫辉博物馆的墙壁上,这绝对是地方文化传承上的奇迹。

同是潞王,大潞王朱翊鏐和小潞王朱常淓是不一样的。老百姓们喜欢谈古,论古,贬古,崇古……在有意无意的民间文学的集体创作中让客体迷失;时间长了,连主体也迷失了。人们不太注重大小潞王的区别,不会去翻古籍,不会去钻研石刻,人们喜欢“喷”,在这个过程中情绪得到宣泄,但历史真实的光芒在层层积累中就不可避免地暗淡下来了。

(潞王朱翊鏐)

比如说潞王的书法。

说起潞王的书法,同样是议论纷纷。褒赞者捧之如云,贬低者弃如敝屣,真正深入其中,进行研究者并不多。好在有朱常淓《潞藩新刻述古书法纂》卷十《纂古书志》一文在,潞王父子学书的脉络就逐渐清晰起来。

明朝是十分重视皇子教育的。李太后出身寒微,在万历皇帝朱翊钧、潞王朱翊鏐的教育上是下了大本钱的。以张居正的政治智慧和学问修养,亲自上阵执教,这个皇家教育班底的豪华程度一定会令人咋舌。因此,我从来都不相信潞王朱翊鏐天性荒淫的说法的。就学书而言,明神宗善书,朱常淓曾回忆“余藩有神庙亲书‘积善堂’三字,每字可尺五,结构庄严,笔力雄健,体势飞动,赫然大观。然此犹万历初年笔也,后则益加精进矣。缘神庙雅好书法,故天藻飞翔如此”;大潞王亦善书,明神宗亲选“雅擅书法”的汤焕为潞王侍书,“选侍先王于京邸”,其学书的路子很正,书法根基很扎实。

(汤焕书法,潞王唐诗有没有其神韵)

汤焕,字尧文,号粼初,仁和(今杭州)人。隆庆四年(1570)举人,为江阴教谕。后征为翰林待诏,转郡丞,吴越间比之以文征明。他工翰墨,楷学虞,行学赵,草学怀素,皆入能品;兼精篆刻。他是明神宗钦点的潞王书法老师,由他亲自教导,再由李太后、张居正严督,潞王的书法能差得了吗?关于这一点,朱常淓的记载最为真实,“闻余先君简王在京邸时,与神庙偕受慈圣皇太后训,每月朔望必课程书字,故今所存先王手泽有极法度者。迨之国后,竟以藩务辍书,后之所书遂不如前。较之神庙书,不啻天渊也”。朱常淓到不避讳,直言朱翊鏐之书“有极法度者”,到了卫辉后,慢慢“辍书”,从而“后之所书遂不如前”。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卫辉极少有朱翊鏐的书法遗迹的问题,一来有制度的制约,二来潞王的兴趣转移而“辍书”了,三来清统治者把潞王府给拆毁了(潞王府中保存的朱翊鏐手书自然不存),四来即使有也不会直书其名(如香泉寺“香泉”“飞壁流泉”究竟是哪位潞王所书尚未有确论)。总之,我们现在要想欣赏大潞王的书法看来是很难的了。

小潞王从小生活在卫辉潞王府中,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他的心性、追求、学养与大潞王是不一样的。大潞王是不愿到卫辉来的,来了也是不情不愿,不安分和躁动肯定是免不了的。要让他一下子静下心来去钻研书画,那是不可能的。小潞王就不一样了,从小生活在王府,吃穿不愁,政治上不可能有任何想法,“蚤年即失怙恃”,惟有把精力用在文化艺术上了,学书自然是头等大事。

(“香泉”为“潞国亲笔”,究竟是哪位潞王写的)

好在每天对着满屋子的汤焕书轴,“见其圆熟流丽,染翰之念遂尔浡然”。先学汤焕,再学二王,然后苦研祝允明,“取其法帖,日批阅之。见其笔法操纵,迥迈寻常,信得书家三昧者也”,直誉祝允明为“明代第一手”。在这个过程中,朱常淓的书风渐成。

朱常淓广罗高质量的碑帖(当然,他也有这个条件),苦学古人笔意,同时又注重禅之顿悟,讲究灵气。故其所书,笔有出处,不胡写,不乱写,皆有根据;同时,圆熟流畅,无遮无碍,洒脱优雅,颇有“王爷书法”之风。只是人生平淡,波折不多(南明时不算),生活阅历有限,眼界不宽;又有意识地压抑自己的情感,不写大开大合,情绪跌宕之作,故其作品清遒儒雅有余,古朴雄浑不足,自然也难以超越到一流书法家的境界。

(香泉寺石刻,是潞王写的吗)

还是回到“潞王唐诗草书石刻”上吧。这些石刻是有意识留给后人看的,自然是写了大功夫,写出了最高水平。但正因为如此,指向性太明,与书道有悖,无形中又制约了潞王的发挥。

笔者通读了这些石刻,有了上述的一点点感悟。但不是学书出身,无法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和评判,仅将一些小的疑惑提出来与大家商榷:

(小潞王唐诗石刻)

此为唐张循之《巫山高》诗,标出者为“合沓状奇新”之“沓”。查阅相关资料,“沓”的草书写法中没有这样的。潞王写成上“水”下“火”(日),或属独创,其实是不对的。“沓”本义指说话多如流水,其下部表意,是“曰”而不是“日”。不知道潞王是否有所本,若无本的话,那就是写错了。

潞王唐诗石刻

此为唐钱起《暇日览旧诗因以题咏》诗,标出者为“未丧斯文胜大还”之“丧”。潞王写成了“象”。类似音近而误的情况还有很多,如把“宜”写成“疑”,“息”写成“惜”,“寞”写成“莫”,“长”写成“常”,“第”写成“地”等,排除了版本、避讳等因素,剩下的只能是性情所致,不拘小节,尽情挥洒的解释了。看来,写草书时写错字(也许人们认为这不算错字)是难免的。错的多了,错的艺术性高了,就有可能成为一种新的写法了。

潞王唐诗石刻

此乃唐王湾《次北固山下》诗,标出者为“乡书何处达”之“达”。此处“达”写法过去没有,属潞王之创。这个字在他别的篇章中出现时也是这样写的。但潞王写的可能不对。“達”为形声字,“辵”为义符,“羍”(dá)为声符。“羍”与“幸”不同,潞王把“羍”写成“幸”了。应该属于误写。

此外,潞王疑似误写的还有多处。初读者不熟悉草书笔法,亦不熟悉唐诗版本,往往在网络上搜寻到某诗,即以此为根据来释读潞王唐诗石刻,那会出现很多谬误的。当然,潞王曾说“孤于学书得意时,虽未窥其阃奥,然间有笔意活动处,觉有古人暗中指教不自知,其神动天随也”,他不是做学问的,他更关注的是笔意和灵感、顿悟,兴之所至,笔下有疵,也在所难免,实不为过。不过,研究者若能深入其中,以此为阶梯,走进潞王的精神世界,感知其所思所想,亦是一大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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