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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觉知是不够的 (中)德加尼亚禅师

 自主是道 2020-03-28

大禅

2015-10-21 09:17:20



禅修者:当念头非常少时,当心非常开阔和寂静时,我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什么上面呢?


禅师:觉知到你的觉知就可以了。你不需要集中注意力在任何东西上面。你需要做的是,去确认你仍旧在觉知;去确认觉知仍旧存在,并且继续保持它。一遍一遍地对自己确认觉知的存在。同时也要密切提防烦恼在观察心中出现。在观察心中生起的烦恼,相对于那些通过你的心看到的作为所缘的烦恼来说,会对你产生更重要的影响。后者还不是那么重要,谨慎提防那些渗透到你的观察心中的烦恼才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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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发觉在有些活动中非常难保持觉知,尤其是在进餐时。


禅师:如果你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有弱点时,那么在进行那项活动的期间,你应该放慢速度、从容不迫地进行。提醒自己不要着急,并且事先做好准备,确定那些应该优先考虑的事。提醒你自己要保持正念,要充分地觉知到这个经验。告诉自己:你不是在吃饭,而是在禅修。通过这样的一些自我暗示,你就在告诉心向一个特定的方向前进。这就是正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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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有时我感觉到心中没有什么东西发生,我只是坐在那里,心似乎一片空白和空灵。


禅师:当心中只有非常微细的烦恼时,这种空灵的感觉就会出现。但是如果你能够保持清醒和警觉,也就是没有瞌睡的话,在这样的时间里你还是可以觉知到觉知的。你知道觉知在工作,并且非常清晰。只要与这种觉知呆在一起,并驾齐驱。

如果你发觉非常困难去确认觉知在工作,那么你需要更多的练习。经常问自己:“现在心在觉知什么?”通过这种方式,你将逐渐地学会怎样更清楚地观察心,并且知道觉知的状态是什么样子的。起初你需要在非常明显的心理活动的情况下练习,比如觉知到思考的心,觉知到听到的心,觉知到引导心到一个特定的所缘的心。同时提醒自己尽可能连续地去觉知;持续的觉知将帮助你清楚地认出觉知。它将帮助你去观察心。最终你将认识到觉知一直在自然地发生。


禅修者: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怎样保持觉知的连续性?


禅师:你需要有一定的智慧,你需要理解禅修是有益的。仅仅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到它还不够。只有在你亲自意识到正念的禅修给你的生活带来什么不同后,你才有真正想禅修的愿望。你需要真正理解正念的禅修对你是多么的有益。这样的一个理解,相对于那些外部的鼓励和支持而言,将会激发出更多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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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发觉觉知到身体非常容易。当我做一些体力工作时,所有需要做的,就是去专注身体的知觉,并且和它们呆在一起。但是当我做精神方面的工作时,我发觉去观察心要困难得多。最好的观察心的方法是什么?我到底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什么上面?


禅师:觉知身体与觉知心是不同的。为了觉知到身体你需要一点专注,但觉知到心并不需要。觉知是一种精神活动,它已经在那儿了,你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试图专注在觉知上面是会起到相反的作用的。觉知到心只是需要大量的练习。为了觉知到心在做精神工作,像思维、计划、或写作等,你需要非常有技巧地去观察心。只有当你有足够的练习之后,你才不会在做这种工作时经常失去正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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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有一个关于在社会交往中的觉知的问题。如果我在一个比较和谐的社会环境中,积极地去和人们互动,那似乎是一个很自然的过程,一种休闲和享受。但是如果我在这样的情境中引入正念的话,那就似乎妨碍了这个自然的过程,并且那种休闲和快乐似乎没有了。您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禅师:这是一个对正念禅修的误解。你知道你在和别人互动的事实,你知道状态很和谐的事实,你知道有休闲和享受的事实,表明你觉知到了正在发生什么。如果你然后还决定去观察这个,你就做得太多了。为了正念你做了不必要的努力,所以才会感觉不自然。只需要让你的觉知与正在发生的事情一起自然地流动。


禅修者:但是我经常感到我没有觉知到。


禅师:那可能是因为你在用一种自然的觉知去观察的时候,缺乏技巧的缘故。如果我们习惯于运用一种非常有意识的觉知,如果这是我们知道的唯一的一种觉知,我们就会把它引入到观察社会交往的情况。我们需要做的是,当我们做正式的禅修的时候,学会用一种更自然的觉知去练习,避免用那种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的、非常强烈的觉知。如果我们熟悉了这种自然的觉知的过程,当我们运用这种觉知去观察的时候,我们就能够引入理解和智慧到社会交往中,并且以一种非常轻松和自然的方式保持正念。

当我们以一种带有超强度意识的正念去禅修的时候,当我们总是告诉我们自己现在我将保持正知正念的时候,我们就会歪曲图像,我们的经验会变得有点笨拙和可笑。我们需要学会保持在一种开放和放松的状态中,只是去注意到正在发生什么;我们需要有意识地用一种轻松的方法去禅修。我们需要像这样持续地练习,直到它变得自然,不管是当我们独处时,还是与人交往时。对许多的禅修者来说,这并不容易,需要大量的耐心和坚持不懈。


禅修者:当我独处的时候,我感到有一种非常从容和放松的觉知。但是当我处在社会交往的情境中时,保持正念就变得非常做作。


禅师:当你和别人交往时,你需要提醒自己用一种从容和放松的方式去觉知。你同样需要觉知到你的注意力在哪里。当你独处的时候,你的注意力往往全部“内向”。当你和别人在一起时,它非常可能全部“外向”。为什么它全部“外向”?因为你对外部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更感兴趣,因为你对你的心正在发生什么并不那么感兴趣。当所有的注意力都跑到外面去的时候,很多没有被觉知到的想法和情绪会产生,所以问题就出现了。


禅修者:就是这样。对我来说,这就是冲突产生的地方。当觉知想跑到外面去时,我努力去维持向内的觉知,这样觉知就变得有点做作。


禅师:好吧,外部世界当然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为什么不同时觉知二者呢,为什么不各分配50%的注意力呢?


禅修者:听起来不错,这样就比较理想了。


禅师:当然有不同的情况;有些情境下,可能是一个60%,一个40%,等等。你需要做试验,在不同的情境下学习,并且记得运用你在禅修中所学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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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发觉非常容易觉知在根门生起的对象。但是当我试图去觉知觉知本身时,我感到非常的困惑。我不知道把我的觉知放在哪里。

禅师:心在哪里都找不到;试图找到心是在做无用功。这有点像戴着眼镜找眼镜。心不是那种你能抓住并且看到的东西。你之所以能觉知到心,是因为它在发挥它的功用。觉知已经在那儿,正因为这个觉知,你才能知道事物。你感到困惑,是因为你在找什么东西,而不知道它已经在那儿,因为你认为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把你的手像这样合十,你能感受到两手之间的触觉吗?


禅修者:可以。


禅师:你能确认你知道这种触觉吗?


禅修者:可以。


禅师:这就是对觉知的觉知。不要努力去寻找觉知;放松并且了解它已经在那儿。我们之所以发觉对心的觉知比较困难,是因为我们缺乏练习。有经验的禅修者会发现,对心的觉知其实和对身体的觉知一样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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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你说内观是不费精力的,因为没有什么选择可以做。但对我来说,在禅修中似乎总是有选择:选择多长时间去观察一个目标,这么多目标生起,应该去注意哪一个,等等。


禅师:正念的发展是一个逐渐的过程。开始的时候,心需要学会认出“这是心”。开始的时候,你应该允许心去觉知它注意到的一切。一旦正念建立,心会自然地觉知到许多东西。在这个阶段就可以做一个选择。你可以问自己:“现在首先应该去注意什么?”但是你需要检查那颗观察心。是智慧去做选择,不是“你”。你必须检查在那观察心中,是否有任何的贪欲、期待、嗔恨或者拒绝。你也需要提醒自己:观察目标并不重要,你需要观察那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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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习惯于专注一个目标。现在你告诉我不要那样做。我怎样才能同时觉知到许多目标呢?


禅师:你需要知道自己在觉知。不要观察那些目标;只要保持检查是否存在觉知。当你的觉知变得强有力的时候,它将自动能够观察更多的目标。它就像一个好的卫星天线;天线和接收器的质量越好,你就能接收到越多的频道。

禅修者经常以专注一个目标的方式开始,当他们开始变得能够觉知许多目标时,他们认为他们的心被分散了注意力。对于止禅来说,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但对于内观禅,它说明心变得更加的善于接受,并且有更多的觉知。

在我们觉知的禅修中,我们以注意一个目标开始,然后就会有对这个目标的觉知。下一步是能够觉知到我们对这个目标的觉知。然后我们也将学会去觉知到在觉知后面的态度。通过练习,你将会同时看到所有的这些。


禅修者:如果我只是观察听到或者知觉,那可能要相对容易些。但是当我面临着强烈的情绪,比如担心、焦急、或者恐惧时,我应该怎么做呢?我怎样去观察它们?


禅师:去观察这些情绪带给你怎样的感受。它们是否使你感到热、紧张、绷紧,等等?同时也要注意到你现在抱有的想法,并且留心这些想法和你的感受方式是怎样相互影响的。不要迷失在故事或经历当中,或者对你的感受失去自制力。观察心是怎样工作的。你将学会想法是怎样影响感受,以及感受是怎样影响想法的。你将会认出某种有害的模式,这使得你的心能够放下。比方说,当你认识到这只会使心感到更痛苦时,你将停止沉溺在某种思维方式里。

当然,为了能够观察和学习,你需要一个相对冷静的心。知道你为什么观察同样非常重要。如果你是因为对理解正在发生什么真正感兴趣而观察,智慧才可能会产生。但是如果你只是观察着正在发生的事情,并且希望这种观察使不愉快的情绪消失,它就会不起作用。


禅修者:当智慧产生的时候,我怎样才会知道呢?


禅师:你将非常清晰地看到它的产生。你将会有这样一种经验:“噢,现在我理解了。”这是真正的理解,不仅仅是理性上的理解。你不必去请教任何人,你也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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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当我们的觉知运作的时候,当我们觉知到觉知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创造业?


禅师:你可以这么说,不过是善业。


禅修者:善业的意思是好的轮回,还是轮回的结束?


禅师:好的轮回,好的品质,好的心态。这种觉知只是业,它是一种行为。只有当这种行为产生智慧时,在那种导致轮回的结束的智慧里,这种业才会以那样的方式产生好的结果。业不能终止轮回;智慧才能结束轮回。


不费力的觉知


禅修者:昨天当我意识到觉知的增强时,我感到非常的惊奇。我居然能看到觉知在一点一点地增强,这似乎像个奇迹。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崭新的自信的感觉。这种觉知的过程可以导致更多的觉知,它只是一个正在发生的过程,好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似的。我似乎不需要努力去得到什么东西,因为这个过程可以自己运作。


禅师:我们叫这个状态为不费精力的觉知。不费精力的意思是:并不是你在做努力,过程自己在做努力,觉知的本性在做工作。


禅修者:有时是这种状态,另外一些时候又完全不是这样;它是一会前进,一会后退,反反复复。


禅师:如果你思考一下这两种状态,一种是你非常努力的状态,一种是你体验到不需要做什么努力的状态,这种不费力的觉知是不是在你没有一点期待,没有努力去得到的时候才发生的呢?


禅修者:是的。


禅师:这就是为什么它会使你感到这么惊奇,因为你没有期待它的到来。但是当我们向它努力时,当我们期待它时,它反而不来。我们始终需要记住个人努力和法的接管的不同。只要我们在努力,只要我们试图得到,我们就在相信:“我们”就是那个输入能量并且创造结果的人。但是当法接管过去时,并没有努力去到达什么地方,有的只是做必须做的而已。

如果你非常专心于努力禅修,你就不能自然地观察到正在发生什么。只有当你后退一步,你才能看到觉知的过程实际上在自然地发生。这就是为什么我有时候问禅修者:“你是否曾经注意到这样的情况:即使你没有在听,你仍然能够听到;即使你没有努力去看什么东西,你却看到了;即使你没有去注意,你的心已经知道了?”

