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教师王汉周对历史不感兴趣的人,都关注了昨天 21:52 作者| 刺猬 来源| 历史教师王汉周 01
“妻”,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会意字。 在曲曲弯弯的甲骨文中,“妻”由“每”和“又”组成。 “每”,女子生育; “又”,抓。 所以,“妻”的本义乃抢劫女子,成亲生育,后引申为男子配偶,老婆。 及至西汉,九江太守戴圣编著《礼记》,云:“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意即,凡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循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礼程序,正儿八经娶进门的,才是妻。 而“奔”,含私奔、劈腿、偷腥、扯淡等等非常途径入室的,只能叫妾。 妾,从立从女; 在妻跟前,你得给我乖乖站着,小心伺候着。 所以,旧时的妾,多是受气主儿。 不像如今的二奶,小三,一个个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张狂得敢与原配当街撕逼。
02 在民间,妻的别称很多,最常见也最广泛的是“老婆”。 “老婆”的本义,原与娇妻无关,是中老年妇女的专利。 唐代诗僧寒山有诗为证: 东家一老婆,富来三五年; 昔日贫於我,今笑我无钱。
隔壁老王家那老娘们,近几年发财了,长脾气了,天天叽叽嘎嘎地笑话我是穷光蛋。 后来,因受苏轼乌台诗案牵连遭贬的驸马都尉王晋卿,写了一首《耳疾去后呈东坡》: 老婆心急频相劝,性难只得三日限。 这老婆,始指操持家务的妻子,也由此正式成为妻的别称。 03
但在民间故事里,则将“老婆”这一称呼的出现,给戏说提前到了唐朝。 故事的男主,姓麦名爱新,是个文化人儿。 经N年寒窗苦读,终于出人头地,考中功名做了官。 得意之中,麦兄见发妻年老色衰,越瞅越不顺眼,遂动了老牛吃嫩草,纳新欢娶娇娘的念头。 古今男人三件事:升官发财换媳妇。 果然不假。 但,自从妻子嫁进门,始终吃苦耐劳,毫无怨言,实在不好意思赶她出门,各走各路,各找各妈。 别犯愁,麦兄是文化人嘛,自然要用文化人的路子:对联休妻。 稍加思忖,欻欻欻[ chuā ],写出了上联: 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 媳妇啊,你已是残荷败莲老藕瓜,咬一口邦邦硬丝塞牙。识趣点,让位吧。 哪知,麦妻却是个民间高手。只一瞥,就洞察了他的花花肠子:小样,敢跟我动歪念,玩对联,老娘怼死你。 说怼就怼: 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 “禾稻”对“荷莲”,“新粮”对“老藕”,工整贴切,新颖通俗。 麦兄细读,很快品出了妻子的操劳与不易。 愧疚之下,又继半句:“老婆一片婆心”。 情知男人已回心转意,麦妻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度回应:“老公十分公道”。 就这样,嵌入对联的“老婆”“老公”这一双亲昵称呼,由此流布民间。 荷败莲残,落叶归根成老藕,老公十分公道; 禾黄稻熟,吹糠见米现新粮,老婆一片婆心。 04 妻子的另一个别称,叫“糟糠”。 说,东汉初年,大司空宋弘((?―40年)为官清廉,品行正直,深受光武帝刘秀的信任和器重,获封宣平侯。 彼时,光武帝的长姐,湖阳公主刘黄新寡,日子过得比较郁闷。 一日,姐弟俩闲聊。 刘黄来了一嘴:姐觉着,小宋人不错。 光武帝刘秀一听,当即明白,姐看上宋弘了。 既然看上,那就拿下。 能攀附皇亲国戚,当算他老宋家祖坟冒了滚滚黑烟。 很快,刘秀召来宋弘,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我姐喜欢你。择个黄道吉日,把事办了吧。 宋弘一听,居然没给面子,径将脑瓜摇成了拨浪鼓:回皇上,我有媳妇了。 刘秀见状,心下大不悦:贵易交,富易妻,懂不懂? “贵易交,富易妻”,跟上文说的“升官发财换媳妇”,意思大致相仿: 人当了官,发达了,自然要换朋友; 发了财,有了钱,当然也要换老婆。 常换常新,人之常情嘛。 瞧瞧,光武帝的观念够潮的,与时下不少官员富商的做派不谋而合。 孰料,宋弘将脖一梗,道出了一句千古名言: “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穷朋友,不可忘;患难妻,不可抛。虽是糟糠,贵如珍宝。 哥就这么犟,皇姐也不要! 这才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嘛。 点一个大赞。 《后汉书·宋弘传》: 时帝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 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05 老婆,糟糠,贱内,婆姨… 听听妻的这些别称,真没几个光鲜亮丽的。 对了,还有拙荆。 拙,拙劣,粗陋;荆,荆条。 拙荆,即破树枝子。 说实话,以此喻妻涉嫌轻贱,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 这个典故,发生于西汉末年。 当时,在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有一书生名叫梁鸿,字伯鸾。 及至成人,娶妻孟氏。 大喜之日,身为新娘,孟氏自然要盛装打扮,风光出嫁。 不料,此后一连七日,新郎梁鸿竟对她冷眼冷面,爱答不理。 新婚燕尔,本该如胶似漆,这货咋还端起架子来了? 孟氏不由心生纳闷,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她壮着胆子问:鸿,为啥不理我? 梁鸿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开了腔:我理想中的妻,乃是衣着朴素、品信高洁的女子,而非画眉描眼、穿金戴银的艳俗之辈。 原来如此。 孟氏恍然,立马摘掉金钗头饰,插上破树枝子; 脱掉华彩罗裳,换上粗布衣服; 洗掉脂粉艳妆,从此素面朝天。 且辞退家政保姆,每日早起,亲自打扫庭除,下厨做饭。 梁鸿一看,大喜,当即给孟氏取名曰“孟光”,字德曜; 寓意脱胎换骨,俗气一扫光。 可笔者越琢磨越觉不对劲: 梁鸿这货怕不是既穷又抠,还死要面子吧? 别说我俗,市侩,坊间有言: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吃饭穿衣。 珠宝钻戒咱先不论,连基本的吃穿都不准,干吗嫁你? 更耐人寻味的是,“拙荆”之称,竟由此成为贤妻良母的标杆! 南朝宋·范晔·《后汉书·逸民列传·梁鸿传》 及嫁,始以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答。妻乃跪床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矣。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尔。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妻曰:“以观夫子之志耳。妾自有隐居之服。”乃更为椎髻,着布衣,操作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妻也。能奉我矣!”字之曰德曜,名孟光。 仕女图 明 佚名 06 网上有个帖子,专门汇总了关于妻的别称。 比如, 帝王称妻曰梓童; 宰相管妻叫夫人; 文人称妻曰拙荆; 雅士管妻叫执帚; 商贾称妻曰贱内; 秀才管妻叫娘子… 但笔者更喜欢那些来自山乡旮旯,带着土气透着热乎劲儿,含着爱甚至裹着恨的诸种别称。 像孩他娘,伢他妈; 像那口子,那碎嘴婆子; 像焐被窝的,暖脚的; 像吃饭一张桌儿的,死了埋到一个坑儿的…… 其实,甭管叫啥,那都是自己的另一半。 当用心珍惜,护爱,宠她如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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