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妈妈生活在小城临海，她喜欢那里的山水和空气，在那里过着岁月静好的每一天。虽然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城市，可是她就像围绕在我身边的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却每时每刻无处不在。 小时候，我是一个不起眼的“丑小鸭”，却因为有一个颜值与能力俱佳的妈妈而被人们所熟知。我妈妈确实非常秀气，个头适中，娇小玲珑，小鼻子小嘴巴，配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是个典型的江南美女。 妈妈长得好，还特别爱打扮，年轻的时候她特别喜欢风衣，遇到中意的，她便会红红绿绿的各买一件，囤着穿。妈妈的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她的卧室书房，所有的生活轨迹都有这种香味。在我的记忆中，家里的橱窗里总是摆着各式各样的名牌香水，都是她出国的时候顺便买的。她时常随着心情在房间喷洒不同的香水，一个人在家都可以和香水玩得很开心。然后在弥漫着香香的空气里，心情愉悦地看书、写作和看电视。这种习惯影响了我们两代人。我儿子说：“姥姥的屋子可香了。”女儿说：“我小时候去上学，姥姥总会给我喷一点香水。”哈，我妈妈真是一个老有情调的姥姥！ 我妈妈很要强。我刚出生那会儿，她一边奶着我，哄我睡觉，一边还得赶上清晨5点钟到电台播音。那时候她的体重一下子从一百多斤降到了八十多斤。一个这么弱小的身躯，内心却有着强大的支撑。她说既然生了我，就要尽可能地给我创造更好的生活，所以她必须努力做好每一件事。 我的妈妈真的做到了，她不但做好了母亲，做好了工作，而且还坚持读电大，考取了大专文凭，不但从播音员转为编辑，从编辑转为编播部主任，后来还担任一线记者。一时间，妈妈不但成了多家报纸的优秀通讯员，而且她撰写的“内参”还成了当时领导们的重点关注，在台州的好新闻评比中获奖。更令人惊叹的是，在我10岁那年，30岁出头的妈妈被破格提拔当上了电台台长并被选为支部书记。 随着工作性质的转变，妈妈更加忙碌了，时常要去外地出差开会。记得家门口有一家“为民饭店”，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带一口白底蓝边的洋铁碗和一个勺子，丁零当啷地去饭店买馄饨或面条。邻居们只要见我端着洋铁碗买馄饨，就知道我妈妈又出差了。 我妈妈是一个凡事都要赢的人。她当了台长以后，硬是带领大家把这个全市的老大难单位变成了先进单位和先进党支部。她善于创新不安于现状，亲手创办了临海有线电视，使我和小伙伴们有福气看到了风靡内陆的港台片和外国片，透过小小的屏幕了解到外面的世界。为此，我在同学圈里有点小骄傲。 我妈妈的少年时期很传奇。她10岁那年，文革开始了，她竟约了四个同学徒步从临海走到海门（现为椒江），他们到一江山岛的烈士陵园缅怀革命先烈。一周之后，衣衫褴褛，“弹尽粮绝”，被一位好心的大哥哥买了船票送了回来。上中学以后，她进了校文艺宣传队，排练节目各种演出，比在教室里读书的时间还要多。我曾经纳闷，她这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是跟谁学的呢？她告诉我说是跟收音机学的。真是个神奇的回答。她就是通过跟收音机学普通话当上了播音员。高中毕业以后，要到农村插队，许多同学哭哭啼啼不想去，她却自己跑到知青办，主动联系去东山村插队，竟然在那里发挥文艺特长，建立了全公社首个文艺俱乐部，并以点带面，把全社的文化生活搞得热热闹闹。 有时候想想，妈妈还很奇葩。比如说，她有剪报的习惯，这个习惯持续了几十年。她把自己写的文章从报纸杂志上剪下来，再把这些剪报贴到自己做的“收藏本”里，像宝贝一样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起。直到今天，我还经常见她架着金边老花镜，用固体胶粘贴剪报。又比如，早在拨号上网那会儿，她就买了一台电脑，开始学做网页。常常对着电脑折腾到半夜，是个十足的“网虫”。问题是她这条“网虫”还非同一般，建立了一个“祖母绿论坛”，网罗了一大批知性网友，在各地组织了多次线下聚会，看望生病的网友，鼓励他们战胜病魔渡难关。我妈妈还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鲜早世界”节目主持人马黎合出了一本有声的书《栀子花开》，还被市里评为“文化精品工程项目”，得到表彰，闹闹腾腾地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我从不操心我妈妈会寂寞，退休以后她总是说忙死了。她忙着了解世界，足迹遍布世界各地；她了解时事政治，关心国家大事；她忙着看经典剧，读好书，从中汲取丰富的营养。干什么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妈妈，正应了一位老朋友对她的评价：这是个活得像一团火的女人！ 我妈妈还是个特别孝顺的人。外公外婆年事已高，外婆又患上了老年失忆症，于是妈妈辞去了一家侨企的聘请，回家专门侍奉他们。外婆渐渐地不认识亲人了，有的时候连我外公也不认得了，可是她无论何时都认得我的妈妈。我妈妈给外婆洗澡按摩，换洗衣被，经常陪她和外公在小区散步。在妈妈的料理下，八十多岁的外婆看起来是个干干净净快快乐乐的小老太。妈妈对外公外婆的照顾天天如此，长年不辍，在小区里是个众所周知的孝女典范，这让我这个做女儿的非常感动。 人人都说我妈能干，可再能干也会老。如今她腰不好，膝盖也不大好，动不动就会犯病。我渐渐地发现，妈妈再也不是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女强人了。但求岁月慢点走，让我这个与众不同的妈妈健康快乐，在她的有生之年绽放一季光华！ 于2018年5月写于杭州  秦小婧：本书作者张辉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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