我希望禅修者们知道这点,我希望他们意识到,在没有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觉知的属性就已经发生。我希望禅修者们,特别是那些已经禅修了数年的人,只要去认出“这个在发生”。他们太忙于认为他们在禅修。但是通过多年的实践,他们的禅修肯定已经获得惯性的冲力,他们需要后退一步才能看到这个的发生。他们需要从努力转向认出。

当然,只是转一下,想立即地改变模式是不可能的。但是,拥有这样的信息是非常有益的,因为它能够使你在某个时刻转到这种新模式中来。用这种方法,你就能够慢慢地理解实际上正在发生什么,这将使你放弃旧模式。只有当我们不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我们才能看到不造作、无我。这就是为什么觉知的惯性这么重要——当事物在它们自己的惯性和动力下继续时,你能够真正看到你并没有卷入其中。但是不必去试图理解这个问题。只要你连续地禅修,理解终将会到来。一旦你得到了一些理解,知道这个过程只是在发生而已,心就开始越来越多地从这种观点去看待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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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关于放弃旧习惯,我还是有一些问题。别人一直教我要做个勇猛精进的人,要真正地去专注,要去保持正知正念。我发觉,要放弃这些观念并且保持开放,还是比较难。

禅师:不要为此事担心,许多人都经历过同样的阶段。通常我们都以努力去观察开始。然后,当我们得到并且理解正确的信息之后,我们只是等待并且观察。最后,当正念获得惯性时,“我们”不再需要做任何事。心知道该做什么。在这个阶段,不再需要个人的努力。你可以叫它为不费力的觉知。

当你到达“那儿”时,小心不要执着这种状态。很可能你在拥有一会儿、几个小时、几天、或者几周的“不费力”的正念之后又失去它。许多人都需要几年的练习,直到它变得真正的自然。


禅修者:你说的“只是等待并且看着”和你说的“不要去寻找观察目标,而要让目标到你这儿来”是一样的吗?


禅师:是的,但是“来”这个词还不是十分的准确,因为实际上目标已经在那里,目标和心是同时并且一起发生的。


法在工作


禅修者:你能解释个人努力和“法在做它的工作”这二者之间的不同吗?


禅师:我给你一个简单的例子:假设你在做呼吸正念的禅修,心的注意力却游荡到别的地方去了。你是把觉知拉回到呼吸上,还是随它去漫游?把觉知拉回到呼吸上是个人努力,随心去漫游是法在工作。


禅修者:这似乎和我们通常听到的相反。


禅师:把注意力拉回呼吸可能对初学者和当心需要平静下来时有用。但是我鼓励所有的禅修者,无论发生什么都去保持觉知,无论心自然地对什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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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你谈到自然的觉知和让法做它的工作。我发觉只是让心去选择它的目标非常难。你能解释一下这整个过程吗——开放,让自己越来越容易接受正在发生的事情,并且理解为什么它会发生?


禅师:心自然地捕获目标,那就是法在工作。干涉这个过程,并且刻意地集中精神在这儿或者那儿,就是个人的努力。如果你发现让心捕获它选择的目标比较困难,如果你感到迷惑,你可以把心拉回到一个主要目标。但是不要执着这个主要目标;我们把它当作心可以去的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同时也要允许心去别的地方。允许心同时知道几个目标。

从一个目标开始建立觉知和专注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需要允许心放松和开放。通常当禅修者们注意到心在觉知几个目标时,他们就感到不舒服,然后他们试图强迫心只觉知他们的主要目标。你需要提醒自己,对于一个稳定并且有一些持续的觉知的心来说,同时觉知几个目标是非常自然的事。这说明觉知变得更强大。我们称它为敏锐的觉知。

当你允许自己觉知许多目标时,你是在接近内观的方法。当你不断拉回你的注意力到一个主要目标时,你是在更多地用一种止禅的方法。如果你希望你的觉知和智慧增长,你需要允许心知道更多的事情。

觉知的增长是一个自然的发展的过程。你可以从只有一个目标开始,比方说呼吸。一段时间以后,你会觉知到身体里的几个目标。然后你将注意到你是怎样感受的——在觉知到身体里所有的这些目标的同时。再往后,你将不仅能觉知到目标和感受,而且也能觉知到正在觉知的心,以及觉知心后面的态度。一旦你能够看到这整个的图像时,你将开始理解所有的这些目标是怎样互相作用的。这就是理解,这就是智慧。

但是你必须耐心,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来开展。首先为了收集大量的数据,你需要练习觉知。然后心会把这些数据放在一起,并组成不同的信息流,最终这个过程将会产生知识。所以为了觉知到越来越多的目标,允许心扩大是必需的。如果它只停留在一个目标上,它就不能收集很多数据,觉知和智慧也就不能增长。


阅读的时候保持觉知


禅修者:这几天我有更多的时间来阅读,我想知道阅读的时候,保持觉知的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禅师:谁在阅读?阅读是什么?


禅修者:心在阅读。


禅师:你能觉知到那个心吗?心在阅读,心在理解,用它的理智。


禅修者:必需努力去这样做吗?


禅师:在阅读的时候不需要刻意去这样做。只要当你在禅修的时候,你需要努力去认出是心在工作。当我们练习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之后,当观察心已经变成一种习惯,我们就会很容易地看到,我们在所有的活动中都在使用心,不管是精神活动还是身体活动。


禅修者:有时我迷失在读物当中。


禅师:是的,那是会发生的。如果你对阅读的东西非常感兴趣,你就容易失去控制,心沉醉其中。


禅修者:所以我需要努力不要迷失。


禅师:你只是需要觉知到当你迷失的时刻。你可以去找出这二者的不同:一种是完全专注在读物当中,一种是在阅读的时候保持放松并觉知。它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错误的态度——正确的态度


禅修者:今天我发觉我自己感到非常的沮丧,觉得自己不能够理解,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禅修。


禅师:像这样的情况,先不要急着去禅修,先检查你禅修的态度。你需要意识到你在试图以一种错误的态度去禅修。你感到沮丧是因为你的错误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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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经常发觉,想要命名我的态度和情绪非常困难。但是我能感觉到它们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仅仅觉知到这个是否足够呢?


禅师:足够了。是否能命名你的态度并不重要。许多禅修者是这样专注于目标,以至于他们一点也不能觉知到心。通过反复地检查你的态度,你就会养成一个习惯,它允许你去觉知到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禅修。当你能够熟练地观察心时,你将能够看到整个完整的图像:态度,目标,情绪和感受,以及发生的任何变化。


禅修者:我想我并不理解态度到底是什么。你是指心境吗,还是指我的心中是否有嗔恨?


禅师:你可以把它叫做心境或者态度。它是你心中消极或者积极的评论,它判断或者评价与你相关的一切事情。比方说,你看到桌上的某些食物,你的自动反应是“哦”。在这种反应后面的态度是什么?它是很明显的,不是吗?在这样的时刻,你真正在表达你的态度。我们的态度总是会以某种方式表达出来。


禅修者:那么,思想与态度是不同的吗?


禅师:是的,但是有时它们会泄露出你的态度。它们可能是态度的一种表达方式。同样的道理,想象、感受、选择、决定以及一些肢体和口头的表达也能够显示出你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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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通常我能够非常直接地看到我的消极的态度,并且能够放松和随它去。但是有时我的心感到非常的困惑,我不知道何去何从。


禅师:那就去看着那个困惑。只要当我的心感到困惑时,我停止做任何事,一个人独处,直到我的心平静下来。只要你感到困惑,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智慧。当你在一个困惑的状态下,如果你试图去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你只会得到困惑的答案。不要试图去做任何事,甚至也不要想去禅修。

同样的原理也适用于当你心情不好的状况。不要去做任何事。不管你做、说或者想什么事,都会有点消极。只要去看着坏心情,直到它减退为止。如果你有正确的态度,这将会很容易。一旦心平静下来之后,你才适合去做一个明智的决定。

所以只要去看着这个困惑。不要试图去把它推开,也不要忽视它,养成以一种不卷入的方式观察它的习惯。当我对某些事情感到困惑时,我停止去思考它。为什么存在困惑?是因为关于这个问题没有清明、没有智慧。在这样一个状态下,努力去思考将会创造更多的困惑。观察当下的知觉和感受能够帮助心平静下来。当心变得更平静以后,它才可以去调查那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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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有时候心感到非常的模糊,它是这样的模糊,以至于我不能专注任何东西。不管我努力做什么,我都不能集中注意力。


禅师:不要努力做任何事——并且绝对不要试图去集中注意力!检查心对这种模糊的状态是怎样感觉的。它非常可能是这样的情况:事情没有往我们认为它们应该怎样的方向发展,所以心认为我们应该采取一些行动,我们应该改进它。如果存在这样一个错误的态度,形势就变得更难处理。如果你不能看到这种错误的态度,它将持续地激发你的行动和反应。

如果你发觉自己处在这样一个困难的境地,不要试图去做任何关于它的事情,暂时先停下来并且思考。看着那个情境,反思做什么事情可能最合适,然后再看看正在发生什么。仔细地考虑你的行动计划,比只是简单地做些处理要重要得多。


禅修者:但是当心是这样的模糊时,甚至很难去思考···


禅师:去接受它本来的样子!这是最基本的。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个情境,那种困难的境地,你就不能观察它。你要去接受这种模糊的感觉是心的众多属性之一,并且碰巧是心现在的一种作用方式。


禅修者:但是当心感到模糊时,它是一种这样雾气弥漫的状态···


禅师:你对这种状态的态度是真正重要的。如果你对它感到消极,你就不能做任何处理,并且你也不能从中学到什么东西。告诉你自己这种模糊的感觉只是一种心的状态。然后告诉自己你想理解这种心的状态是什么样子,它是怎样运作的。通过这种方式,这种模糊将成为你的观察目标。观察它发生了什么。它是变得更模糊,还是没有那么模糊?现在你知道该做什么了——下次当心变得模糊时,尝试着用这种方法去做试验。

你又一次看到了信息是多么的重要。最近我告诉缅甸的禅修者:只要当你体验到一个情绪时,问你自己这样的问题:“我是要感受这个情绪,还是去觉知这个情绪?”换句话说:“你是要作为一个不卷入的观察者观察它,还是要参与到情绪之中?”它使许多的禅修者作了很大的改变。只是思考这个问题,只是问这个问题,就已经使他们的心的反应方式作了很大的改变。所以为了以一个正确的方式去思考,为了有正确的态度,你需要拥有正确的信息。


期待和耐心


禅修者:为什么只要我们有期待时,情况就变得消极?这个过程是怎么回事?


禅师:期待是贪欲的表达方式。之所以有期待,是因为无明、愚痴,因为我们不知道事物本来的样子。如果我们真正按照事物本来的样子去接受它,我们就不会有期待。但是当我们不理解时,我们就往往有期待。期待越强,当期待没有满足时的嗔心也就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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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一个禅修者怎样才能开发出更多的耐心?


禅师:观察嗔心。嗔心是问题的所在。我的老师总是告诉我,世界上所有的问题都起源于贪、嗔、痴这三不善根。密切监视着它们。观察心的坏的品质是更重要的,因为你如果能够远离不善,好的品质就会自动进来。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不要轻视烦恼”作为我的第一本书的书名的原因。

我做了许多禅修,努力去开发心的好的品质,但是我并没有真正地改变。我没有变成一个更完善的人。那是因为我忽略了去观察心的坏的品质。只有当我开始观察坏的品质时,我的心的品质才真正开始改善。真正持续并且坚持不懈地观察它们,使我能够理解它们的本性。


禅修者:在我们的禅修中,没有耐心和期待是应该留心的两个主要烦恼,这样说对吗?


禅师:是的,你应该耐心地观察没有耐心。拿我自己来说,因为每次当急躁生起的时候观察它,我变得更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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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有时我有这样一种观念:调查更像是对经验的一种操纵,它在用某种方式改变经验,因为在里面含有某种意图,这种意图是以某种期待或者欲望为基础的。


禅师:在你的调查中,如果有一种想要某种结果、而不是想要去理解的感觉,比如心希望一个特定的结果发生而去操纵局面。只要当你存在这种观念的时候,你需要检查你的态度,看看心是否真的在这样做。调查只是想以一种开放的方式去知道,想知道究竟在发生什么。它不是想去操纵事物。

禅修者:通常我不会去想要什么结果。更多的时候是这样的情况:我能够觉知到我的所缘中有这么多的方面,我都可以去觉知它们。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偏偏要选择这一个方面,为什么在其中有一个选择,是否在这种选择后面有某种欲望或者偏爱。


禅师:你也可以用那种方式去调查。问你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一个特定的方面。但是有时候它并不是你的选择;心已经自动作了选择。当你做调查的时候,你必须始终记得,是心在做它自己的工作。如果你把这个过程认同为是“你”的,它将会变得非常复杂。但是如果你意识到只是心在做这些事情,是心在做某种选择,去观察和调查心是怎样工作的将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你调查时,提防期待非常重要。这样的情况可能发生:你听到或者读到某些东西,它似乎和你在禅修中的体验非常相似——实际上你并没有觉知到它——你可能会按照这些信息去解释或者操纵你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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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在观察心的过程中,我很容易就变得厌倦,尤其是在坐禅时。


禅师:你为什么会觉得厌倦?


