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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从秦晋麻隧之战到晋楚鄢陵之战

 蚂蚁神威 2020-03-29

“西门之盟”后的第二年(周简王八年,晋厉公三年,秦桓公二十六年,鲁成公十三年,前578年),晋厉公利用晋楚之间这个短暂的和平机会,再次对秦国下手了。他先派吕相(魏相)到秦国去下战书,也不管符不符合事实,把秦晋自从韩原之战以来的历次矛盾和冲突,统统都说成是秦国的不是,并且最后威胁秦国说,要是服软认输,则一切好说,但要是死硬到底,那就等着挨揍吧。

翻旧账,并且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对方,这根本就不是真心求和的态度。事实上,“吕相绝秦”是这一年四月的事,而早在当年一二月间,晋国就派郤锜(xì qí)去鲁国“乞师”,开始做伐秦的准备了,并在当年三月,还获得了周天子和诸侯们的支持。这说明晋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平解决问题,派吕相出使秦国只是一个障眼法,目的是麻痹对手,令对方觉得战争还没到迫在眉睫的程度,从而在战争准备阶段就占得先机。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解释了吕相为什么会肆无忌惮的歪曲事实。他们要的就是激怒秦国,以便速战速决,所以顺理成章的,在“吕相绝秦”后一个月,也就是当年夏五月,晋、齐、鲁、宋、卫、郑、曹、邾、滕等九国联兵伐秦,周简王也派了刘康公和成肃公前来相助。不仅动作之迅速为春秋以来所仅见,而且还祭出了好久不曾出现的“王师征伐”这一法宝,令秦国在道义上又输了一招。

此外,在兵力上秦国也处于下风。虽然晋国在族灭赵氏之后,已经把新三军合编为新军,从六军十二卿缩减成了四军八卿,总兵力有所减少,但秦国即使在秦穆公霸西戎、国力最强大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三军,所以在晋国四军倾巢出动,又有诸侯联军相助的情况下,秦国兵力处于明显的劣势。

按理说,秦国此时应该据险而守,采取疲敌的持久战术,而不该冒然与敌人决战。可是不知道秦国人是不是被气昏了头,他们不顾双方兵力悬殊,竟然渡过泾河主动求战,结果大败于麻隧(今陕西咸阳泾阳县北),秦将成差及不更女(rǔ)父被俘,诸侯联军渡过泾河一直追击到侯丽(今陕西咸阳礼泉县东)之后才班师。想来,要不是秦国当时的都城远在岐山以西的雍城(今陕西宝鸡凤翔县西南),还没有迁到泾河之滨的泾阳(今陕西咸阳泾阳县西北),秦国这一战会被灭国也说不定。

秦晋麻隧之战把秦国打的够呛,在此后的十多年时间里,秦国都没能再给晋国惹什么麻烦,这实际上等于把秦楚联盟变成了名存实亡的摆设。我们不知道楚国为什么会坐视形成这种局面,要知道,在中原各主要诸侯国都集兵西向的时候,楚国只要以一支偏师直出郑宋,就可以轻易拖住他们的后腿,从而改变麻隧战场的形势,避免秦国遭受过大损失。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们也不该迂腐的认为楚国是在信守“西门之盟”,所以我们只能猜测楚国此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东方的吴国身上,而晋国一改春秋以来历次战争的慢节奏,在三四个月的时间内就迅速完成了联络诸侯、遣使绝交、兴兵讨伐、得胜收兵等一系列动作,应该也是为了不给楚国留下反应时间。

麻隧之战的第二年(周简王九年,楚共王十四年,郑成公八年,鲁成公十四年,前577年)八月,也许是看透了楚国此时无暇顾及中原,一直觊觎( jì yú)许国领土的郑国不顾许国是楚国的小弟,突然派大夫子罕率兵伐许。虽然第一仗子罕打了败仗,但在当月发起的第二次进攻中却进展顺利,只用了三天就攻入了许国都城的外城,先胜后败的许国不得不割地求和。

郑国伐许比晋国伐秦动作还要快,在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两次战斗,更没给楚国留下什么反应时间。这一出一出的显然惹恼了楚国,于是我们看到了楚国在第二年(周简王十年,楚共王十五年,郑成公九年,鲁成公十五年,前576年)夏天悍然撕毁“西门之盟”,“侵郑,及暴隧(今河南新乡原阳县西南),遂侵卫,及首止(今河南商丘睢县东南)”的一幕。

楚国此举并非明智之举。郑国并非实力弱鸡的蕞(zuì)尔小国,一直到距离此时28年之后的周灵王二十四年(郑简公十八年,鲁襄公二十五年,前548年),它还能出动600辆兵车伐陈,所以有人估计郑国的总兵力应该不少于兵车千乘、士众四万,相当于同时期晋国总兵力的四分之一。现在楚国吴患未消,却又在中原重开战端,啃一块自己啃不动的骨头,像这样在东进和北上两个战略方向上游移不定,看来是注定要倒大霉了。

果然,面对楚国的进攻,号准了脉的郑国毫不畏惧。他们采取“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策略,不跟楚军主力直接对决,而是由子罕率军避敌锋芒,“侵楚,取新石(地望不详)”。

显然,楚国这次出兵没占到什么便宜,这对楚国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更不利的是,当年十一月,晋、齐、鲁、宋、卫、郑、邾等七国在钟离(今安徽滁州凤阳县东北)第一次跟吴国会盟,进一步加强了中原诸侯跟吴国的联系。这意味着楚国北线和东线两线的形势都更严峻了,它必须在哪个是主攻方向上作出取舍,而从楚国接下来的动作来看,它显然在如何取舍上陷入了精神错乱。

楚国在诸侯“会吴于钟离”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把许国迁到了叶(今河南平顶山叶县西南)这个地方,以躲避郑国对许国的侵逼。这种示弱理应意味着楚国将重拾东攻北守的战略,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第二年(周简王十一年,楚共王十六年,晋厉公六年,郑成公十年,鲁成公十六年,前575年)春天,它却再一次推翻这个战略,又回到了北上争郑上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楚国没动用武力,而是跟周简王四年(晋景公十八年,楚共王九年,鲁成公九年,前582年)“以重赂求郑”一样,派公子成以汝阴(汝水之南)之田贿赂郑国。郑成公完全没记取上一次因为见钱眼开被晋国拘禁的教训,又一次欣然接受了楚国的贿赂,“从楚子盟于武城(今河南南阳北)”。

如果说楚共王这是想要花钱买和平,那只能证明他的战略头脑有点缺斤短两,因为楚国买来的只是跟郑国之间的和平,而郑国又何曾威胁过楚国的霸权呢?晋楚争郑已经是持续了几代人上百年的事,他怎么就意识不到任何对郑国的企图都是对晋国的挑衅呢?所以,楚国的这个举动除了能刺激晋国重开战端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尤其要命的是,郑成公比楚共王还缺乏战略头脑。他仍然没领会“墙头草,随风倒”的精髓,竟然玩起了火上浇油,真的跟晋国决裂了。在跟楚国“盟于武城”后不久的当年四月,郑国入侵了晋国的盟友宋国,败宋军于汋(què)陵(今河南商丘宁陵县东南),抓获了宋军主将将鉏(chú)和乐惧,并因此又跟前来救宋的卫国干了一仗。

郑国的这些行径毫无意外的惹恼了晋国。晋厉公命下军佐荀罃(yīng)留守,派新军将郤犨(xì chōu)前往卫国齐国、派中军将栾书之子栾黡(yǎn)前往鲁国,请求他们派兵协助,然后亲统四军,剩下的中军将栾书、中军佐士燮(xiè)、上军将郤锜(qí)、上军佐荀偃、下军将韩厥、新军佐郤至等人悉数上阵,发动了对郑国的讨伐。

郑国听到消息后不敢怠慢,赶忙派使者前往楚国求援。楚共王也不含糊,立即尽起国中之军,命司马子反率中军,令尹子重率左军,右尹子辛率右军,另外还动员了一些附楚的蛮军,也由自己亲自挂帅赶来救郑,于当年六月与晋军相遇在鄢陵(今河南许昌鄢陵县北)。就这样,继城濮之战和邲()之战之后,晋楚之间的第三次正面较量——鄢陵之战——徐徐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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