禅修者:我想是因为我期待某些事情发生。


禅师:是的,当我们希望某些事情快速发生时,心没有耐心等待,就容易厌倦。


禅修者:那么我应该怎么做呢?停止禅修吗?


禅师:你需要练习耐心。每次当心渴望结果时,注意到它,并且提醒自己正确的态度。只有当心非常简单时,才能开发智慧。一个复杂的心,一个思维、期待并且计划的心,会阻碍智慧。为了处在当下,为了看到事物真实的样子,心必须简单。当觉知能够真正地把握当下时,心从不会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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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在我过去的禅修中,曾经有许多的期待,我经常对结果生起执着。但是现在,我试着不从禅修中期望任何东西。我尝试仅仅因为兴趣的原因而禅修。不从禅修中期望任何东西真的行吗?


禅师:是的,那样很好。当因和缘具足时,效果和结果就会跟着出现。等待效果发生是贪欲。智慧知道只要去满足条件,就会产生结果,所以它不担心它们。

但是,心可能会跟你开玩笑。你可能会感觉到没有任何期待了,但是突然地,不知何故它们又偷偷溜回来了。所以不要放太多的注意力在你禅修的经验上,尽量去持续地观察心。如果你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心上,你会更容易注意到溜进来的任何形式的贪欲。


祈祷和禅修


禅修者:祈祷和禅修比较起来,有多重要呢?


禅师:你一天祈祷多少次?


禅修者:每次禅修之后我都会祈祷。我是应该在我禅修的时候祈祷呢,还是在另外的时候祈祷更好些?


禅师:禅修是用正确的理解去觉知的工作。你可以去觉知祈祷正在发生的事实。所以祈祷和禅修可以同时进行。

遵循佛陀的教导和祈祷或者礼佛的性质是一样的。佛陀对他的弟子们主要的教法是,尽可能地去持续地保持觉知。佛陀经常提醒人们不要失去正念。所以,每次当我们想起这个教法并且练习觉知的时候,我们都是在礼佛。祈祷不一定需要语言来表达;它可能是一种精神的态度。因此,如果我们一整天都能够保持觉知的话,我们也是在整天礼佛。

佛陀这个词的意思是“觉悟者”,觉悟是智慧的品质。所以只要当我们培养智慧时,我们就是在请佛住世。在这个时候,我们简直感到就和他在一起。


天堂和地狱


禅修者:我发觉地狱、天堂和轮回的观念非常难以接受。佛教的其他一些教法是非常直接的,因为我能够实践它们,并且直接经验到它们。关于怎样看待这些概念,您有什么建议吗?


禅师:你不需要相信天堂、地狱或者轮回这些。只需要继续禅修。一旦智慧发展得更强大时,心就会开始以正确的方式理解这些东西。

你也可以把另外的一些世界看成心的不同品质。当你感到非常痛苦时,心就是在地狱里,当你处在定中时,你是在天堂的世界里。生命是心的素质的反映。如果你真正理解心,你就理解这个世界。你不需要相信你理性上不能理解的东西。只需要保持调查。保持从你的个人经验中学习。


对正念的执着


禅修者:执着正念行不行?


禅师:不行!不需要执着正念,正念因为觉知的惯性而发展。在里面有什么可以执着的呢?任何执着都应该避免。当然,对任何东西都可能生起执着,但是没有执著才是对的。

想变得更好


禅修者:我经常观察到我自己希望别的人没有做好,这样我似乎就是最好的。


禅师:哦,那不错嘛,你能觉知到你的心!心总是想比别人更好,希望看到别人比你差,这是心的本性。只有当这个被觉知到时,我们才有机会改变。


禅修者:观察到这样的情况,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禅师:当心有这样的念头出现时,观察它带来的感受。你会看到它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如果每次有这样的念头时,你都能觉知到这种感觉,心将会对这种不愉快非常熟悉,它就不再想要那样的方式。心不仅认识到这种念头是令人不愉快的,而且也知道它们是多余的、不健康的。一旦当心真正理解所有这些时,它就容易放弃它们。


对“我”的执着


禅修者:在我的生命中,我已经成功地实现了许多目标,也遭受了许多痛苦。现在我真正开始意识到禅修的价值,但是我肯定还是非常执着“我”,执着有一个“我”在做所有的这些事情。我发觉那种必须放弃“我”的观念非常可怕。


禅师:你不需要相信任何东西,你也不必放弃它。你只需要禅修实践。这儿没有人真正相信没有“我”。


禅修者:它使我感觉像掉进某种真空中一般。


禅师:这只是因为你不理解。努力去放弃只会是一种无意义的练习。不要去担心它;只要你在禅修中能够发现快乐和兴趣,你就已经做得很好了。所有你需要做的只是——去接受给你的信息并且考察。不需要努力去相信任何东西的存在或者不存在。


贪欲和智慧


禅修者:不带贪欲地去喜欢某些东西是可能的吗?


禅师:让我这样说吧:智慧同样希望某些东西。但是智慧有不同的动机;它理解某些事物的真正利益,并且朝向那个目标努力。它和贪婪、欲望是非常不同的。


禅修者:我是指发自内心地喜欢某些东西,像喜欢在树林里面散步,并且聆听啄木鸟的声音等。


禅师:那是贪欲!我给你另外一个例子。有些人,听说到涅槃之后,试图非常努力地禅修,因为他们想得到它。这也是贪欲;他们不知道涅槃真正是什么。这和努力去挣许多的钱,认为一旦得到它就能满足所有的愿望是相同的。

当智慧想要某事时,没有散乱和不安,没有那种马上就要到达那儿的强烈愿望。它理解实现那个目标的近因,所以会稳定地努力,去满足那些近因。智慧总是会看到两面,好的和坏的;它从不同的角度看待问题。如果智慧看到黑色,它也会理解它不是白色。如果它看到苦,它理解苦的止息必定也是可能的,这就是心随后要努力的目标。

当智慧存在的时候,将永远不会因为目标还没有达到而有挫折、失望、或者沮丧。因为智慧含有真正的理解,它知道只要沿着那条道路前进,它最终会到达那儿。另一方面,贪欲,只要它没有实现目标,总是会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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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当我坐禅的时候,我能够觉知到不同的对象。通常有一种欲望生起,它与这些对象中的一个相关。为了真正地禅修,我怎样才能去掉这些烦恼?


禅师:不要试图去掉欲望!觉知到欲望的生起, 那就可以了。你只是想认出正在发生什么,你不想卷入其中。

当你感觉到欲望并且觉知到它时,它是保持原状呢,还是变得更强烈?


禅修者:如果它一开始就很强的话,它会变得更强烈。我经常迷失其中。


禅师:如果欲望是由于一个特定的对象而生起,你应该停止观察那个对象。它不是一个法的对象;它是一个欲望的对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需要观察的目标是欲望本身。去观察欲望带来的感受。

你应该怎样观察欲望?从什么样的观点去观察?


禅修者:我想我应该不去认同为“我”的。


禅师:是的。提醒自己欲望只是一个自然的现象。它并不是“你的”贪欲。这样将会在你和贪欲之间创造一个距离,并且允许你更客观地观察它。同时也试着去观察贪欲的强度——它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如果你能观察到这个,你可以问你自己为什么它会增加或者减少。


智慧从来不会喜欢或者讨厌


禅修者:我发觉这几天热得难以忍受。


禅师:那么你在做什么呢?抱怨还是禅修?


禅修者:太热了,我没办法禅修。

禅师:只要当你的心抱怨时,它就是最好的禅修时间!当你的心烦躁不安时,你需要观察你的态度,并且检查你的思维。热是什么?它是一种自然现象。这是正见。如果你让你的心评判热为很糟糕的现象,它总是会抱怨。因此,首先调整你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在你调节环境之前,先需要改变你看问题的方式。

在你以正确的态度接受那个情况之后,比方说在你提醒自己热只是一种自然的现象之后,你需要检查你的心。嗔心带来的感受怎样?你的厌恶有多强烈?如果你用正确的态度、正见、正思维来观察嗔心,你的情绪将会平静下来。


禅修者:那么,我不应该努力去专注什么东西吗?


禅师:不需要,只需要去觉知不快乐的感受。不要去评判正在发生的事情,接受它。


禅修者:但是如果热变得非常强烈的话,它可能会危害到我的健康。


禅师:如果你的健康真的受到威胁,当然你必须采取一定的冷却措施。但是先要确定这不是一个自动反应。在你采取措施之前,始终试着去接受它,并且观察你的嗔心。

心的自然的倾向是沉溺在它喜欢的事物里,并且避免它讨厌的东西。智慧采取的是中道的方式,智慧从来不会喜欢或者厌恶。它只是接受事物本来的样子,它只在确实需要时才采取必要的措施。如果你想心变得和谐,你需要培养越来越多的智慧。


观察心理过程


禅修者:我努力去理解心是什么。偶尔它会表现出一种明显的、跟身体感觉差不多的感受,但是大多数时候它非常难以捉摸。你能诠释一下心吗?


禅师:当我们刚开始观察心的时候,它似乎难以捉摸,因为我们不熟练。但是一旦我们练习了一段时间以后,它会变得越来越明显。你会越来越容易察觉到它,——就像你观察身体知觉的那种方式一样。

觉察到心里正在发生什么是非常重要的。有时它平静而愉快,另外一些时间它焦躁并且不快乐。通过清楚地觉知到这些状态并且观察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将逐渐了解为什么它们会生起。我们会看到我们的想法和观念是怎样影响我们的情绪的。我们能够看到我们的行为和思维是受观念和价值观支配的——通常当我们还是孩子时就盲目地接受了它们——同时我们也能够认识到我们对它们是多么执着。觉知到这些观念和价值观将会给我们一个引进智慧的机会,智慧将会重新评价它们,将会让我们更少地去执着它们,如果必要的话,将会用更有益的观念和价值观去代替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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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当心处在一个积极的状态时,我有意地问自己像这样的问题:“这种状态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这种状态的结果是什么?”这样做是必需的吗?我发觉它需要花费相当的精力,它带来一些散乱和不安。


禅师:如果它使你感到散乱,就停止问问题。只是试图在理性上理解不是真正的理解!这就是为什么持续觉知是这样的重要的原因。如果你能觉知到发生的所有的心,能觉知到心正在做和感受什么,因与果就会变得明显。

只要你对观察的过程感兴趣,心就会自动地去调查因与果之间的关系。如果你持续的观察,你将能觉知到好的状态出现之前的心态,你同样能观察到它是怎么消失的。通过观察这整个过程,心将认出哪些是因,哪些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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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观察心理活动的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禅师:不要去专注任何对象!只有你不专注时,你才能注意到心。当你戴着眼镜并且没有在寻找任何东西时,你能够容易地注意到眼镜就在那儿。然而,当你去寻找某些东西时,你就注意不到眼镜。心的本性跟这个相似;它或者去专注“外部世界”,或者——当它不专注时,它非常自然地向“内部世界”隐退。只有当它不专注外部世界时,心才能觉知到它自己。


看到心和目标之间的不同


禅修者:我的觉知还可以,一整天我可以非常连续地看到心的不同种类的活动,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不是很清楚:我是在觉知到我在观察这些事物呢,还是只是观察它们?举例来说:当我在行禅的时候,有一些困惑生起。当我能够觉知到我在观察困惑的时候,心就变得非常清楚。很明显,有一个对观察的觉知。


禅师:那是因为困惑的心的性质和观察心的性质非常不同。


禅修者:是的,就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它这么清楚。但是当心平静并且和谐时,我在观察的事实就没有那么清楚。


禅师:但是正在发生的事物和观察心是非常不同的,对吗?


禅修者:是的,当处在一种困惑或者散乱的状态时,它们非常的不同。


禅师:那么当你努力观察一个清明且和谐的心的状态时,你是否有想要更清楚地看清这个状态的愿望?


禅修者:是的。


禅师:不要想去更清楚地看清它!


禅修者:好的,这样比较有帮助。


禅师:如果你能够在一个心的状态里清楚地看到能缘和所缘的不同,在另外的状态里你也将逐渐地能够看到它。清楚地理解能缘和所缘的不同,心和目标或者对象之间的不同,是一种洞察和智慧。你可以问自己:“哪个是目标,哪个是心?”不过你需要让心做它自己的工作。不要期待答案!如果有期待或者任何形式的贪欲,心就会困惑。


禅修者:是的,我就有期待!


禅师:对许多禅修者来说,觉察不到某种形式的期待已经悄悄混进他们的观察心中,才是他们的主要问题。所以在你开始做某事之前,始终需要检查你的态度。不要期待结果!当心完全没有期望时,一切都变得非常清楚。你不必非常努力地去看。一旦心在往一个健康的方向发展,它就会保持前进,事物也会自然地呈现。


禅修者:是的,我一直太努力了。


禅师:你的精力始终需要平衡。你必须正确地禅修,用一种平衡的方式,连续并且明智地禅修。


观察感受和情绪


禅修者:我怎样才能够辨别出哪些是我自己的感受和情绪,哪些是因为别人引起的?


禅师:如果你始终保持观察你的心,它将非常明显。当你与别人交流时,你如果能觉知到你的想法和感受,你将看到它们是怎样互相影响的。


禅修者:那么我就能看到哪种感受是因为别人的影响而产生的吗?


禅师:是的,你将看到他们的想法和感受是怎样影响你的想法和感受,你的想法和感受又是怎样影响你与他们的交流方式。你将看到你的感受是怎样被他们说话的内容以及方式所影响。不管你经验到什么,始终去觉知你对它的反应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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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继续观察在上次小参中我告诉你的沮丧的感受。它有点消退了,但是它还是在那里。然后,今天上午,我突然认识到我之所以变得沮丧,是因为我一直很孤独。一旦我看到了这点,沮丧就没有了。


禅师:当我们密切注视着感受时,它们就不能生长,它们不会变得更强烈。当你观察一个感受时,你同样将发现它来自哪里,它从哪里开始。因为你以前一直没有觉知到孤独,它发展为别的感受,发展为沮丧,对沮丧的持续的观察让你又回到孤独,它使你看到所有的沮丧是从哪里开始的。


禅修者:我以前一直认为情绪改变得非常快,并且它不会停留在身体里。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不是这样,我肯定能在身体里感受到它,它变化得一点也不快。


禅师:看到心的本性,比如看到不停的迅速的变化,只有当心非常清楚、平静和强大时,才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心既不在身体之内,也不在身体之外,但是心总是与身体相联系。它总是与身体互相作用。所以我们会体验到某些情绪能够影响我们身体的某些部分。我们以为情绪会停留在身体里,但是实际上只有这种相互作用在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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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想问关于引入某些东西到坐禅中的问题。我也许有感受、心情、等等,当我在行禅时,我的心还不是足够的平静去调查它们。但是当我坐禅时,我可以鼓励这些东西出现,然后去调查它们,把它们作为激发理解的方便。这种方式我是在引入某些东西,而不是观察到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在用一种纯理性的方式来处理它,而是用一种调查的方式。


禅师:是的,你可以那么做,当心已经准备好时,你可以那么做。当心非常稳定,当你有很好的觉知和足够的定力时,你可以回想起这些情绪,从而去调查它们。

一位禅修者,每次回想起他与某人一次特别难以忍受的遭遇时,都感到非常强烈的嗔恨。我告诉他每次当这个记忆自动浮现时,观察他的情绪,并且我建议他当感到这种情绪变得太强烈时,转到一个中性的所缘,只有在他的心变得更稳定以后,才再去观察它。同时我也建议他,当他的心变得真正坚定、稳定并且平静时,回想起这段记忆,并且看看自己能从中学到些什么。他这样做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一点一点地,他开始理解了,然后,在某一个时刻,当那段记忆或者那个人的图像浮现时,他不再感到任何的嗔恨。他能够原谅他,因为他真正理解了那个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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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对于受,我有点不理解。仅仅知道有愉快的、不愉快的、和中性的感受足够吗?


禅师:受是心的一种活动。这种感受活动和我们认为它是愉快的、不愉快的和中性的是不同的。受的意思是感受,或者去感觉某些东西,是对它们的一种体验,而愉快的、不愉快的和中性的只是我们对这种感受的诠释。


禅修者:那么,我们是需要对这种感受过程保持正念,还是需要觉知到愉快、不愉快和中性的性质?


禅师:两者我们都需要知道,同时,理解它们代表了心的不同的功能也非常重要,一个是受蕴,一个是想蕴。想的功能是去解释受为愉快、不愉快或者中性的。受的功能只是去感觉。


禅修者:那意味着我们需要觉知到受的活动,并把它们和想区别开?


禅师:对,就是这样。在感受之间你还可以作进一步的区分。当心解释一个具体的知觉为身体上的舒服感觉时,通常它会立即产生一个精神上的愉快感受。当身体上的知觉被解释为不舒服时,通常它会产生一个精神上的不愉快的感受。心对身体上的中性知觉的反应是平淡的。


禅修者:受和想总是会一起运作吗?


禅师:是的,受的特点是去碰触一切事物,它和意识以及其他心所一起去碰触。通过这种受的活动,你才能体验这个世界。


禅修者:是不是非常难觉知到受?它是非常微细的吗?


禅师:是的,它非常微细。与愉快的或者不愉快的感受比较起来,中性的感受已经非常微细了。受的过程甚至比它还要微细。想觉知到受不是容易的事。觉知到心在运作需要大量的练习;它不是一般的知道,它是非常微细的理解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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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当我躺下禅修的时候,我有这种感觉:知道一种感受是不愉快的,但是并不感到它不愉快。稍后一种不同的感觉生起,心知道“快乐”,这个时候知道这个感觉是愉快的,但是并不感到它愉快。


禅师:你在觉知到感受,但是觉知到感受的心对感受到的东西没有贪心和嗔心。所以没有愉快或者不愉快的心理反应。心只是在标记所缘为不愉快的或者愉快的。它没有对它作出反应,也就是它没有参与到那种感受里去。


禅修者:是的,我的经验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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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你提到感受不需要分成愉快的、不愉快的、或者中性的。但是有时我发觉,这种分类可以帮助我觉知到它们。当我觉知到某事是非常愉快的时候,它帮助我看到我对它变得多么执着,当它消失的时候,我又是怎样的痛苦。你能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吗?


禅师:我们不能避免经验到愉快的、不愉快的或者中性的感受。它们只是自然地发生而已。我建议禅修者不要去太注意愉快或者不愉快,因为这样做我们实际上是在延续那种特定的愉快或者不愉快的感受。

我希望禅修者更多地去注意受的过程,而不是它的愉快、不愉快或者中性的性质。觉知到受比觉知到它的性质更微细;这意味着更多地把它作为一种心的活动去觉知它。


禅修者:有时候本应该让人愉快的感受并不让人觉得愉快,有时候本应该让人不愉快的感受反而让人觉得愉快。


禅师:是的,某事被感觉到愉快还是不愉快,取决于心抱有贪心还是嗔心。当心充满贪心时,通常它会发觉事情比较愉快,但是当心怀有嗔心时,它往往发觉事情不是那么令人愉快。当我们感觉到寒冷时,我们发现热非常令人愉快,但是当我们的身体变热以后,我们会发觉热不是那么令人愉快。

实际上心的活动只是去感觉,我希望禅修者学会觉知到这种现实。我们需要学会看到是心在感受,是心在做这种感受的工作。


看到和听到——看和听


禅修者:有一天你谈到看到和听到相对于景象和声音的重要性。我还是不理解。你能够解释一下吗?


禅师:不要去注意一个特定的声音。应该去觉知你正在听到。听到意味着你知道心觉知到声音的事实,意味着你能够觉知到声音和觉知心。如果你觉知到听到,你就能觉知到许多不同的声音。如果你专注在一种特定的声音上面,你将会迷失在概念里,像思考是什么引起了那个声音,它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等等,并且你不能觉知到心。所以不要去注意听到的对象,应该去注意听到的过程。看到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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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如果我在听某人说话,我感觉我在注意他在说什么,并且尽可能好地给出答复。我同样需要觉知到听在发生、或者谈话在进行、或者我坐在一个房间里、或者我听到声音、等等这些事实吗?当我努力这样做时,我感觉到到处都是我,我被分身成碎片了。


禅师:当你还不是非常有经验时,你往往去寻找目标。当你这样做时,当你努力尽可能多地去觉知时,你会感觉到你被分身了。

让我们还是从注意你的感受开始吧。当你在听或者谈话的时候,知道你是怎样感受的非常重要。你的心有没有以任何方式在起反应?只是去觉知当下,不管你感受到什么,和它呆在一起。你将注意到当你有那种稳定和冷静的感觉时,心会开始扩大,并且你会变得能够觉知到其他的目标,甚至不需要努力。当心处在一种平静和接受的状态时,它几乎就像是目标来找到你。那些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是怎样工作的禅修者,可以只是处在这种觉知和接受的状态中,不管心觉知到什么,他们都很满足。


禅修者:那么,在听,然后记得去觉知在听的事实,这样是错误的方法吗?


禅师:我不会叫它错误的方法;我只是认为,刚开始时可能会比较难——当你还不能非常有技巧地去觉知和别人交流的时候。

当你在听的时候,听是什么,你怎样听?


禅修者:我用我的耳朵去听,同时我也用我的心去听。


禅师:这个是关键;是心在听。我们只需要注意到心在做什么。

听到和听是相同的吗?


禅修者:听到是被动的,听是主动的。


禅师:是的,甚至你没有努力去听的时候,你仍旧能够听到。即使你没有努力去看,你仍旧能够看到。

那么,当你没有努力去注意你的目标时,心是否仍旧能够觉知到它呢?


禅修者:哦,我起初的答案是:要看情况···


禅师:好吧,假设你在听某些东西,通常你都是注意你的呼吸,但是现在心漫游开了,并且感觉到在你的一只手上有东西。你将会去注意什么?


禅修者:我将会想到手。


禅师:是的。不需要把心带到任何部位。心在做它自己的工作;你只需要觉知到心正在做什么。如果你想理解“本性”,你只需要让事情自然地发生。把我们的觉知“拉回”到某事上,这是在做个人的努力。对一个初学者来说,也许需要这样做,但是一段时间以后,你就不需要再这样做了。

我们应该去觉知听到在发生,而不是去听一个声音。在“听到”中有一个对声音的觉知——这就是被叫做听觉的东西。因此,一切都在那里。我在说,你在听我说。你听到了那个从我这里传出来的声音吗?你听到了那个已经是你的经验的一部分的声音吗?你听到了那个已经在你那里而并不是“在外面”的声音吗?所以只要和你自己呆在一起,你就能知道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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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关于觉知到看到,我有点不懂。如果我只是这样从窗户往外看过去,我能知道心在往事物上贴标签,它一直在使用概念。它很自然地发生。当所有这些都是自动进行的时候,我怎样才能看到事物本来的样子呢?我怎样才能觉知到看到本身?


禅师:不需要去除那些心很自然地做的事情。心也是一种现实,你能够认出它在做它的工作。想是心的功能之一,你不能阻止它发生。只要认出想是心的一个功能,并且提醒自己不要去认同那个过程,就已经足够了。

当我们观察我们身体的五个根门的时候,触、闻和尝在身体里发生是非常明显的。那么为什么我们把看到和听到看作发生在“外部世界”呢?实际上,看到和听到也发生在身体里面。但是我们相信心在用的概念;我们信任想,所以产生了一定的距离。

那么,你怎样才能在看到的过程中认出看到的真实呢?当你去注意你正在看到的事物的时候,你只是看到概念,像形状、颜色、距离、大小、等等。但是真实被认为是没有颜色,没有大小,并且没有形状的!我们怎样才能觉知到这个真实呢?

关键在于觉知到觉知心。我们能够觉知到我们知道吗?“知道”有没有颜色,大小或者形状?我们需要去觉知这个心。它知道些什么?它知道它的观察对象。那个对象是真实,在概念后面的真实。 

没有理解的话,我们就不能知道真实,不管我们多么努力。觉知只看到概念,理解知道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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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发现觉知到看到和听到,比觉知到身体的知觉要难得多。为什么会这样呢?


禅师:人人都有这个问题。闻、尝、和触被看作在身体内部发生,但是景象和声音被看作在外部发生。这是因为我们相信“外面”,“方向”等等概念。实际上,我们看到和听到的东西同样在身体内部发生;在某种意义上,并不存在外部世界。我们经验到的一切都在心里发生。世界是心造作出来的。所以不需要去看外面;一切事物都在我们心里发生。


念头


禅修者:我已经能够觉知到在我心里有许多的念头。


禅师:你只知道念头吗?或者你还理解它们只是心?你理解生起的本性吗?


禅修者:我不知道。


禅师:许多人仅仅知道有许多念头,但是他们不理解那只是心在工作。一些人理解那只是心,但是他们不理解生起的本性。这反映了他们不同的理解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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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有时候心里什么也没有。我只是觉知到我的姿势。


禅师:总是会有一些心理活动在发生。只要当你检查心时,看看你是怎样感受的。你感到放松吗,你感到紧张吗?同时也观察是否有任何的念头。


禅修者:我容易被念头牵着走。


禅师:那很正常,有时我们会迷失在念头里。当你检查你的心并且注意到念头的存在时,不要去仔细地思考它们。只要觉知到有念头存在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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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发觉我自己经常迷失在妄想里。心似乎对觉知有些抵制,它享受迷失在妄想里。即使我知道我在让心无拘束地打妄想,这种情况也会继续发生下去,最终,心因为打妄想而感到非常紧张。


禅师:这个心是以一种习惯模式在工作。你对这个习惯会引起紧张有一点点理解,但是智慧太弱,习惯模式太强。所以对你来说,看清是什么在驱动你的妄想才是真正重要的。你需要确切地留心并且注意到想打妄想的心,想迷失在妄想里的心。去注意这种欲望的强度,注意它是减弱还是增强了。你会发现当它减弱时,妄想不会生起,当它增强时,妄想就开始进来。同时不要忘记保持问自己是否有觉知,觉知是否在工作。但是不要试图努力去觉知。你只需要做一个监督员;你只需要保持检查是否觉知在做它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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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发觉持续地觉知妄想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我也许能够瞥一眼我的妄想,但是对我来说,非常难保持稳定的觉知。我很容易就掉进妄想的故事情节里。


禅师:导致这样的情况有两个原因:一是觉知还不够强;另一个因素是缺乏技巧或练习。很多人很少去练习觉知妄想,也就是去知道一个妄想在发生,并且保持觉知那个妄想。大多数人经常做的是,专注在妄想上以使它们消失。

我建议初学者只是去觉知妄想,只是去认出它,然后把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他们以前观察的对象上。这样做可以使他们重新开始。连续地观察妄想只会把他们卷进故事里。你可以反复地这样训练自己;认出一个妄想在发生,并且把你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个你以前观察的别的目标上。这样可以打好觉知的基础。但是一旦你以某种方式参与到故事里,你就会迷失其中。

当你在觉知妄想方面以这种方式有了一定的练习之后,你可以问自己问题:我看到这是一个妄想呢,还是我能够认出这是心在造作?

你妄想的内容可能是关于过去或者将来,但是心只在此刻生起。我们经常用“漫游的心”这种表达方式,它似乎表明心已经漫游他方了,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但是,事实是心没有去任何地方;心只在此时此地发生。它只是生起而且消失。一个关于远方的某个人的妄想,或者关于过去或者将来的某件事的妄想,都只是一个在此时此地生起的妄想。觉知只能认出一个妄想在发生。但是当对妄想的本性有了一些认识后,当有了一些理解时,智慧可以看到这只是心在造作。

你可以从许多不同的角度观察妄想。你也许会认识到这个妄想只是心的造作,它是一个烦恼,它是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或者它是健康的还是不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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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每次当我觉知到妄想时,那个妄想立即就停止了。但是当我去散步并且觉知到看时,“看”却没有停止。我能够学着去觉知妄想而不使它停止吗?


禅师:对有经验的禅修者来说,观察心自然非常强,并且打妄想的欲望不是太强,尤其是在一个禅修的环境中。对初学者来说有点不同;他们打妄想的欲望比较强,杂念纷飞,所以他们经常迷失在妄想里。

你应该学会去认出是心在打妄想,而不是去专注妄想。一旦这变成一种习惯以后,觉知就会变得更强,更连续,你就能够观察思维的过程并且调查它。


禅修者: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以帮助我从一开始就能觉知到妄想?


禅师:没有什么好的方法,不要为那个担心。只要在你开始觉知到它的时候,就去观察它。由于你的观察,一些理解可能会产生。比方说你可能会认识到某个想法是完全无用的。这样的一个理解将会使那个想法消失。这是智慧在工作;这不是“你”在对妄想做某种处理。


禅修者:有时我发觉我自己有那种关于“我是多么好的一个人”的妄想,似乎在以某种方式安慰我自己。


禅师:那是正常的;我们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试图让自己感觉更好。记住,一个妄想只是一个能帮助我们发展觉知、精进和定的观察目标。如果你不把它当做一个观察目标来看,你将对一连串的妄想失去控制,你将迷失在故事情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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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过去发觉非常难对妄想保持觉知。我非常快就参与到妄想中,并且对故事情节产生强烈的自我认同,以至于正念完全丧失。这种情况仍旧有时发生,但是现在我能够更多地对妄想保持觉知。我感觉在观察心与妄想之间有一个距离。


禅师:为什么现在你能够观察妄想呢?


禅修者:我想是因为精进和练习的缘故。


禅师:是的,那也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实际上使你能够观察妄想的是理解。你改变了你的想法和态度。现在某种智慧和觉知一起并排工作。


禅修者:是的,我能看到这点。现在我不再那么把妄想当回事,我经常看到它们是怎样开始的。


禅师:这是真正重要的。当你能看到妄想是怎样开始的,当你开始理解它们是因为某种条件而生起,你同样将认识到这只是心在工作。一旦你能够清楚地理解究竟在发生什么,你将总是能够在观察心与妄想之间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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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你说如果我们不集中太多的注意力在妄想上,妄想也没有立即消失,然后我们就能觉知到妄想和觉知二者。这也适用于愚蠢的想法的情况吗?


禅师:是的。当我们认出愚蠢的想法并且不迷失其中的时候,如果我们能够保持这种开放和平衡的觉知状态,那么我们就能够观察愚蠢的想法,并且从中学到某些东西。换句话说,这种觉知和观察的方法能够激发智慧。

你是怎样知道一个想法是愚蠢的呢?


禅修者:它让我变得非常紧张。


禅师:当心真正理解这个时,当心清楚地看到一个想法是愚蠢的时,它就会放下。


禅修者:有时是这样的;我认识到一个想法是愚蠢的,然后它就消失了。但是我以前以为:它之所以会消失,是因为我非常专注的缘故。


禅师:不是的,当你理解一个愚蠢的想法时,它消失是因为智慧。当一个想法因为你非常专注而消失时,里面是没有理解的;它只是停止,而且你不知道原因。当智慧理解某些东西时,它会以某种方式告诉你。也许会有一个念头像这样闪现:“这真是愚蠢。”你会清楚地知道某些东西已经被理解了。


禅修者:好的。但是为什么相同的愚蠢的想法会重复地出现?有时候,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被认识为愚蠢的之后立即消失,但是过了一会儿它又出现了。


禅师:这是因为烦恼的缘故。有些烦恼是非常老并且强的习惯,所以它们就会反复地出现。但是每次心清楚地知道它是烦恼,它就会失去一些力量。你需要大量的耐心和坚持不懈来克服根深蒂固的愚蠢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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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从另外一个老师那里听说,一个人越简单,也就是说他越少去思考,他就进步得越快。你说如果一个人是理智的,并且用许多的推理的话,他就会很快地进步?


禅师:你有没有想过,那种简单的禅修者不去做的是什么类型的思考呢?是那种没有帮助的、没有好处的、无用的思考。他不会用烦恼去做任何思维;这就是你的老师说的那种简单质朴。那种运用大量的推理的禅修者做的是什么类型的思考呢?明智的思维。所以两种说法都没有错,只是你需要知道怎样去解释它们。

人们不去考虑思维的品质,他们只是听到“没有思维”。如果你一点也不思考,你能做什么?你甚至连做饭都不可能!那些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人,他们也一点思维都没有。当我还年轻的时候,我读到一个作家对一句缅甸谚语的评论。谚语是这样的:“一个智者很少说话,那些话少的人是明智的。”那个作家冷静地评论道:“但是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人也是什么话都不说的。”

佛陀鼓励人们去思考、去说、去做善的并且对的事情。有一个比喻把正念比作门卫。一个门卫允许那些应该进入的人进到大楼里面,但是把那些无权进入的人阻挡在门外。正念不是一把门锁。如果你把门锁上,不管是坏人或者好人,都不能进来。


使用短语


禅修者:我一直在使用短语,像“愤怒只是愤怒”,“怀疑只是怀疑”,或者“恐惧只是恐惧”。这样立即创造了一些空间,并且给我的心带来了一些平和。这就是所有我需要做的吗?


禅师:不是的。使用这样的短语只能减轻这些情绪的粗重层次;你也应该去观察更微细的层次。使用这些短语只是借来的智慧;我们并不真正理解它们的意思,所以它们只能部分地降低情绪强度。

正见和正思维能够减轻烦恼引起的某些痛苦。它们是智慧的表现,所以总是能够带来一些缓和。让我们假定情绪的强度有五个层次。正思维——当它工作的时候——会将情绪强度降低到三。剩下的两个层次通常不会太烦扰我们;我们能够很容易地应付它。但是情绪并没有消失,你需要更进一步地去调查。

只有当心真正理解妄想只是妄想,情绪只是情绪,等等的时候,这些情绪将会立即降低到零。


禅修者:我们怎样才能得到真正的智慧呢?


禅师:你必须做相当长时间的观察和调查。你必须保持调查,直到心收集了足够的信息去看到整个的图像,直到它真正地理解。



贴标签


禅修者:我一直试图去观察心,但是贴标签自动就发生了,因为在来这儿之前,我用贴标签的方法练习了两个多月。


禅师:但是是心在贴标签!


禅修者:是的,但是我一直在心里用一些词语,像“思考”···


禅师:当你看到这样的标签出现在心中的时候,你有着怎样的感受?


禅修者:感觉到注意力有点分散。我试图避免贴标签。


禅师:不,不,不要试图去避免!!只要去觉知心在贴标签。你不能突然地停止一个习惯。如果你试图强行停止它,心里将会产生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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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贴标签和只是观察或者注意到二者之间的不同是什么?两种情况都可以觉知到正在发生什么。使用词语会出现什么过失呢?


禅师:贴标签使心有许多工作要做,所以它没有多少时间去调查。现象一直在以一种令人无法相信的速度发生,给它们贴标签因此也会来不及,也就是说,你只能在它发生很久以后,才能去命名观察目标。


禅修者:所以不要去给它贴标签,只是去感受情绪?


禅师:是的,通过连续地去觉知正在发生什么。当我们观察事物的时候,心自然地会解释正在发生什么。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机械地贴标签“害怕,害怕,害怕”就非常不同。这样不但使人非常劳累,同时它也使你不能看到你的经验的细节。它是不必要的。但是当心观察到事物的时候,你不能阻止它作的自然的解释。

机械地贴标签使对心理过程的觉知和理解二者都变弱。实际上,我们不需要贴标签去向我们自己解释什么;只有当我们向别人解释某事的时候,我们才需要标签。当我们使用贴标签的方法的时候,心会卷入到所有与那个标签相关的意义和联想中。贴标签也使我们把观察目标的一个特定方面作为观察对象,所以我们就不能看到整个的图像。


首先拣择出你的愤怒


禅修者:有些问题一直在我心中,是关于人们表达对禅修的邪见的。我与一个朋友谈话,当我听到他的邪见和辩解时,我变得非常气愤。我知道由于我的生气,由于我想改变他,我自己也有邪见。我不知道怎样处理这样的情况。我深信他的观点是错的,我也知道我不能改变他,但是我想能够更明智地跟他谈这个问题。


禅师:改正他的邪见不是那么重要。首先拣择出你的愤怒!当你不再愤怒时,你可以试着去解决怎样帮助别人的问题。我们怎么能用我们的烦恼去帮助别人呢?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没有帮助到他们,反而给他们带来伤害。


日常生活


禅修者:怎样在禅修中心之外的日常生活中禅修呢,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禅师:你想怎样生活在“外面”的世界里呢?如果你真正想继续禅修,心就会找到方法。只有当对禅修的价值有一些真正的理解时,心才会准备在日常生活中做持续的努力。不管你学到多少技术,如果心没有想在生活中禅修的真正愿望,你就不能在“外面”的世界运用任何一个。一个已经理解了禅修的利益的心,将会找到时间和巧妙的方式去运用在禅修中所学到的东西。

那些真正对他们的心的品质感兴趣的人将会一直观察心的品质。他们将学会怎样总是保持心的品质在最可能好的状态。如果你能够清楚地看到,觉知时的心和不觉知时的心二者之间品质的巨大的不同,你将自动地想要越来越频繁地保持觉知。这正就是我为什么经常问禅修者,他们是否觉知到心的品质的原因,以及他们是否能够清楚地看到心觉知时和不觉知时的不同的原因。


禅修者:谢谢您,我认为这是非常好的建议。它与我以前曾经听到的东西都非常不同。我需要花一些时间去消化。


禅师:我真正想鼓励人们为他们自己做一下计划。你们都已经禅修了一段时间,你们有基本的工具。你们需要理解禅修的利益,然后禅修的动力才能从内心里生起。如果你的心不在那里,你永远不会付出最好的努力;你永远不会充分发展你内在的潜力。


***   *****   ***


禅修者:在我的工作中,为了记住许多细节,并且及时完成手边的任务,我需要用许多的精力。我通常感觉到非常紧张,在一天的末尾我总是觉得非常疲劳。


禅师:当你工作时,你理解为什么你会变得紧张吗?


禅修者:我想是因为我要用许多的精力的缘故。


禅师:为什么你要用这么多的精力?你需要弄清楚为什么你要用这么多的精力去做你的工作。


禅修者:我怎样才能弄清楚呢?


禅师:检查你心里抱有的想法。当你工作时,看着那些想法,观察那些你怀有的观念和念头,同时也去注意当这些想法出现时给你带来的感受。

你已经知道了是精力的问题引起了紧张。你也需要认识到,是因为有太多的努力,所以才会有紧张。你使用的精力超过了你实际所需要的。


禅修者:我有期限,我需要在一定时间之内做完所有的工作。我总是感觉到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我需要继续。然后我总是感觉到疲劳和紧张。


禅师:这只是在解释为什么你会变得紧张。为什么你投入这么多的精力的主要原因是你有焦虑。


禅修者:是的。


禅师:现在你需要理解为什么你这么焦虑。你对你做的工作不熟练吗?


禅修者:我想我还是比较熟练的。我总是能把工作做好。


禅师:所以只要你有这种焦虑的感觉时,去觉知到它们。问自己是否真的需要感到焦虑。焦虑对完成一个工作是必需的吗?


禅修者:不是的。


禅师:每次当焦虑出现时,你需要认出它。观察这些感受将帮助你理解某些东西,这将使你的心放下。记住内观禅修的目的不是减轻你正在遭受的痛苦,而是帮助你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

当试图处理一个情绪时,你可以问自己四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当我有这种情绪的时候,它是使我的身和心感觉好,还是不好?”这种情绪令人愉快,还是不愉快?如果每次情绪生起时,你都能认出它,也知道它在身和心上感觉愉快还是不愉快,心就开始思考是否值得去怀有这种情绪。最终你的心会认识到不必怀有并且忍受这种情绪。一旦你知道某些东西感觉不愉快,你还会继续沉溺其中吗?


禅修者:不会。


禅师:好的。第二个问题:“这个情绪是关于什么的情绪,它指向什么目标?”第三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有这个情绪?”第四个问题:“这个情绪是必需的还是多余的?”

这些问题会对禅修有帮助,因为它们激发出兴趣,并且鼓励我们运用我们的理智。当我们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时,当心真正看到某些东西时,它就放下了。你的情况,那就意味着心放下了你遭受的焦虑。

如果每次焦虑的情绪出现时,你都观察并且认出它们,它们就会降低。但是只要你还没有真正地理解它们,它们就会反复地出现。你必须持久并且耐心地观察它们,直到你的心真正理解并且放下。

你也可以问自己另外的一些问题:“谁在生气?”“生气是什么?”所有的这些问题使心感兴趣、清醒并且警觉。你对禅修会变得更有兴趣。一旦你正确理解了怎样练习内观禅修,你将永远不会感到无聊。你将总是试着去弄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是不要问太多的问题,不要把自己搞得狂热!通常,一次问一个问题就足够了。问问题的目的,是保持你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真的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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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现在很难继续禅修。我的工作是负责生产线上的包装和移动,所以我经常忘记。


禅师:为什么我们会忘记,为什么我们不能在日常生活中禅修的主要原因之一,不是我们正在做什么,而是我们做事的方式。是因为我们渴望把事情做好,是因为我们想很快就把手边的工作完成。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确实需要观察我们的心,我们真正需要检查我们是在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工作。

我们怎样才能学会在日常生活中保持觉知和定(心的稳定性)呢?


禅修者: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没有这么多的压力的工作。但是我认为主要因素还是尽可能多地去继续禅修。


禅师:是的,当有许多的负担,许多的压力的时候,禅修是比较困难的。试着从你工作的困难中去学习。是什么使心焦虑不安?为什么你会失去正念?为什么心会这么迫切和渴望?匆忙是必需的吗?用这样的方式去调查将帮助你更有技巧地处理困难的情况,并且将防止不健康的心态接管你的心。


禅修者:好的,但是我怎样才能在一个需要非常快速地做事的工作中保持正念呢?因为我的工作有限期,我需要非常快并且有效率。


禅师:只需要尽你的可能去做。抓住并且重视每一个禅修的机会。当你工作的时候,试着去觉知你是怎样感受的,去觉知你经验到什么样的心态。但是不要努力去专注,放松并且轻快地去做。当你使用太多的精力去禅修的时候,你就不能正常地工作。当你在工作上太专注时,你就不能保持正念。你需要找到合适的平衡点。


禅修者:好的,我试试。你能给我一些关于在谈话中怎样实践正念的具体建议吗?许多的办公室工作都有许多的电话交谈,同时我们也总是需要和我们的同事交流。


禅师:那需要大量的练习。每次你同别人通电话时,或者当别人接近你时,努力去记得检查你是怎样感受的。你对那个人有什么样的想法和感受?从早到晚,无论工作时间还是非工作时间,当你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养成一个总是去检查你有什么样的情绪反应的习惯。当电话铃响的时候,你有怎样的感觉?心是否很想迅速地拿起听筒?你需要注意到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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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在我的工作中,我经常要接待一些非常苛求的,有时甚至是非常生气和挑衅的客户。我非常希望得到一些怎样处理这样的情况的建议。


禅师:每次当你面对生气或者苛求的顾客时,检查你的心是怎样感受的。他们的贪和嗔是他们的问题,你需要看看在你的心中是否有贪和嗔。


禅修者:问题是当面对着有这样强烈情绪的人时,往往就自动触发了我的相同的情绪。当我见到禅修大师时也是一样,他们的心的那种平静立即就能影响我的心。


禅师:当然有这种心物关系;也就是说,当对象是积极的时候,心容易用一种积极的方式去反应,当对象是消极的时候,心往往也用一种消极的方式去反应。这需要多多练习观察心,从而能够理解这些过程。通过理解,心会得到一定的稳定性,它不再会受消极或者积极的对象和经验这样强烈地影响。当理解一步步地成熟,心会变得越来越少起反应。它认识到每次当它盲目地起反应的时候,它就不自由。因为这些原因,心将变得对“在内部”正在发生什么越来越感兴趣,并且将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去调查。

每次当喜欢或者厌恶生起时,心不仅要去觉知到它,而且要问自己为什么喜欢或者厌恶会产生。然后它会认识到对象并不是天生的积极或者消极的,而是我们的评判,我们的观念才会使它这样。只要当心认定某个对象、目标或者人不好时,它就用一种消极的方式去反应;当它认定好时,它就用一种积极的方式反应。一旦你能看到这些评判,你需要更进一步地调查:这种评估是基于智慧还是愚痴?如果是基于愚痴,心就会用贪和嗔去反应;如果是基于智慧,心就会只是看着它本来的样子,而不会有喜欢或者厌恶等任何的反应。

当通过观察我们的愤怒而真正理解它给我们带来的痛苦的时候,如果我们面对着一个愤怒的人,我们就更容易生起同情。我们知道他们的感受,我们很容易与他们共情,所以我们就不再变得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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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在食物和吃饭的问题上,我有很多的忧虑。我努力去避免吃某些食物,并且尽可能地去保持觉知,但是我发现这很困难,因为我很快就对保持正念产生厌烦的心理。


禅师:你变得厌恶,是因为你去觉知的动机是忧虑,而不是智慧。心记得在过去因为吃了不健康的食物遭受了许多痛苦,它不想再遭受了。它非常努力地去避免犯相同的错误,所以就投入了太多的精力。

去注意到你的心态——当你因为吃了不适合你的食物而遭受痛苦时的心态,当你努力去避免痛苦时的心态。在吃了不合适的食物之后痛苦有多强?你在以什么样的心态在观察?你需要引入觉知和智慧到这些情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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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想谈谈日常生活。当有嗔心的时候,当有不舒服的感受的时候,或者当心很焦躁不安时,根据我的练习,我的反应是去平静身和心。你说不要那样做。你告诉我们把觉知转到嗔心和不安的经验的本性上。是这样吗?


禅师:去觉知是第二位的。首先你需要看看是否你接受这个嗔心,是否把这个嗔心认同为“你”。关于这个目标,你持有什么样的观点?首先需要正思维。


禅修者:那么这种我已经听说了许多次的、健康和不健康的整体观念,也包括在禅修里。这跟你经常说的有点相反,因为你说健康或者不健康不是那么重要。


禅师:我没有说它不重要。禅修是去理解一个健康的心是什么,一个不健康的心是什么,去真正地了解你自己。健康的心是谁的心?不健康的心是谁的心?它是你的心吗?对一个目标生起正思维是健康的心,对一个目标生起邪思维是不健康的心。你要去观察这个,因为你真正地想了解自己,因为你想理解如其本来的本性。

使身和心平静下来的目的是使你能够观察。运用正思维,提醒你自己“这不是我,这是情绪的本性”同样会使心平静下来。你需要一个平静的心去观察。如果你发现用这种正思维的方式不起作用,然后你可以用那种你已经知道的方法。但是,然后不要忘记用平静的心去观察。

为什么一个健康的心会生起?为什么一个不健康的心会生起?什么是健康的心或者不健康的心?为什么一个健康的心会成长?为什么一个不健康的心会增强?为什么一个健康的心变弱或消失?为什么一个不健康的心消失?这些都是你调查的范围。


隐藏的烦恼


禅修者:有时我不得不处理藏得很深的烦恼,用正确的态度去挖掘它们确实需要做许多的工作。看起来好像我必须重新学习似的。


禅师:是的,那是你必须去做的事情。如果你的理解很彻底,你将不再发现这是一个问题,但是明显你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禅修者:当禅修发展并且智慧增长时,隐藏的烦恼自动就会浮出水面吗?


禅师:是的,你可以说是原来没有被意识到的东西,现在被意识到了。


禅修者:那么当我能够觉知这些烦恼时,我怎样去调查它们?


禅师:从这样一个理解开始会比较好:心只是心。问你自己:“烦恼是什么?”


禅修者:想看到心只是心,经常并不是这么容易!


禅师:那是因为你的理解不是很彻底。你需要整天提醒自己,每一个精神活动都只是心在工作。然后,只要当烦恼出现时,这种理解同时也会在那里。当有了心只是心的理解时,就不会有认同。

你是怎样觉知到烦恼的呢?


禅修者:有紧张,有情绪,并且有一些妄想。 


禅师:你也可以运用相同的理解。一个情绪只是一个情绪,一个妄想只是一个妄想。这就是为什么在法念处中,五盖就变成了观察目标;你把五盖看作自然的现象,你认识到并没有“我”,并没有人参与到其中。


禅修者:因此,当以这种方式观察五盖时,它们就不再是障碍了吗?


禅师:是的,就是这样,但是仅当理解存在时。


禅修者:那么如果一个人把一个烦恼当成“我的”,又有什么好的建议呢?我们应该去反思它只是心的事实,还是去觉知到这种对烦恼的自我认同呢?


禅师:提醒你自己一个感觉只是一个感觉,一个妄想只是一个妄想,心只是心。同时也去觉知到有这种对烦恼的自我认同,但是不要试图去做任何处理,只是简单地认出它的发生。

即使此刻还不能真正地理解它只是心,只是感受,只是妄想,你希望明智地引入那种理解。你想把心调节到那种模式。好好思考一下,你会知道心为什么会理智地接受它,然后心就会试着以那种方式去觉知事物。


禅修者:好的,有点转换观察的意思,转换观察的品质。


禅师:是这样的。你始终需要去调整的是观察的品质。不管你感受到什么,不管你已经有什么,不管它是明智的理解,还是从你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知识,当你能够运用它们来滋养观察心时,它将帮助你更清楚地看到事物。

这就是我为什么始终强调正确的信息的重要性的原因。你不仅需要知道你是否拥有正确的信息,也需要知道心是否真正地在利用它们。即使心不能真正地理解或者以那样的方式去观察事物,使用理智上的理解也会减弱已经存在的愚痴。如果你甚至不能引入理智上的理解,那就只有愚痴了。也许也会有觉知,但是那种觉知是没有力量的。通过引入智慧,你会给心一种方向感。一旦你已经通过这种引入给心指定了方向,心就会在禅修中继续运用它,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一个理解就会产生。


禅修者:所以我们总是要知道观察心的品质,以及它同烦恼的关系。


禅师:是的,但是这二者是同时发生的;一旦你知道观察心的品质,对它与观察目标之间的关系的理解就已经在那里了。


禅修者:对我来说困难之一是总是存在精力的起伏的状况,它不是处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也就是说在精力方面有许多的波动。这似乎对心很有影响。


禅师:好的,让我们把它当作“精力感觉”。如果心有许多的烦恼,并且它感受到这种波动,它会产生什么样的想法?如果,另一种情况,当心有很多的智慧,然后它又会对这些感觉怎么看呢?


禅修者:那将会非常的不同。


禅师:所以,两种情况中波动的感觉是一样的,但是心此刻持有的态度将会对随后的一连串的精神反应产生作用。如果心里有很强的贪欲,各种各样的感觉会被认为是悦人心意的,如果有嗔心,心就会对它们产生厌恶和反感。


禅修者:是的,我就是这样的。


禅师:当贪欲和嗔心减少时,理解就会增加。禅修者通常会忘记在他们心中的贪欲和嗔心已经歪曲了一切。他们想努力去看清事物,但是没有意识到一切已经被贪欲和嗔心涂上了颜色。


微细的烦恼


禅修者:做你喜欢做的事始终是不善的吗?


禅师:有许多不同层次的不善。开始时我们需要观察它的粗糙表现形式,我们需要区别出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但是如果你随后作更进一步的观察,并且回溯到不善的冲动开始的地方,你将会看到它来自你的一个微细的不健康的习惯。通过禅修,你将会越来越多地看到不善的微细表现形式,你将会理解所有这些细小的方面也是问题。它们最终将会发展为大问题。

一旦我们的理解变得更深入的时候,你将知道即使最微细的不善的念头也是危险的。当你的心变得非常的镇静和中舍,并且你开始看到事物本来的样子时,你会注意到即使最细小的烦恼也是问题。但是如果你开始享受这种和平、清楚的心态时,你的看到事物如其本然的能力就会慢慢减弱,并且不会再有新的理解发生。随着你的智慧的增长,你将会越来越多地认识到,即使那个看起来最无害的期望也是不善的,它会阻止你看到真理。


禅修者:好的。那么,吃我喜欢吃的东西怎么样呢?我喜欢巧克力,并且这并没有坏处。


禅师:这并不是吃或者不吃某种食物的问题。它是关于怎样去观察你的心。你可以学着不带贪欲地去吃。你可以改变你的态度,那么你就不再因为你喜欢而吃某些东西,而是因为它是食物。吃某些东西是因为它合适或者健康,而不是贪欲的推动。你需要去觉知你的喜欢或者厌恶,始终不要因为你的好恶而去决定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

问你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或者不喜欢某种食物,找出为什么你应该、或者不应该吃它们的实际原因。找出哪些种类的食物是最好并且最适合你的。在有些情形下,你可能会决定吃一些你并不真正喜欢、并且不是很健康的食物,因为你知道吃掉它会让你的东道主高兴。始终要确定不是喜欢或者讨厌,而是实际的考虑因素使你在选择。在你选择之前检查你的态度。不要让烦恼去做选择,始终用智慧去选择。


***   *****   ***


禅修者:你建议我们接受事物本来的样子,然后我们才能看到它们真正的样子。你能告诉我们更多一些关于怎样去实践的方法吗?


禅师:我们需要用一种真正简单并且诚实的方式观察我们的经验。在这种观察中,应该完全没有事物应该怎样被看到或者经历到的观念。我们需要密切注意我们去观察目标的方式。即使那种最微细的期望或者焦虑也会歪曲图像。


烦恼在燃烧


禅修者:最近我能够更近距离地观察到自负。每次我觉知到它的存在时,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厌恶,同时那种“这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想法在心中闪过。因此,自负消失了,不过下一个机会它又会出现。你能解释一下这个过程吗?


禅师:只有当智慧充分理解烦恼时,心才能彻底地放弃它。如果你必须反复去处理相同的烦恼,那说明智慧还不够,你需要继续从显示出烦恼的那个情境中去学习。


禅修者:充分理解是什么意思?


禅师:你不能阻止一个烦恼。但是你可以改变你的观点,你同烦恼的关系。当你已经做到这点时,烦恼再也没有力量制服你——但是它将继续出现。所以所有我们能够做的是和烦恼一起工作,并且从它们身上学习。只有当我们开悟时,充分的理解并且连根的拔除烦恼,才是可能的。


禅修者:有一个烦恼反复地出现,它与一个特定的记忆相关,我总是迷失其中。每次我觉知到这个过程的时候,我能看到里面的那种痛苦,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记忆会反复地出现。


禅师:反复出现的是什么?


禅修者:一个记忆。


禅师:关于这个记忆你有正见吗?


禅修者:这么说吧,有时我只是迷失在故事情节里,有时我能够看到它只是一个记忆。


禅师:你需要保持用正见去思维,并且清楚地看到任何的邪见。你的觉知目标必须是心,而不是故事。你需要培养一种对你的心态的强烈的兴趣。


禅修者:我有一种烦恼现在比许多年以前燃烧得更强烈的印象。为什么会这样呢?


禅师:因为现在你直接地去观察烦恼,并且接受它们本来的样子。在过去你练习止禅压抑了它们。当你有比较强的定力时,是比较容易忍受事物的。但是只有当心理解烦恼会多大程度地灼伤你时,它才有真正摆脱烦恼的愿望。 


禅修者:是的,我感觉就是这样的。


禅师:我们需要如实地去观察烦恼。它们带来了多少痛苦?它们多大程度上折磨和压迫我们?


禅修者:看起来似乎痛苦在增加。


禅师:好,那说明你不会去粘着它,因而能学得更快。


理解无常


禅修者:我怎样才能学会看到无常?


禅师:你不需要去密切注意无常。当智慧增长时,智慧将理解一切事物都有这种本性。你的责任是去保持觉知,尽可能连续地去觉知。当觉知变得更连续和强大,智慧就会开始理解事物的本性。不要努力去理解那些东西;应该用正确的态度去保持觉知。


禅修者:那么我只是等待,直到智慧进来。


禅师:是的,你的责任是让心变得更强大。它跟用眼睛去看清事物很相似。如果你的眼睛不好,你可能竭尽全力想去看清楚,但是只是浪费精力而已。只有你戴上你的眼镜,你才能看得清楚。任何能被观察到的事物已经在那里了。但是你必须戴上智慧的眼镜,而不是有色眼镜。如果你戴上红色的眼镜,你会看到一切都是红色的;如果你戴上蓝色的眼镜,一切都变成蓝色的。这就是为什么观察心,也就是禅修的心,必须具有正确的品质。只有当它没有贪和嗔时,它才能看到事物本来的样子。如果你想看到无常,你是在戴着红色的眼镜。因为有期望,你就不能如其本然地观察事物;你就不能看到和理解无常。


不费力的觉知和无常


禅修者:你说我们不需要努力,就能觉知到许多目标。我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禅师:随着你的觉知变得越来越连续,你将会注意到有多少个目标,就有多少个心。一段时间以后,你会认识到这只是自然的本性在工作,它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有这种心理和身体的过程在发生。只要我们还不理解心和物都只是自然的现象,我们就会认为有一个“我”在观察。

你会因为去观察而看到事物吗?或者因为看到事物而去观察?如果你只是因为去观察而看到事物,那么贪欲在起作用,并且存在邪见。

实际上发生的事情,是因为看到在自然地发生,因为你有这种看的能力。这种理解是智慧。一个完全双目失明的人看不到任何事物,因此他甚至没有去看的念头。只要我们还认为:我们能看到事物是因为“我们”在注意,我们的动机就是贪欲,我们就不能理解这个过程。

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当我们去观察无常的迹象——事物的生起和还灭——的时候。事物会不会因为你去观察它而消失呢?


禅修者:不会。


禅师:如果某事是因为你去观察它而消失,它就不是真正的无常。它同时也会使你骄傲和高兴:“我看到无常了,我使某些东西消失了。”真实是非常不同的。本性就是无常的;无常是一切现象的结构的一部分。只有一个得到充分地发展的心,才能真正理解一切现象的无常性。一旦你真正理解了无常,你同样也会理解苦和无我。

我经常听到禅修者们说起在他们禅修期间看到事物的生起和还灭。但是,当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生起和还灭就没有了。在家里一切事物突然又变得永久不变了。对无常的真正的理解是非常不同的。它是非常深刻地知道:一切事物终止了。

无常是仅当叶子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才显示吗?或者当叶子仍旧在树上的时候,它就已经是无常的?


培养正见


禅修者:我能够越来越频繁地看到我的邪见,但是我仍旧需要做一个努力才能引入正见。为什么正见不会同时发生呢?


禅师:正见有不同的层次。在开始阶段,当我们不能真正理解正见时,它是借来的智慧。这意味着在一个特定的情况下,我们需要理智地运用适当的信息来帮助我们。在长时间地反复这样做之后,心就会越来越容易地记得正见,并且最终会理解它的真实性。一旦心真正理解正见的真实性,它就变成了你的智慧。然后你再也不必去回想起正见,心将会自动地用正见去观察那种情况。


无明是缺乏智慧


禅修者:某种意义上我知道无明、愚痴一直在那儿,它似乎遍及一切。另一方面,我忍不住想知道一个无明的心是怎样认出无明的。


禅师:只有当一个领悟生起时,无明才能被理解,因为领悟是无明的对立面。智慧理解目标的本质特征。无明掩盖了这些特征,但是它并没有掩盖观察目标。想蕴认出观察目标,无明歪曲了想蕴。


禅修者:也许这就是我的那种无明,可以说是在我与真实之间的一层面纱。


禅师:是的,这就是为什么你说它遍及一切。在领悟的那些时刻,这层面纱突然落下,——只是一会儿。因此,如果我们不努力获得尽可能多的理解,无明就会一直遮蔽住事物。


禅修者:你能给无明下一个定义吗?


禅师:无明并不是完全的无知。无明是不知道事物的真实状况。它是缺乏智慧。


禅修者:为什么无明会这么强?为什么智慧会这么少?


禅师:因为无明想保持遮蔽,因为无始以来我们一直在“修习”无明。


体验到慈心和悲心


禅修者:有时人们问我是否想念我的家庭。我并不想念他们,但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拥有非常正常的家庭生活;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或者冲突。所以我的问题是: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禅修会断除对感情的渴望吗,像想念一个人的家庭等,以及其他一切真挚的感情?


禅师:是的,那是可能的,并不是因为这种禅修,而是因为某些理解。当烦恼减少时,你仍旧可以去爱人们,你的父母,你的家庭,你的朋友,实际上你会知道怎样更好地去爱他们。不会再有执着,所以像慈心与悲心这样的感情会自然地增长。换句话说,烦恼减弱,健康的心态增长。


禅修者:我感觉起来,以前好像是有条件的爱,现在是无条件的爱。


禅师:是的,就是这样。当你体验到无条件的爱时,你只是付出,你不会期待任何形式的回报。


***   *****   ***


禅修者:有一些佛教传统强调去理解觉知和同情心的关系的重要性。在我们相信并且依赖觉知的情况下,你能解释一下觉知与慈心或者悲心之间的关系吗?


禅师:当没有嗔心的时候,才可能去修习慈心。这是一个自然的发展;当没有嗔心的时候,可以去修习四梵住。当没有嗔心时,当觉知和智慧都存在时,我们的注意目标将会触发四梵住其中之一个。在某人和我们“相等”时,也就是说,某人处在一个与我们相似的情形中,就会触发慈心;在某人比我们遭受更多的痛苦的情况下,会触发悲心;在某人比我们更成功时,会触发喜心;如果遇到一种我们不能施加任何影响的情形,就会是舍心。

理解这个问题非常重要:如果观察心中有烦恼的话,我们对事件和人们的反应就会缺乏技巧。只有观察心中没有烦恼时,智慧才能生起,这才能使我们熟练地与人们交往。相对于修习四梵住来说,这就是我为什么对智慧更感兴趣的原因。我曾经做许多的慈心练习,但是不管我修习多长时间,我仍旧有嗔心,我还是一个经常生气的人,并且愤怒会失去控制。

当观察嗔心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些深刻的理解,这使我能够有技巧地处理它。我仍旧会生气,但是智慧总是能够防止嗔心失去控制。


怀疑还是没有怀疑


禅修者:我们怎样才能区分作为五盖之一的怀疑和有技巧的怀疑——也就是那种能帮助我们澄清事物的怀疑?


禅师:如果怀疑是笨拙的,它将会引起困惑和不安;它会使你感到越来越不舒服。一个有技巧的怀疑会使心感到好奇;它会促使心去调查。就我个人来说,我不会再叫它怀疑;它更像是一种冒险的感觉:我不知道,或者我不确定,所以我想弄清楚。


止与观


禅修者:我仍旧有点坚持那种应该练习强烈的专注的观念。在我内心有种冲突的感觉,因为我听说的一切,都是关于为了得到任何领悟,心需要怎样怎样地平静和专注。这使我怀疑这里的禅修方法,所以我有这种关于禅修方法的未解决的问题。


禅师:为了得到止禅中所必需的那种高度的专注,你必须集中注意力在一个目标上。内观定由于它的稳定性,它并不依赖于目标。内观定来自正见,正确的态度,正确的思维,以及连续的觉知,它们共同作用并且给予心稳定性。这种定被叫做正定。

禅修者:为什么佛陀教导他的比丘弟子们去森林里,并且修习四禅八定呢?


禅师:他并没有对每一个人都这样说。他鼓励那些已经修习止禅多年或者多生的弟子——他们已经建立了一种倾向于止禅的个性——去继续并且深入修习。他分别给那些在智慧、在觉知、在精进、或者在信心方面比较强的弟子们适合于他们的性情的禅修方法。

当你的心非常不安时,你当然可以修习止禅,直到心重新平静下来。尤其初学者有时不得不求助这种方法。它只是帮助我们上路的一种技术性的方法。如果你很熟练,你可以使用任何可以帮助你走向最终目标的方法,这个最终目标就是理解事物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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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者:我听你谈到内观定,但是我仍旧不理解。到底什么是内观定,我们又怎样才能发展它呢?


禅师:止禅定是通过反复地去集中注意力在一个目标上而获得。它建立一种专注,这种专注是强烈的,有点沉重和刻板。为了培养内观定,你需要拥有智慧。这可能是正确的信息,或者通过你自己的反思和经验所理解到的东西。因为这种智慧,心从不会想要或者排斥什么东西。因为这种智慧,心感觉到平稳;心里没有对目标的反应。这就是内观定,领悟只有从这种定中才能生起。

运用在我们的心背后工作的正确的信息(闻慧)以及我们的理智(思慧)去禅修是绝对必需的。为了得到洞察和领悟(修慧),这第三种智慧,我们需要运用前面两种智慧。如果这两种智慧没有充分发展,修慧也不会产生。

如果我们太努力地专注在一个目标上,心就不再能够思维很多的东西,所以觉知的能力就很弱。心不只是不思考不善的事情,它也不能思考任何善的事情,所以智慧也变弱。因为这样的原因,只要当我们运用一种止禅的定时,领悟就不能产生。如果我们真正想发展洞察力和领悟,我们需要修习内观定。 

为了培养内观定,我们需要拥有正确的态度和连续的觉知。没有正确的态度,我们不能得到定,心就会始终感到不安。错误的态度意味着心里有喜欢或者厌恶,这会使心波动起伏。定的意思是拥有一个稳定的心。正精进并不是说投入很多的精力,而是要耐心和坚持不懈地禅修。

内观是你需要在你的余生中持续地去实践的一种禅修。你不能停下来歇息。但是,如果你投入大量的精力,你就不能一直持续地禅修。你需要记住,这是一种长期的,需要稳定地进行的禅修。尽你可能多的去练习,但是要平稳地进行。

如果我们使用太多的精力,我们就不能持续这种禅修,那么即使我们一再地去禅修中心静修许多年,我们也许得不到任何的领悟。当我们长时间地做任何一种工作的时候,我们会学到许多关于那个领域的东西,但是当我们只是短期偶尔地从事那种相同种类的工作时,我们永远也不能高水平的精通它。

内观是一个学习的过程。为了真正理解某些东西,我们必须长时间地调查那个领域。如果我们只是短期地观察事物,深刻的理解就不能产生;我们的理解就只能停留在表面上。因为我们需要长期地做这种禅修,我们必须学会怎样持续一贯地去进行。正精进的意思是坚持不懈,百折不挠。我们理解这种禅修是重要的,所以我们保持一以贯之地去做。正精进之所以“正”,是因为有大量的智慧在那里。


碰触的识


禅修者:当我们没有觉知的时候,心仍旧会经历到。你能解释一下那种经历到的心吗——即使在我们没有觉知到的情况下?


禅师:那是一个自然的过程,那是心所做的工作。在英语中这种心被称为无意识,但是在禅修中,它只是一个过程,我们也许觉知到,也许没有觉知到。这个过程一直在发生;不管我们能否意识到它。


禅修者:但是它很可能比我们的意识还要大。


禅师:是的,它是一个更强有力的心。


禅修者:始终是这样的情况吗?我们称为无意识的心总是会比我们的意识更强或者更大吗?


禅师:它是一个自然的、自发的并且自由流动的过程,在这个意义上它更强。让我们以疼痛为例子。心感觉到抵制,不情愿与疼痛呆在一起。在禅修中,我们会有意识地去努力与不愉快的感受呆在一起,而无意识的心并不想这么做。如果无 意识的心非常强大,它就会与意识心形成一个大的冲突。禅修者会在坐垫上以非常奇怪的方式移动;他们开始摇摆,或者他们的腿开始颤动,等等。这样的情况发生是因为无意识的心已经开始接管,并且移动身体来舒缓疼痛。禅修者只能意识到意识心——它努力坐着不动,并且忍受疼痛。他们通常觉知不到他们移动,或者他们说那种移动只是自动发生的。他们不理解心是怎样工作的。


禅修者:当意识心没有觉知到的时候,无意识心会形成一个记忆吗,并且在以后你能够把以前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引入意识领域吗?


禅师:是的,那是可能的。有经验的禅修者已经这样报告:他们会突然之间开始记得他们生命中的许多过去的事件,有些甚至是在当他们还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子时就发生的。他们说:他们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些记忆。


禅修者:我自己也有一些童年时代的记忆出现。它们是不快乐的记忆,所以总是带给我痛苦的感受。但是我不确定是否这些记忆是正确的。我问我自己是否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我虚构出来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不相信我自己。部分的我想弄明白是否需要知道,部分的我又很想知道。你能够解释一下这个问题吗?


禅师:你的记忆的内容——故事情节——是真的或者假的并不是这么重要。你禅修是为了理解心的工作方式。我们也许永远不能确定这些记忆的真伪,但是我们始终能看到并且理解心的工作原理。

当以前的记忆在禅修中出现时,一些人感觉到许多的忧虑和紧张。当我们年少的时候,我们充满了无明,我们对我们消极的经验有非常强的执着,所以当这种记忆出现时,它们给我们带来非常强烈的、痛苦的影响。随着我们禅修的进步,许多被压抑的记忆将会浮出水面,我们必须学会让它们出现,并且处理它们。

如果我们不“清理东西”,如果我们不去真正观察心在过去遗留给我们的所有遗憾,以及其他的一切不愉快的东西,我们就非常难取得更深入的进步。我们需要总结教训。修行并没有捷径。当它们呈现的时候,如果我们不吸取教训,它们就会反复地出现,直到我们去注意它们,并且从中学习。我们应该努力去挣取我们的理解;领悟不会意外地发生。


***   *****   ***


禅修者:你已经谈到觉知是工作心,识是根尘相碰触的心。你对工作心已经谈了许多。你也能谈谈碰触的识的功能吗?


禅师:碰触的识或者识蕴是和观察目标一起生起的心。就禅修来说,你只能觉知到它,你不能使用它,因为它在每一个触的时刻自动地发生。我们能觉知到正在发生什么,因为工作心——我通常叫做观察心——的存在。但是你也需要记得另外的蕴和识蕴一起工作;它们总是同时并且一起发生。


禅修者:去观察识蕴有时会有帮助吗?如果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会叫它识的正念?


禅师:是的,你可以把它当作观察目标,并且去考察它。我们探究所有五蕴的功能是非常必要的。识蕴是怎样工作的?受蕴是怎样工作的?想蕴是怎样工作的?行蕴是怎样工作的?

识蕴是比较麻木的;它只是去碰触。受蕴也是一样;它只是去感受。想只是去认出事物或事件。即使你只见过某人一次,为什么你会记得并且认出他呢?


禅修者:因为想已经自动地完成了它的工作。


禅师:就是这样!不管你是否觉知到它,它都会做它的工作。


禅修者:记住名字似乎要困难得多。


禅师:是的,想有它独特的特征。有时它记得许多细节,另外一些时候,又记得非常少。它不感兴趣的事情,它将会一点也不记得。


睁开眼睛


禅修者:你建议我睁开眼睛禅修。我发觉这非常困难和疲劳,因为我总是被所看到的事物分心,尤其是人们的移动。


禅师:当你睁开眼睛禅修的时候,不要去看东西,只要觉知到看到在发生。不要去看任何东西!

我们的心习惯于专注。我们对专注非常熟练,因为我们一直那样做。问题是我们没有觉知到我们在专注。我们努力去禅修,但是我们没有真正理解禅修是什么。

我们没有试着去理解心是怎样工作的,心是怎样去注意的,我们却集中注意力在外部世界的事物。我们看着目标,并且认为这就是禅修。因为心非常熟练把概念当做观察对象,它专注在概念上,然后我们就忘了什么才真正应该是我们的禅修对象。所以不要去看任何东西。去觉知到看到,并且去觉知到你的觉知。


当禅修进展顺利时


禅修者:今天清早我做了一次非常好的卧禅,所以在午饭之前我又做了一次卧禅,因为我以为心处在一个非常好的状态,并且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做的事情。但是我躺下五分钟以后,我意识到我只是试图重复今天早上碰巧发生的事情。我认识到我并没有真正地向新的经验开放,因为我在努力重复。


禅师:很好啊;这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你需要觉知到你的错误的态度,这也是一种理解,这也是智慧!它和知道你的正确的态度一样的重要。


禅修者:还不错,我没有迷失其中。


禅师:养成一个反思你的心态的好的习惯,不仅仅当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时,当一切进展顺利时,同样需要反思!问你自己像这样的问题:“正在发生什么?”“心是怎样工作的?”“现在有什么样的态度?”“为什么事情会马上进展得这么顺利?”你需要认出能够产生那种积极状态的因素。

如果你在禅修进展顺利时做这种检查的话,你在增加另外一种智慧。如果你没有这么做,心会把好的状态当做理所当然的。它认为这只是一个自然的过程,这就是它本来的样子。当心认为是它是理所当然的时,它就会沉溺其中,有点开始偷偷地享受它,然后心就会试图重构相同的经验。所以不要忘记去反思为什么一切进展顺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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